第一章 迪化起義

「劉大哥！先俊哥！」

侯捷從昏迷中慢慢清醒過來。「先俊哥？」好陌生的名字，也許是自己沒聽清楚。

「先俊哥！」這一次侯捷非常清楚地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而且還一邊叫一邊使勁搖自己的臂膀。他慢慢張開眼睛，模糊中一大群人圍著自己，眼睛中充滿著緊張、關切。嘴唇似乎碰到什麼粗糙的東西，熱乎乎的。粗糙的是一隻大海碗，熱乎乎的是溫開水。

「先俊哥，喝點水！」侯捷咕咚了一大口，精神好多了，眼前逐漸清晰起來。圍著自己的人很多，卻一個都不認識，而且他們的穿著很奇怪，不是自己熟悉的西裝襯衫或T恤夾克，而是長袍、短上衣之類的，以前在電視里才看到的。

「這是哪裡？你們是誰？」

「先俊哥，你怎麼了，這裡是你住處，觀音閣啊！」

「觀音閣又是哪裡？」侯捷又問。

「先俊哥，你這一跤是跌糊塗了吧，這裡是迪化，你來迪化已經兩個月了，你忘了？」

「迪化？這個名字和熟悉啊，」突然，侯捷想起來了，這迪化不是烏魯木齊的舊稱嗎？好像叫迪化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啊。「迪化？現在是什麼時候？」侯捷緊張的問。

「現在是宣統三年！」

「宣統三年？不就是1911年嗎？我穿越了嗎？」侯捷霍的跳起來，把旁邊的人嚇了一大跳，「先俊哥，你沒事吧？」侯捷往自己身上一看，剛才躺著沒注意，站起來才現自己身上赫然穿著的也是一套長衫。「我是誰？」侯捷快抓狂了，自己怎麼變成這個模樣了。

這時旁邊卻有人一把把自己抱住，「先俊哥，你怎麼了？你瘋了嗎？你是劉先俊啊！我們一起留學、一起到過江南、鎮江當教習，一起來新疆報效國家的啊！」

「劉先俊？」侯捷穿越前是歷史系的一名學生，而且是專攻中國近代史，對這段歷史非常熟悉。他默念這個名字，反覆回憶。「啊！」侯捷忽然驚叫一聲，「我是劉先俊？難道就是那個在迪化武裝起義被叛徒出賣的那個人嗎？」在侯捷的記憶中，劉先俊是10月來到迪化，12月28日就起義失敗的，在迪化的日子可不長，自己怎麼這麼倒霉呢！他急忙問「今天幾號？」「今天是12月28日。」

「糟糕！自己好不容易沒死穿越一次，卻穿越到一個馬上就要就義的革命黨人身上。真是剛離狼窩又進虎穴，難道自己的命就這麼苦？」侯捷恨恨的想，「既來之，則安之，自己反正就是死了一次的人，歷史安排自己穿越，自然有它的道理，說不定就有奇迹生呢！」侯捷想想自己的前世，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畢業後為工作奔波，理想和熱血永遠也沒有實現的機會，最後只為女友背叛，借酒澆愁而遇車禍，算是死得窩囊透頂。想到這，侯捷突然大叫一聲：「好！以後我就是劉先俊！這一世就算死也一定要轟轟烈烈！我一定要改變歷史！」旁邊的人這下全都慌了，「完了完了，看樣子劉大哥真的摔成痴獃了！」

「你才痴獃呢，我是劉先俊！」劉先俊詭異一笑。轉身問：「符西垣呢？」大家左右看看，不在。劉先俊罵道：「這傢伙，一定去投靠官府了！」大家愕然，旁邊一個軍官就是剛剛抱著他的，叫喻少良，是和他一起從內地來的鐵杆。喻少良思索了一下，慢吞吞的說：「我看符西垣這段時間是有點不正常，不止他，連他一起的張嗣業，熊鶴年也鬼鬼祟祟的。」劉先俊這時卻有點佩服這喻少良了，他自己是從後世歷史中知道那三個人叛變了革命，而喻少良卻從日常的蛛絲馬跡中就推斷出來了。其他人聽他們一說，馬上緊張起來了，旁邊的哥老會領劉海江馬上說：「我帶幾個兄弟卻做了他們。」

