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兵風雲 第三十九章 戰,戰,戰!
「住嘴!」譚英忽然大喝一聲,「你怎能對師傅如此不敬!」
這火爆老頭連說話都帶上了內力,蕭清琳腦子裡轟轟隆隆像有七八個大鼓在敲,一時間天旋地轉,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陀螺。林雪鴻適時的攔在了蕭清琳身前,運功散了譚英的震懾,譏諷道,「師兄這麼激動幹嘛,我倒覺得清琳說的很有道理呢。這老不死的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實在是禽獸不如。」
「你!」
「好了,不要吵了!」忘憂仙人擺擺手,「英兒,他們說的很對,我確實禽獸不如。在人世間翻滾了兩千年,我道心早亂,修為大退。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你們可知,當初我為何要下地府與廣陵私鬥,藉機殺了那麼多鬼卒判官?」
他看著蕭清琳的眼睛,痛苦的道,「你可知,人的運命可被改變,壽命卻是不變的,人的一生中,無論過程如何發展,該什麼時候結束,都是早有天定。除非遇到天大的奇遇,否則只有陰司自己出錯,凡人才會真的意外身亡。秦廣王貴為地府龍首,自己不以身作則,好好履行身為閻王的義務,反而縱容手下胡作非為,一旦出錯,統統抹去或者篡改生死輪迴簿上的記載,穿越或者重生了事。我身為天庭巡使,早就想扳倒他這棵朽木。只是地府自成一世界,秦廣王的勢力盤根錯節堅固無比。我苦無足夠證據,這才一直容著他。」
「那日廣陵來找我,說咱們只管殺下地府,打他個落花流水。該殺地一個別放過,留下秦廣王一人就好。等事情鬧大了。天庭來查之時。就可有足夠理由翻出生死輪迴簿仔細一查,真相也自會大白,只需多多注意不要誤殺了無罪的鬼卒變好。哪知我們打到一半,廣陵忽然不分好壞胡亂殺了起來,當時我已料到不妙。仍是晚了。」
「生死輪迴簿已毀。廣陵又說是我挑撥他衝下地府痛殺惡卒。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猜廣陵事前早與秦廣王做好約定,被囚之後,想辦法救他出來。可憐地廣陵啊。這一等就是兩千年,哈哈。哈哈……我忘憂陪了他兩千年,也與他鬥了兩千年,我要是還如個禽獸,只怕如今已跟這盤中的野雞一樣的下場了。你們說,我是做禽獸好,還是禽獸不如好?」
做人難,原來做仙也難啊。
蕭清琳有些後悔自己先前出口太重了,這無憂仙人說的情真意切悲痛無比,實在是個悲天憫人地傢伙,但慈悲如他,卻不得不在邪惡地泥潭中翻滾掙扎,為救人,先殺人。為救多數人,先殺少數人。既是救人,為何又要殺人,既是殺人,那殺惡人便是,為何殺的全是胸懷遠大抱負的好人,全是被秦廣王扔垃圾一樣扔到樹星來的穿越者呢。
「忘憂仙人,其實,我識得天兵上的文字,」短暫地沉默之後,蕭清琳終於沒有理由在繼續隱瞞下去,「也許,我可以幫上點忙。」
「我知道你識得天兵上地文字,」無憂仙人語氣中半分驚喜也無,「鴻兒已跟我說過了,我關心地是,那蕭煥之畫的地圖是不是真的?」
蕭清琳道,「這個我已向蕭家地家僕求證過了,應該是真的吧。」
「噢!」總算有驚喜了,無憂仙人如釋重負地一聲長嘆,幽幽道,「我為了算出你的下落,實已耗盡了這幾年積攢下了全部仙力,幸好天不亡我啊,只要趕在洛城被攻陷之前取出天兵,那一切都還有得救!」
「怎麼?輪迴這麼快就到了極限?」蕭清琳失魂落魄的道,「那,那……」
「這個你不用擔心,」無憂仙人笑笑,「雖然北方劍閣淪陷,南方林雪城異軍突起,從現在到夏魏兩軍抵達洛城,應該最少還有一年的時間,只要有了地圖,再藉助你的洞察,十日之內咱們便可進入隱仙谷。英兒,你的小徒也應該快到了吧。」
