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後續5
702
沈方琦說的是「碰」,而不是抱,想必她也知道如今她只剩一隻手,根本無法抱起阿澈,或者說,她明白想要抱阿澈的這個要求如今於她來說是奢侈的。
簡筠走過去,將阿澈放到沈方琦懷裡,沈方琦原本只想伸手碰碰阿澈的小手,這麼一來,她像是受寵若驚一般,身子猛地一震,迅速抬頭看了簡筠一眼。
「阿澈,這是奶奶,叫奶奶。」簡筠小心拖著阿澈,她怕沈方琦一隻手不方便。
「咿呀咿呀,叭叭叭叭。」阿澈沒見過沈方琦,此時一對烏黑溜圓的大眼睛盯在沈方琦臉上,小嘴裡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說話,一點都沒有因為看到沈方琦那半邊毀掉的臉而感到害怕。
「這孩子,是在叫爸爸嗎?」沈方琦內心激動不已,僅剩的那隻手都在抖,但是她又捨不得鬆開阿澈小小軟軟的身體。
「阿澈,叫奶奶。」簡筠戳了戳阿澈鼓鼓的小臉蛋,雖然知道阿澈不明白,也叫不出來,但此時她覺得若不找點話說,這氣氛會讓她堅持不下去。
「叭叭。」阿澈咧著小嘴,以為麻麻是在他玩,伸手就去抓簡筠的手指,開心的手舞足蹈。
沈方琦貪婪地看著阿澈漂亮的臉蛋,淚水迷濛了視線,「這孩子和連城小時候長的一模一樣……」
她明明在笑,但是淚水卻滑落,話說了一半,卻因為看到霍連城推門進來而止住。
簡筠也扭頭去看霍連城,見他臉色平靜,沒有半點波動,徑直走了過來,阿澈看到霍連城,伸手就要他抱。
霍連城看了看沈方琦,沒有抱阿澈,阿澈嘴巴一扁,頓時嚎了起來。
簡筠連忙抱起阿澈,她看得出來,霍連城應該是有話要和沈方琦說,於是開口說道:「我先出去一下。」
程牧澤跟著簡筠出來,他見簡筠一臉憂色,安慰她道:「別擔心,吵不起來的。」
簡筠倒不是擔心霍連城會和沈方琦吵架,她也說不上來自己在憂慮什麼,就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叫叔叔!」程牧澤非常喜歡阿澈,他伸手抱阿澈,但阿澈卻一扭頭,躲了開去,程牧澤頓時垮了臉,「這小子,還認人啊!」
「哈哈。」簡筠瞧著阿澈臉上那嫌棄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程牧澤和簡筠有的沒的聊了不到三分鐘,就見霍連城出來了,簡筠立即去看他表情,但霍連城表情無比正常,見簡筠看過來,他還朝她笑了一下。
「好了?」程牧澤也挑眉,似乎也覺得霍連城聊的太快了一些。
「嗯。」霍連城沒有多說,只捏了捏簡筠的手,「帶阿澈進去再給她看一看。」
「哦。」簡筠點點頭,隨即轉身,她走到門口發現霍連城沒有跟過來,不由回頭看了眼,卻看到霍連城找程牧澤要了根煙,點著了正站在窗口。
簡筠還在青湖待產時,因為她一句抽煙不好,霍連城就將煙給戒了,平時除非是遇到特別棘手難辦的事或者心情特別不好,他才會點根煙。
那麼今天,他剛從病房出來就想抽煙,他和沈方琦到底聊了什麼,才會讓他心情如此不好?
簡筠沒時間多想,那女警已經為她推開病房的門。
「謝謝!」簡筠抱著孩子,一進門,就發現沈方琦就在門邊,看樣子是在發獃。
「霍夫人?」簡筠輕輕喚了一聲。
沈方琦抬頭看過來,因為簡筠這一聲霍夫人,她眼底似乎閃過什麼,但稍縱即逝,嘴角隨即浮起一抹苦笑。
她明白,這個女孩子對她仍然心有芥蒂,當初她那麼羞辱她,簡筠能不記恨,還勸著霍連城帶孩子來看她,已經夠大方的了。
只是沈方琦縱然已經落得如今地步,即使心中早就懊悔,但她驕傲了一輩子,她不可能向簡筠認錯,所以此時只點點頭,伸手遞給簡筠一個精緻的盒子,「我如今也沒什麼東西,這裡是個長命鎖,是連城出生那會我準備的,可是由於種種原因……現在就送給阿澈吧。」
簡筠心頭一震,當初送給霍連城的東西,都三十多年了,沈方琦竟然還帶在身上?
但簡筠也只是在心裡想了想,她拿了那盒子,道了謝,隨即打開,眉頭就是一挑,這塊長命鎖竟然做的如此精緻,那麼多年過去,依然鋥亮如新,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有人經常擦拭清洗它。
簡筠抬頭,迅速看了眼沈方琦,心頭念頭千迴百轉,她拿出鎖片,給阿澈戴上,只笑了笑,「真好看。」
沈方琦看著阿澈戴上那塊長命鎖,眼神莫名有些發空。
……
從醫院出來,回到車上,除了阿澈拿著那塊鎖片咿咿呀呀的絮叨著,幾人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回到家裡,霍連城都是沉默的,在車上的時候,他盯了那塊鎖片很久。
簡筠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煩他,等阿澈睡覺后,她取下鎖片,遞給霍連城,將沈方琦的話告訴了他。
霍連城手裡抓著那個鎖片,一直沉默不語。
這種情況持續到晚上,睡覺前,霍連城才擁著簡筠,聲音悶悶的,「朵朵,她要我放過霍成峰,你說,我該怎麼做?」
簡筠聞言心頭一跳,她知道霍成峰還沒死,當初被炸的半邊身體都血肉模糊,全身高度灼傷,所有人都以為他活不到過年,誰曾想到,他的命竟然那麼大,至今仍然活的好好的。
當然這個好,只是相對來說,相比於正常人,霍成峰已經只是個只能躺在病床上依靠儀器活著的廢物。
「什麼意思?要你放了霍成峰?」簡筠問。
「不是!」霍連城皺眉,像是不知道要怎麼說。
他眼前彷彿又出現病房裡沈方琦跟他說的那些話,她說,她此生原本最愧對的是霍成峰,她想彌補他,所以才那般縱容他,一開始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行,可是只要霍成峰一衝她發火,說那些絕情的話,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到後來,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做的是對還是錯,她早就被霍成峰吃的死死的。
然而經過那麼多的事之後,她終於明白,她那麼做,其實是毀了霍成峰。
她說她現在很後悔,後悔曾經對他那麼冷漠,當初只想著這樣能讓霍成峰不至於情緒失控,傷害她另外的孩子,卻沒想到這對於霍連城和霍傾城來說也是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