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斤閘
「這不是只有咱們幾個在這兒嘛……」墩子訕笑著分辯了一句,又連忙岔開話題。
「小寸,你不是說貝禮先生是你大伯嗎?你進去找他出來啊!」
站在最後的那個年輕人囁嚅著道:「是六伯!……也不是親的,只是堂的。」
「管他親的堂的,你去請他出來,又不是不給香火錢!」墩子的聲音高了幾分。
大殿後面的側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將幾人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就見一名道人大步跨了進來,拱手抱拳朗聲道:「居士慈悲!幾位居士,不知因何事來到敝觀?」
輝哥楞了一下,隨即上前一步,左手搭右手作揖回道:「道長慈悲!我們是春城了真觀宵塵道長介紹,專門來求見貝禮先生的,請問這位道長上下如何稱呼?」
他這兩年來進過許多宮觀寺廟,對這些稱呼禮儀都了解得很清楚,要不然進了道觀卻雙手合什行禮,肯定會惹人笑話。
若是碰上脾氣不好的道人,譏諷你兩句都是輕的。
「貧道就是寸貝禮。」寸貝禮眼光一掃,想看下這幾人當中到底誰才是師弟的機緣,但大殿內光亮不足,非常昏暗,再加上倉促之下,卻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呵呵」輕笑道:「敝觀不算命,不解簽,不占卜,不看風水,也不做法事,離得二十裡外,就連知道的人也沒有幾個,諸位居士既然能夠尋上門來,倒也是有緣。」
「此處不是待客之所,幾位如果不急的話,不如隨貧道去喝杯茶再說。」
只要沒有直接拒之門外就好!輝哥暗暗鬆了一口氣,在這之前,他心裡其實也有幾分忐忑。
聽聞高人脾氣都有些古怪,如果是喜歡錢財的還好,給錢就是,但看一氣觀這個樣子,這位貝禮先生顯然並不是貪財之人。
「寸老三,你怎麼在這兒?」幾人從側門進了後院,那個姓寸的年輕人畏畏縮縮地走在後面,卻還是被寸貝禮一眼就看見了。
「六伯,不是我……是陳總讓我給他帶路。」寸老三似乎有點畏懼他這位堂伯,「陳總是我老闆,我在他加工廠裡面上班。」
輝哥見寸貝禮似乎有責怪之意,連忙打圓場道:「道長千萬不要怪罪小寸!」
「是我從宵塵道長那兒得知您的大號,回到家后又多方打聽,這才知道小寸是您的侄子,所以才請他帶路來求見的。」
「無妨,若是無緣,就算到了本觀也見不到貧道。」寸貝禮淡淡地說了一句。
聽貝禮先生這意思,自己應該算是有緣人?輝哥心裡這下又安定些。
「兄弟,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剛才殿內昏暗,他並沒有看清貝寸禮身後兩人,這時進了院子,卻一下就認出了周慶。
「這是貧道的師弟。」寸貝禮沒有忘記出來見這幾人的目的,指著周慶對三人介紹道。
「我叫周慶。」周慶抱拳對三人示意。
這也不是他拿腔作勢裝高人,他是一氣觀弟子,又是在本觀之中,當然得行玄門之禮。
如果是在外面,他這樣做肯定會被別人看成是中二少年。
輝哥笑道:「剛才在路上我們已經見過面了,周兄弟原來是一氣觀的高弟,先前失禮!」
「陳總客氣了。」
這幾人中誰才是他的機緣,又是份怎麼樣的機緣?周慶壓下了滿心好奇,微笑著回了一句。
幾人來到廂房,小道僮吉生泡了一壺道觀自製的野茶上來,每人倒了一杯。
輝哥卻沒心思喝茶,他正準備開口說正事,卻聽寸貝禮看著墩子說道:「這位居士,貧道有一良言相勸……切記多積口德,口出惡言傷人,對自己也是有害,慎言!」
墩子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剛才跨進院子之時,寸貝禮曾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卻讓他有一種五臟六腑都被看穿了的感覺。
哪怕現在坐進了廂房,那種感覺依然沒有消退。
輝哥說得沒錯,這貝禮道長應該是位高人!墩子剛才已經有了一個隱約的判斷,這時又聽寸貝禮這麼一說,心裡更是生出了敬畏。
要知道他說「宵塵道長和貝禮先生一起下套」這句話時,他們還離一氣觀有兩三里路呢。
其實這倒是他自己想多了,寸貝禮雖然修鍊出了神識,神識能夠離體,但最多也就是三二十米的距離。
他之所以這樣說,主要是因為聽到了剛才墩子在三清大殿內說的「一氣觀的道士要不要這麼吊」這句話。
玄門之人不比佛門中人,可以唾面自乾。愛信信,不信滾,別妨礙老子得道升仙,要是惡言相向,老子也肯定不會就這樣忍著。
若是依寸貝禮以往的脾性,早就將墩子等人趕出了道觀,或者還要讓他們吃些苦頭。就算現在,他也沒有打算輕易放過這矮胖子。
墩子嘴臭,但他不傻,這時見寸貝禮盯著自己,心頭更是不安。
這些高人脾氣古怪,要是真得罪了他們,以後的日子怕不好過。
想到此處,他連忙站起身來,先不輕不重地在自己臉上扇了兩下,然後彎腰躹躬道:「道長,是我錯了,以後我一定改,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這一會功夫,寸貝禮已經將輝哥幾人都察看了一遍,大致推斷師弟的機緣將要著落在輝哥身上,於是準備給墩子一個下馬威,同時也稍微顯露一下自己的本事。
「禍從口出,你知道就行了。」寸貝禮意味深長地說道。
墩子以為此事已經了結,連聲道謝,然後準備回去坐下,哪知腰還沒有直起來,身體卻突然變得重逾千斤,一下子連腳趾頭都無法動彈分毫。
他這是中了寸貝禮的定身術「千斤閘」!
千斤閘這個法術以前很多老手藝人都會,在民間被歸類到「魯班術」或「茅山術」裡面,但其實它最開始就是從道門流傳出去的。
輝哥和他老婆在旁邊看著墩子保持著躹躬的姿勢一動不動,一張肥臉上卻很快就滲出了汗水,夫妻倆對視一眼,都猜到了其中原因,但他們卻沒有開口為墩子求情。
這小子管不住自己那張臭嘴,正好這回得個教訓!
「居士,貧道看你天庭飽滿,地閣豐潤,總的說來應該是個有福之人,只是你奴宮松馳且財宮灰暗,近期應該破了不少財。你今天到本觀來,就是為了此事吧?」
打一巴掌給半個棗,寸貝禮現在就是這麼乾的。
「確實……是這樣。」墩子身體雖然動不了,但說話卻沒有影響,只是聲音微微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