「應該快了,」譚英稟道,「昨夜我剛卜過一卦,他已行至夏魏邊境,兩月之內應該就會到這裡了。」
「兩月?這麼久?」忘憂仙人臉色不好看了,「怎麼他不走山路,要繞那麼大的圈子?你不是常誇他的輕功勝過鴻兒么?」
「這個……」譚英抱歉道,「徒兒也不知,自從他出師之後,一直都在幹些下三濫的勾當,自五年前吩咐他南下之後,徒兒再沒與他取得過聯繫,只是在今年年初收到他的傳書,我事已辦成,會儘快趕回。等那畜生回來之後,徒兒定會好好的收拾他。」
「罷了罷了,」忘憂仙人再懶得聽下去,「每次都是這些說辭,你說的不膩,我聽得都膩。」
說完這話,忘憂仙人陷入了沉思,自他成仙之後,除了天機一級的秘密不敢去碰觸,其餘任何他想知道的訊息都只要掐掐手指便可掌握七八分。只可惜四十年前大戰過後他便失去了一身法力,有心掐算卻無力使勁,這四十年瞎子一樣的生活,令他苦不堪言。
「就不指望他了吧,」忘憂仙人想了一會,還是覺得兩個月的時間太長,又對蕭清琳道,「小丫頭,你來講講那地圖的事吧。」
蕭清琳噢了一聲,想象躲也躲不過了,便支支吾吾地將地圖被一分為二,其中一半消失,另一半或許被林雪城拿走的內情說了。出乎她的預料,忘憂仙人並沒有對她的敘述表現出失望,反而很高興的說道,「假如你說的一切屬實,半張地圖被蕭煥之拿去換你地命。那另半張地圖就該是在你那裡。蕭煥之這個人我曾見過一次,他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漏,絕不會任由自己出生入死換來的心血隨著他歸入塵土。你不記得不要緊,你腦中真正蕭清琳的殘魂應該知道這事。待為師叫你問上她一問便可。」
「問?怎麼問?」蕭清琳好奇道。「每次她有反應,都是想來就想來想走就走,根本不跟我交流啊。」
「這個不難!只是多花些還是少花些精力的事。」忘憂仙人看著譚英與林雪鴻,吩咐道,「你們出去找些千年人蔘之類的補品回來。一會兒為師作法給……給那殘魂補補。」
二人領命出門。只留蕭清琳一人。忘憂仙人笑道。「說起來,那黑白無常雖然害了你,但他們送你地洞察卻幫了大忙。想來也是天意啊。那兩個狗東西是秦廣王手下地第一號混賬。每次送人穿越,都要給他們一些贈品。明裡是給了穿越者好處,實際上是在給我跟廣陵找麻煩。」
「喔,這個怎麼說?」原來除了她之外,每個穿越者都會附送能力,這大大的引起了蕭清琳的好奇。
忘憂仙人道,「像這種諸如洞察一類的能力,對仙家鬼卒沒有用,對凡人卻有大用。像之前的一個文士,得到地是記憶。凡是他看過地東西,統統都不會忘記。譚英得到地能力是精確,無論他做什麼事,在時間力量上的掌握都可以達到完美。我留他在身邊,本來是想讓他拆解天兵里的那些小玩意,搞清楚其中地原理,可惜那些東西實在是太複雜,有些材質樹星根本沒有,譚英只會拆解組裝,要讓他自己做上一個,還是難了些。」
難,當然難了。蕭清琳完全明白忘憂仙人的苦惱,天兵里地武器全都是高科技產品,一個沒有系統學習過高等物理化學的人怎麼可能弄的懂原理。
忘憂仙人又笑道,「有一個人給我的印象最深,他得到的能力是假死。一旦能力發動,即使在我與廣陵的眼中他都是一個死人。想來那估計是陰司的絕學,因此瞞的過我。為了殺他,我與廣陵可花了不少的心思呢。」
吱呀一聲門開了,才出去不久的譚英林雪鴻重新復返。不及忘憂仙人詢問,譚英已紅著臉搶先道,「徒兒,徒兒年歲大了,因此自備了一些人蔘首烏。」說著他將手中的兩根已有小孩手腕粗細的人參與一支估計有兩歲小孩那麼大體型的首烏送到忘憂仙人面前,問道,「師傅,這些,可還夠?」
「夠,夠!你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怎麼會不夠。」忘憂仙人鄙視了譚英一眼,這兩參一首烏至少也有三千歲,離成精都不遠了,早超出了忘憂仙人的要求,看來譚英為了彌補之前的過失,那是下了血本了。
