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老師,你就這麼冷漠嗎
第十七章老師,你就這麼冷漠嗎
約摸九點,秦芳與同寢室的幾個同學一行空手而歸,丟盔卸甲,潰不成軍。進了宿舍,橫七堅八地躺在床上尋安撫。你一言我一語,都說設計師大概大腦枯萎了,上櫃的衣服還是那些陳舊的貨色,翻版的國產貨而已,質量忒差。什麼料子,麻布一般,一點新鮮感也沒有。最後把矛頭一致殺向秦芳,讓秦芳給糊弄了,走路走得腿都要抽筋的抽筋,起水泡的起水泡。還是欣兒最明智了。
那秦芳根本不吃這一套,她還委屈著說大家忘恩負義,以後再都不多此一舉。欣兒一直沒有言語,秦芳來到欣兒床前,欣兒側對牆壁躺著,佯裝睡著,沒主動言語。心焦氣躁,這時倒真的感覺噁心想吐。
秦芳推了推她,「睡著了,感覺怎麼樣?」
欣兒假裝熟睡未醒,迷迷糊糊地說:「嗯,感覺?」可別提這感覺,心裏面堵得厲害,此言一出,一股腥氣往上頂。手捂著嘴,「哇」的一聲。
嚇得秦芳「媽呀」,跑著取來欣兒的面盆,讓欣兒吐。晚上吃的一點東西全給吐出來了。這回連裝都不用裝,那樣子就象月子里的女子一般虛弱。又兼有頭疼關節疼胸悶等諸多不適感。
欣兒不願意同行,秦芳當時產生狐疑,這下總算信了。熱手巾幫欣兒擦,輕輕捶欣兒的背,幾個同學圍在欣兒床前,心疼這個美人兒怎麼才一會就成了一幅憔悴的瘦風傷秋圖。
欣兒連續地咳了數聲,喉嚨裡布滿咳嗽因子。有氣無力地說:「行了行了,芳芳,你別折騰我了,你動來動去我反而難受,我都聽到關節一節一節地折斷的聲音。你們都去睡吧,我好好養養,許是累了,又吃了些暈菜。」
秦芳說:「哎,就是就是,欣兒,用不用到醫務室里看看,快把我心疼死了。」
欣兒強笑著,眼底滿是疲憊,她說:「就咱們那醫務室,除了會包紮個小口子,勉強看看感冒,還能看什麼病?別沒病被他們拯出病來。沒事的,吐了,心裡好受多了。大家別圍著了,我心裡的有壓力。都睡吧。」
秦芳示意大家都回床。自己也洗了,然後躺上了欣兒的身邊。這兩人之前經常是這樣的躺在一處。
欣兒說:「睡你自己的床吧,怪熱的,我心裡煩。」
秦芳說:「怎麼了嘛,今天覺得你怪怪的。人家想了你兩個月,就想跟你說說話,你又成這個樣子,真掃興。」
欣兒說:「你就讓我一個人好好的睡吧,要是今晚我睡不好,明早可能連床都起不來。這又不是最後一晚,有什麼想說的話明天再說也不遲吧。」
秦芳說:「呸呸呸,什麼叫最後一晚,你在生病的時候切忌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聽了心裡怕怕的。好好好。我回去睡了,你有什麼事就叫我,千萬別撐著,不行,我送你去醫院看去。你乖啦,晚安,寶貝。」秦芳無趣地回床休歇,剛好到了學校宿舍區滅燈時間。不一會,漸次聽到輕重不一的細碎鼾聲。
月光如水,透過窗欞,灑落在欣兒身上,如同躲在月光的母懷裡。她用亮如繁星的眼眸迎著月光投向窗外。灧灧銀波千萬里,有?洌之勢,有逆折之姿,有采粲之態,有逸豫之柔,有清素之容,有洗耳之音。臨著這樣的月光,好象得到「避亂」的機會,耳畔聽到錶針「嘀噠」聲,時間的舞娘在靜夜裡最是歡暢,為每一個不眠的人傾情舞蹈。
據說在月色下,人的思維非常興奮,欣兒無法停止想念,不知怎的,這想念變得定息的沉悶與疼痛的交迫。人遠了,想念卻很近。人近了,想念卻好似變得遠了。莫名的感覺,好象情感被風撕得變了模樣。只在這時,欣兒突然覺得李明達離她其實是遙遠的,她想抓住他的一瞬間情感,這樣的自信都有些動搖。
欣兒心說,不應該的,明達不應該不在第一時間出現在我的面前。他不會是那種口是心非的男人,把一個女人的情感恣意玩弄。明天一定可以見到明達。我見到他后,是不是與以前一樣,沖著他叫一聲「老師好。」那明達會是什麼反應呢?是會一無往常那樣一本正經地回答一個「好」字之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還是會深情地凝望我,見我憔悴的面上寫滿思念的傷痕,並用意會的眼神傳遞心裡同樣深刻的思念。會這樣嗎?
