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汾州事來

第197章 汾州事來

第197章汾州事來

弘德殿外,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正面朝大殿跪著,紛紛揚揚的雪花不時的飄落在他的身上,化作冰涼留下。

駱養性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到底跪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來的時候還沒有下雪,可現在積雪已經把自己的雙腿完全覆蓋。

可和身體上的寒冷相比,駱養性的心中卻是更加的冰冷一片。

駱養性是在家中被叫到宮裡來的,一進來就跪在了這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錯,惹得一向仁慈的皇帝如此震怒。恍惚間,駱養性想起了國初的大才子解縉,想起解縉就是在大雪中活活凍死的。

想到這裡,駱養性的身體猛烈的抖動起來……

弘德殿內,溫暖如春,朱由校正躺在椅子上讀書。

曹化淳看看窗外的大雪,又看了看皇帝的表情,最後想了想自己在宮外的那個宅院,以及宅院中那個嬌媚的女子,終於在皇帝翻書的時候上前說道:「萬歲爺,外面下雪了。」

「唔,」朱由校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下了多長時間了?」

「一個多時辰。」

「駱養性一直在外面跪著?」朱由校有些錯愕,被大臣們鬧個措手不及,他只是想小小懲罰駱養性一番,可沒有想要他的命。

「一直跪著。」

「讓他進來吧。」朱由校放下手中的《水經注》,溫和的說道:「先幫他祛祛寒。」

「奴才遵旨。」曹化淳這才放下心來,親自出去傳了旨。見駱養性手腳已經麻木,又讓小太監把人抬進屋裡……

一番折騰后,駱養性終於見到了皇帝。

「駱養性,你可知罪?」朱由校凝視著駱養性,緩緩的問道。

「罪臣知罪,罪臣玩忽職守,對京城中的士子疏於防範,以至於淮安監生程光奎聚眾鬧事……」想著曹化淳的提醒,駱養性局促不安的回道。

「這麼說,你事前就知道有人要鬧事,對不對?」駱養性不說尚好,說了之後朱由校反而更加惱火。錦衣衛是什麼?是天子耳目。可要是耳目失靈,或者耳目有了自己的主見,看到了、聽到了卻隱瞞不報,那要這錦衣衛何用?

「罪臣事先確實有所耳聞,」發現皇帝的語氣突然變重,跪在地上的駱養性愣了楞,被寒冷凍得發僵的腦子才轉動起來,「只是事關士子,沒有確切消息,罪臣怕難以服眾……」

被文官系統滲透久了,駱養性的腦子裡就形成了定勢。文官是惹不起的,掌控著輿論的士子更加要命。

朱由校徹底失望了。

秉國越久,朱由校就越覺得錦衣衛不好使喚。由於是皇帝親軍,世代相承的飯碗,錦衣衛內部關係錯綜複雜。勾心鬥角不說,還爭相引進外部勢力為援,完全不像東廠那樣唯皇命是從。

在政治上尾大不掉,在辦事上,錦衣衛的手法更是低劣無比。由於大量的採取明探盯梢,使得百官聞錦衣衛而色變,但事實上成效卻不大,只是白白敗壞皇帝名聲而已。

國內情報如此,在國外情報上,錦衣衛更是一片空白。更可氣的是,當朱由校想派人去西洋、去南洋、去……的時候,錦衣衛竟然派不出人手。一個個自誇武勇、自誇忠誠的千戶百戶都退避三舍,無奈之下只好在民間招募人手。

「你先回去吧。」朱由校嘆了口氣,語氣闌珊的擺了擺手,將駱養性趕了出去。

見皇上心情不好,曹化淳就分外小心。剛想湊前給皇帝說說笑話解悶,外面卻傳來消息,通政使姚思仁送奏章來了。

姚思仁今年已經六十多歲,鬚髮已經大部分花白,可精神還不錯,說話中氣十足,辦起事來更是雷厲風行。到了殿內,姚思仁就手腳麻利的給皇帝行禮。可偏偏朱由校眼尖,看到了姚思仁鬍子上的冰碴。

「姚愛卿,這通政司也有佐官。這下雪天路滑,你不妨派個年輕人來。」朱由校接過奏章,隨口勸道。

「萬歲,臣職責所在,可不敢疏忽大意。」姚思仁笑著搖了搖頭,他雖知道這是皇帝好意,可通政使的便利,不就是能時常借送奏章見皇帝嗎?