「來不及了，說不定清兵馬上就開始搜捕，我們現在就必須開始起義。」

「可是大家現在還沒有準備好。」

「我們沒有準備好，好在清兵也沒有準備好，我們這段時間準備得已經很充分了。現在武昌義，各省革命軍紛紛響應，陝西、山西現在都已經**，直隸、甘肅革命形勢也是風起雲湧。我們只要振臂一呼，群眾必然群起響應，清政府必然土崩瓦解。大家不要猶豫，現在符西垣已經去告密了，猶豫就是束手待斃！」劉先俊口氣堅決的說。作為後世穿越，劉先俊自然知道迪化起義失敗的原因，現在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趁大家都在這裡，我們現在就開始開會布置。原先的分九路攻打計劃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就擒賊擒王，直接集中兵力攻打撫督東營，活捉袁大化！」劉先俊知道歷史上就是因為撫督東營沒有拿下，導致對方調動兵馬，最後起義失敗。這一次絕不能犯同樣錯誤。頓了一下，他又說：「我們先去把袁大化衛隊的幾個隊長調出來，請他們中午吃飯，來個調虎離山。其他聯絡的幾處我看都不可靠，就巡防營可靠些，張興怡去巡防營聯絡，請他們堵截往撫督東營救應的清軍。另外，馬隊方面由唐曉雲兄弟出面請他們隊長吃飯，巡警方面由陳光模兄弟請他們隊長吃飯，炮隊方面由賀雲仙兄弟出面，衛隊方面由我親自請他們吃飯，盡量把他們纏住。劉海江堂主和其他人立即聯絡所有兄弟，下午2點準時動起義，這時候很多人還在休息，加上主官被我們調走，只要捉住袁大化，其他人一定望風而降！」眾人轟然叫好。劉先俊想了一下，接著說：「另外，請忠義堂黃大堂主帶幾個哥老會的兄弟在幾處軍營附近放火，擾亂敵人軍心。撫督東營那裡周少春兄弟做內應。兄弟們，時間緊急，大家立即聯絡，打袁老賊一個措手不及，無論有多少人，兩點準時動起義，來不及的同志到東營集中，作為預備隊參加，今天的口令是光復中華！以肩綁紅帶作為記號！立即行動吧！」

迪化城內最有名的翠微居酒樓此刻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新疆督練公所教練官劉先俊正在宴請巡撫衛隊的幾位隊長。這衛隊長叫王學炳，現在已經喝得醉眼熏熏，他這時正舉著杯子：「劉教官，您是見過大世面的，東洋留過學，江南、鎮江都當過管帶，咱也聽說過，以後還要多多關照我們兄弟！干！」劉先俊笑笑：「哪裡哪裡！王隊長是巡撫大人身邊的紅人，一定請在袁大人面前多多美言。」王隊長倒是還記得事：「劉兄說笑了，我粗人一個，哪比得上劉兄你，同學老師關係滿天下，在新軍中您可大大有名。現在武昌起義，天下形勢還未可知，將來說不定老弟我還要大大仰仗劉兄提拔。」劉先俊壓低聲音：「王兄果然消息靈通，現在革命形勢烽火燎原，我聽說南方反了十三省，就是咱北方，山西陝西已經**，連直隸東三省也不太平，聽說咱隔壁，甘肅寧夏都有民軍出沒啊啊！王兄將來何去何從，全靠自己把握了！魏隊長急忙說：「不談國事，不談國事，喝酒！喝酒！」劉先俊喝完這杯，看看時間已經不多了，便對王隊長說：「魏兄記得我的話，我出去方便一下！」說罷出門，卻上馬直奔撫督東營。到了那裡，哥老會領劉海江已帶著眾兄弟等候在那裡。見劉先俊到了，劉海江上前便道：「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劉先俊一揮手：「行動！」