欣兒眼角有淚珠滾落,在月光里晶瑩閃亮。
東方露白,終於告別黑暗的束縛。欣兒翻身起床,白晝會帶給欣兒無盡的歡喜,儘管一夜無眠,此時,看到白色的光,就如同看到希望,血脈里好象有了氣力。
欣兒輕輕悄悄地走出宿舍。重尋那天與李明達相見在校園操場上所走過的路徑,那是一條幸運的路徑,不知道今天是否會同樣給她帶來福祉。欣兒依舊穿那身淡藍色裙子,晨風中裙裾飄舞,她如一位採摘瑩露的仙靈可人的仙子。
走到當初與李明達相見的地點,欣兒內心浮現無限的溫暖。回首注目,當時,明達就是從這個方向不偏不移地向她走來,那個下午因為這樣的相遇而變作永恆的醇美,並且改變欣兒生命的節奏。
只是此時,那個方向空無一人。欣兒輕輕搖頭,無力地蹲下身子,感覺到初秋微露的輕寒,雙手合抱胸口。眼下,幾隻小螞蟻頂一隻樹葉忙著趕路。欣兒心羨,羨慕這些小傢伙它們有自己的方向。簡單而不曲折,是美嘛?如果她與李明達之間沒那麼多的顧慮與曲折,同樣可以踐約美。
李明達此時正踽踽而來,當他冷不防地抬眼看到欣兒近在眼前時,嚇得腿肚子哆嗦起來。這真的是緣嗎?差點又面面相視的。他象個賊一樣悄聲後退,退到一幢樓那裡,把身體藏在樓后。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毫無思想準備,感覺身體上有微微的汗水。
只探出來一隻眼睛,那個在晨光有些孤單的欣兒成了李明達此時不敢正視的糾結。那是美,那也是火。
李明達在杜家如同忍辱負重一般,只等天亮,他給杜家老少的解釋是出去晨練,接著上班。只有走出杜家,李明達才發現自己身上所具有的青年才俊的價值及優勢。帥氣的外表,體面的工作,受人尊重的地位。至於婚姻有不幸,情感的不幸,權當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吧。
沒想到再次在同一地點險些二次與欣兒單獨相遇。情形相同,但情況不同。學校里現在是正常開學狀態,人多眼雜。再說了,與欣兒面對面,說些什麼?這會讓他再次困窘的。而且會出現什麼情形又難以預料,還是靜觀其變,躲為上策。
李明達沿著樓邊,溜到教師樓上。在走廊上,李明達這才覺得安全了,透過玻璃,安然地欣賞那一襲藍色衣裙如夢如幻的欣兒。他有些淡了的記憶此時重新回復新鮮。他嘴邊輕語,欣兒,你不要怪我李明達冰塊,我也是有個有血有肉有激情懂浪漫的男人,我有責任心,我也知道我現在就是一個始亂終棄的混蛋。可是欣兒,你有沒有為我想過,我一個貧寒出身的男人,帶著家鄉父老的希望在這個城市裡生存,多不容易。你我之間的關係有太多的矛盾無法解決。
就在那一低頭的瞬間,愁雲在李明達的眉間徘徊,心想,這個女孩還真的粘上我了,她只知道浪漫,卻不知道世事險惡,稍不留神,身敗名裂,萬動不復呀。可是,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躲得過去嗎?得找個理由,不再帶外語系的課才行,一定要盡量減少有可能與欣兒接觸的機會,這是首要要做的事。當他再抬頭的時候,欣兒的身影已經不再操場上。李明達急切地左右尋找欣兒,無果。他自問,他是愛欣兒的,但其中有太多的無奈。
李明達有些失落地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構思著寫一份請求調離外語系的申請報告。
從操場回到宿舍,欣兒覺得自己象是走過了幾重的地獄一樣漫長,而那天呢,李明達跟在身後,卻似閱盡人生的幾重喜悅與溫暖。
回到宿舍,同室的同學皆都沒有醒來,大概是昨天晚上被秦芳帶著出去折騰殘了。欣兒覺得有了睡意,眼睛閉著,悄然入睡。
好象只是很短的時間,秦芳推著欣兒說:「小懶豬,快起來,時間不早了。」
欣兒懶洋洋地動彈了一下倦滯的身體。「哦,好睏,別吵了,讓我再歪一會吧。」
秦芳將欣兒從床上拉起來。就是天塌下來,欣兒都想睡上一會。
秦芳說:「第一天你就想曠課?理由呢?理由是欣兒小姐需要睡覺。走吧。我可不想幫你撒低級的謊。」
欣兒真的不想動一下。不過聽到秦芳說到上課,她一凝神,好象有了些精神。今天上課,那一定有機會見到明達。欣兒揉了揉眼睛,迅速下床。此時,宿舍內外格外的熱鬧,大家忙忙碌碌洗漱,上廁所,相互打著招呼,鍋碗瓢盆叮噹響。秦芳把自己與欣兒的飯盒拿在手上,站在宿舍的門口,等著欣兒梳妝打扮。
秦芳調侃說:「你呀,化妝以後就省了,你就是不化妝,你那校花的位置也無人敢覬覦的。」
去食堂吃完飯,大家又回到宿舍,捧著書本,向教室趕去。秦芳挽著欣兒的手臂,一臉清高地走在同學們中間。路上不時會遇到老師,大家都有禮貌地與老師打上招呼。欣兒的眼睛在前面攢動的人頭中搜索,連眨都不敢眨一下。李明達呀李明達,你做了土行孫嗎?你是無意沒有出現,還是刻意跟我捉迷藏。
欣兒與秦芳走進教室那一瞬間,又回過頭看看,真不夠走運,又沒遇到李明達。她哪裡知道李明達剛剛打好請調報告,就等著上班后交到校長室呢。
作者題外話:藍調博客:n/blues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