這話雖是誇獎,但譚英卻冷汗直冒,他來這個世界已經有百年的光景,雖然學習天衣真氣的人已初步的偏離輪迴,活的比常人要久。但譚英老而成精,越活越過癮,越活越怕死,因此在閑時走遍天下找了許多難得補藥藏著,就連忘憂仙人重傷之後他都沒捨得拿出來孝敬。當然他是覺得這些藥物應該對仙人沒用這才藏著,事實上也是如此,不過眼下忘憂仙人面色難看,譚英又開始吃不準了。
幸好忘憂仙人並沒繼續諷刺他,只吩咐林雪鴻將參燉了。三日之後,參湯始成。這碗湯連燉了七十二個小時的湯實在是火候十足,剛剛喝下去,蕭清琳便覺得渾身燥熱,好像肚子里多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爐子。
忘憂仙人讓蕭清琳平心靜氣閉眼坐正,自己坐在他對面,雙手做蓮花狀翻轉不休,口口念念有詞。一點細小的黯淡的金光在他指尖亮起,越來越亮,直至大如鴿蛋。蕭清琳閉著眼睛都覺得眼前黃燦燦的一片,若是睜眼瞧上一眼,只怕立刻就會瞎掉。
「去!」忘憂仙人咒語念完,一聲呵斥,將那金光打入蕭清琳眉間。轟然間,蕭清琳只覺得自己的異能瞬時強大了百十倍,房中一桌一椅,甚至一沙一塵都清晰的展現在自己的意識中,不需用眼就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洞察一技。本是仙家法術,仙人發動需要仙力,鬼神發動需要陰氣,這兩樣東西你都沒有,一直以凡人之軀使用。消耗地便是你的本命。」忘憂仙人低沉的聲音在蕭清琳耳邊響起。「我剛才向你體內打入的金光,乃是我的一點本名仙元,從此之後,你已不是純粹地凡軀,使用洞察對你再無害處。但你要切忌。洞察雖強。但福禍向來結伴相隨。蕭清琳,你萬萬不可妄用,記住了嗎?」
蕭清琳認真道。「記住了!」
忘憂仙人又道,「現在你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自己腦中。向洞察旁人一般洞察自己,看看能不能找到從前那個蕭清琳地殘魂。」
蕭清琳依命而行,初時不得其法,漸漸地,她有了一點感悟,沉浸到一種奇妙的境界中。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個旁觀者。往日的記憶也全都化為電影式的畫面,在自己腦中流水式的播放。
出生,哭喊,學步,成長,戀愛,死亡……二十五年地一生就這樣飛快地在她眼前流過。蕭清琳一時間百感交集,看到自己地父母親人如此清晰的在眼前與她說笑,而她卻不再是她,成了一個旁觀者,局外者。淚水無聲的自她眼角滑落,這些寶貴地記憶又回來了,她快樂,也痛苦。
柳笑笑的一生剛剛走完,蕭清琳地一生立刻開始,同樣的出生成長,學習,戀愛過程與環境卻完全不同,蕭清琳興緻勃勃的看著,跟著,陪著那個可憐的女孩高興,也陪著她一起難過。
時間來到了一天夜裡,地點是一條又黑又長又臟又長的通道。蕭清琳越來越覺得眼熟,猛然想起,這環境與自己去過的洛城天牢有幾分想象。關鍵時刻,她放慢了速度,陪著尚書千金慢慢的走下去。
女孩一直都很安靜,她步子沉穩,儀態端莊,內心雖是驚濤駭浪,臉上卻是雲淡風清。
「只有半個時辰,蕭小姐,請務必長話短說。」帶路的獄卒在一間牢房前停下,一面掏著鑰匙,一面轉頭向女孩叮囑。
「清琳明白,多謝大人。」女孩款款一福。
獄卒慌忙回禮,不安的說道,「不謝,不謝,蕭大人往日與我有恩,即使豁出我的命去,我也要答應小姐的要求!」
「好孩子,你來了。」牢房中的木床上,一個中年的布衣男子笑著說道。他的模樣不是很出眾,國字方臉,刀削般的輪廓,但眼裡的慈愛卻勝過天底下任何一人。「來,過來做,給爹爹好好看看。」布衣男子揮袖掃了掃床上的灰塵,給女孩讓出了一個位置。
「知道誰是幕後主使嗎?」女孩坐定以後,蕭煥之第一時間問道。
「不,不知道。信是端王爺遞上去的,至於來歷……」女孩有些猶豫,「茶博向我保證那封書信是人假冒的,他,還在外面打聽。」