督撫東營是袁大化護府營隊和衛隊所在地，常駐的有七八百人。劉先俊他們到現在為止只組織了200人不到，但這個軍營里有不少士兵是同情革命的，更有不少牆頭草，連袁大化的衛隊都不可靠，和革命黨眉來眼去，死忠袁大化的並不多。關鍵還是在於速戰速決。

這邊劉先俊一聲令下，劉海江帶著兄弟們就衝進大門，一邊沖還一邊叫：「革命軍來了！革命軍來了！活捉袁大化！」軍營裡頭已經有革命黨人周少春帶人在做內應，聞訊立即在營中放火，一邊還叫：「革命軍來了！袁大化死了！大家快跑啊！」撫督東營內頓時炸了窩。大營的軍官都被劉先俊請去吃飯了，那些當兵的也不知道該聽誰的。更有許多革命士兵聽到革命軍來了，立刻群起響應，紛紛倒戈。許多軍營的士兵和革命軍戰士平時還都是認識的，一路上倒沒放幾槍。起義軍直衝裡面。穿過幾道防線后，在最後面督撫衙門裡革命軍卻遭到頑強抵抗，裡面火力很猛，革命軍一下子沖不進去。裡面的敵人都是死忠袁大化的，倚仗堅固的工事頑強抵抗。劉海江組織幾次衝鋒都無功而返，還損失了不少弟兄。外面的槍聲又密集起來，一些潰散的反動士兵已經反應過來，正有組織的向這裡逼來，畢竟革命軍人數太少，相差七八倍。眼看再不攻下來就要被敵人包餃子了。裡面的敵人也越囂張起來，槍聲更加激烈。劉海江急得直跺腳。真正的劉先俊雖然是個軍人，但眼前這個卻不是，也是干著急。最後劉先俊真急了，想起黃花崗起義喻培倫干過的事，橫豎是一死，不如拼一把。他吩咐，「把所有的炸彈都拿上來！」劉先俊把炸彈全部放在一個筐內，掛在脖子上。劉海江急忙上前：「劉教官，不可以，太危險了！」劉先俊眼一瞪：「我也知道危險，但是，你看，」他指指外面，「我們再不把袁大化捉住，一百多兄弟就全完了，我們沒有選擇！」聽到這裡，劉海江抓緊的手不由自主的放鬆了。

劉先俊整理一下衣裳，默默朝天禱告：「歷史既然安排我穿越，能不能改變就靠這一次，反正是死了一次的人，大不了再死一次。」禱告完畢，心一橫，貓著腰，模仿電視上的動作，藉助障礙物，就沖向大營。劉海江大叫：「火力掩護！」那邊也現劉先俊，兩邊槍聲同時大作。劉先俊貓著腰，抱緊胸前的筐子，連續衝鋒，居然沒受傷。他一口氣衝到離火力點只有十多米的地方，利用障礙物隱藏好，然後擰開一顆炸彈，用儘力氣扔過去。只聽一聲轟響，居然在敵人最中央爆炸了。劉先俊大喜，把其他炸彈一一股腦扔出去，也不管準不準。

說來也神奇，劉先俊這次投彈居然如有神助，對面營地立刻籠罩在一片煙霧中。劉海江大喜，立刻命令動衝鋒.眾人一擁而上，不久，就從裡面拉出一個身穿巡撫官服的中年人。劉海江一看，正是袁大化。劉海江頓時鬆了一口氣，向周圍的革命軍士兵大呼：「抓住袁大化了！」頓時，眾人歡呼雀躍，整個大營一片一片歡呼。清軍官兵知道袁大化被捉，頓時沒有鬥志，亂作一團，很多偷偷溜走，剩下的也大都投降了。

袁大化被抓的消息傳出后，迪化城其他清軍立即土崩瓦解，巡警、馬隊、炮營紛紛投降。第二天清晨，迪化城處處懸挂著象徵五族共和的五色旗，到處一片喜氣洋洋，劉先俊終於鬆了一口氣，迪化起義成功，歷史的車輪悄悄地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