朱由校點了點頭,卻以為姚思仁辦事勤勉,和別人不同。和駱養性一對比,朱由校更是讚許。想了想,朱由校便道:「姚愛卿,你這通政司做的年數也不少了吧?」

「回萬歲爺,自萬曆四十七年至今,臣已經任通政使五年了。」姚思仁不知就裡,隨口應道。

「五年?也該動一下了。」朱由校道,「目前工部缺個侍郎,你可願意就任?」

工部侍郎?姚思仁心中一喜,和通政使一樣,工部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官職,兩者品級相等。在制度上,通政使是朝廷九卿,又占著時常見駕的便宜。可實際上,通政使調往工部做侍郎卻是正正經經的升遷。

這是因為,除了工部主管天下營造工程事項,權高位重外。工部侍郎可以直接入閣,而通政使卻不能。

可想了想工部現狀,姚思仁還是拒絕了,「萬歲爺,臣才疏智短,怕是難以擔當重任啊。」

「不妨,朕相信姚愛卿可以做好工部侍郎一職。」朱由校更加欣賞姚思仁,在勤勉的評價上,又加了知道進退四字。

其實,朱由校讓姚思仁去工部,也是因為工部現狀並不樂觀。目前,工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解經邦和工部尚書王佐二人,各自拉了一幫子人,正在斗的厲害。

這兩個人,王佐原先佔著任職時間長的優勢,可解經邦借著自己是掌部大學士,利用改革工部下屬作坊的機會,一步步從王佐手中爭權。前面去職的那個工部侍郎,就是在兩人的爭鬥中落馬。

朱由校不願看到工部一片烏煙瘴氣,想在工部摻沙子,讓解經邦和王佐消停下,這才選中了姚思仁。

「臣遵旨。」見皇帝執意如此,姚思仁只好接下了這個苦差事。

新得了差事,可姚思仁卻還不能走。他給皇帝呈上的奏章中,有份明天報刊需要發行的消息清單。這是朱由校即位后定下的制度,目的是防止朝廷消息泄露。任何報紙,只要刊登了非清單上的消息,那就要受到東廠嚴查。

於是,姚思仁就恭恭敬敬的站在皇帝面前,等候皇帝將圈閱后的消息清單頒下。可誰知道,皇帝剛一翻今天的奏章,就大怒起來。

原來,今天的奏章裡面有份來自山西汾州府的奏章,是當地的宗室聯名呈上的。

在奏章里,數以百計的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聯名告狀,說汾州當地的大戶馬家驅使皇族子弟為奴並殘害致死,而當地的官府卻和馬家相互勾結,判案不公。

奏章上還說,當代的慶成王和永和王也收受了馬家的賄賂。他們不但不為同宗子弟出氣,還故意更改族譜,將苦主馬大疙瘩的名字在慶成王家譜上劃去……

「荒唐,實在荒唐,堂堂皇族子弟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朱由校用力拍著桌子,臉上表情極其扭曲,嚇得曹化淳和姚思仁急忙上前勸慰,生怕皇帝氣出什麼好歹來。可他們那知道,朱由校那裡實在生氣?實在是朱由校心中好笑,卻不敢笑的結果。

見皇帝如此震怒,姚思仁心中暗暗叫苦,大著膽子問道:「萬歲,不知出了何事?竟讓萬歲爺如此震怒?」按照規矩,通政司是不能在皇帝閱讀奏章前觀看奏章的,姚思仁才有此問。

「你們看看吧。」朱由校一臉猙獰的將奏章扔給了姚思仁,自己卻背過臉去,雙肩一抽一抽的,好像在痛苦一樣。

其實,汾州的事情都是魏忠賢在做鬼。而魏忠賢的幕後指使者卻是朱由校,這份奏章更是朱由校望眼欲穿的消息。這,如何不讓朱由校欣喜欲狂。

「萬歲,臣等無能,以至於宗藩遭此大難,請萬歲爺責罰。」剛一翻開奏章,姚思仁就臉色大變,草草的閱讀完更是跪了下來。

這些年來,皇族遠枝子弟生計困難,早已經成為朝野上下,君臣之間心知肚明的事情。也知道有些宗藩為了混口飯吃,甚至故意犯罪後到中都鳳陽坐牢。可知道是一回事兒,發生了慘劇又是另一回事兒。況且,奏章上說的那個受害女子還是被人非禮后逼死的,這怎不讓皇帝、宗室,還有朝廷蒙羞。

想到這裡,姚思仁隱隱有些氣憤那些沒事找事的鎮國中尉們了……

「此事和你有什麼關係?」朱由校終於平復了心情,不再強忍笑意。可是為了不讓眾人看到自己異狀,朱由校還是背對著眾人。

「這都是朕無能啊。」朱由校幽幽的嘆道。

「萬歲爺千萬不要自責,這些年你日夜操勞、勞心費力,還不是為了讓百姓們的日子好過些嗎?」曹化淳聽了,急忙向皇帝表忠心,「這都是那馬家的人太過歹毒,是當地的官員太過混賬。就是那慶成王和永和王,也是罪大惡極……」

曹化淳一股腦說了許多話,都是將罪責推給汾州當地的當事人身上,試圖為皇帝解脫。旁邊的姚思仁也難得贊同曹化淳了一次,和曹化淳這個閹人共同開解起皇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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