「他嗎?」蕭煥之冷哼一聲,濃濃的鄙視在他眼中閃過。
女孩慌了,拉著他的袖子道,「爹爹,女兒相信他,茶博不會騙我的!」
蕭煥之柔柔一笑,拍拍女孩的小手,「你既然相信他,那便繼續信下去吧。爹爹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我死以後,林雪城會來接你的。他的家在魏國最南的映思州,聽說山清水秀,是一塊福地。他還有一地一妹,聽說都是難得的佳人,你到了那裡,應該不會難過。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了嗎?」
「爹爹,您不會有事的,女兒一定會救您出去!」女孩一頭撲進蕭煥之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蕭煥之的眼眶也已濕潤,悲傷的嘆道,「你有這份心,爹就可以安心去了。爹還有最後一個心愿,琳兒,答應爹爹好么?」
最後一個心愿,也就是最後一句遺言了吧。女孩早已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哽咽道,「答應,女兒答應,就是一千個一萬個,女兒也答應。」
蕭煥之看著女孩的眼睛,肅聲道,「假若日後真相大白,爹的死真與閑家無關時,你才能嫁給閑博。否則。終你一生,都不得跨進他家地大門,你,可以做到嗎?」
女孩抬頭怔了怔,很快又用力的點頭道。「可以!」
心愿一了。蕭煥之再無牽挂,他又恢復了往日做將軍時的爽朗,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那我便放心了!」
頸后一陣刺痛傳來。女孩失去了知覺。再次醒來之時。她已回到了蕭府。
事情竟會是這樣,事情竟會是這樣!
蕭清琳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蕭煥之居然短短几句話之後便將他的女兒給打發了。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蕭清琳不甘地在意識中回放著昏厥前的一幕。一遍,兩遍。無數遍!每次地結果都是一樣,刺痛,醒來,回到尚書府,刺痛,醒來,回到尚書府!
「不要再看了,」無憂仙人失落地聲音從她耳邊傳來,「沒用的,沒用,天亡我也!」林外的周**隊準備發動總攻圍剿被困的魏軍時,一個消息從北方傳來。林雪城率領的六萬步軍,兩萬弓弩軍與五萬騎軍忽然出現在周國腹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一月內佔領了四座附近地城市,兵鋒直指八百裡外地洛城。
休整十日後,十三萬大軍掠盡三城中一切物資,向洛城飛速挺進。文帝緊急下令,命希望草原地五萬外圍部隊與洛城附近駐紮的二十五萬新兵緊急向洛城靠攏。同時將五萬剛剛不久的王城禁軍召回。力求在死守洛城地同時,將林雪城的軍隊牢牢圍住,並且在三十五萬大軍匯合后將其殲滅。
兩個月後,林雪城部隊又攻下四座城市,此時他地部隊距洛城已不足三百里。而周軍的包圍圈,也終於初具雛形。就在閑氏皇室大讚一路上守軍拖延有功,林雪城只要有膽繼續深入,必將被全殲與王城之下時,林雪城忽令前軍變后軍,后軍變前軍,以五萬騎兵為主力,兩萬弩兵為輔助,六萬步兵全力負責後勤,兇猛的自包圍圈較薄弱的一環中突圍而出后全力南下。
魏幀五年五月,大軍一路血戰,終於抵達希望草原,與魔芋森林內被困的十萬大軍成夾擊之勢,將原本等著包餃子的周國精銳做成了餃子。
六月,周軍戰死四萬,投降兩萬,其餘四萬殘部突圍向北方逃去。林雪城恐怖的戰力與精確的計算讓自己剩餘的二十五萬軍隊在魔芋森林全面復甦前在希望草原勝利會師。七月,虎狼之師攻克三河州首府玉隆,玉隆知府彭康德戰死,兩省總督桑達倉皇逃逸,持續半年的連番血戰終於停止,進入了休整期。
此時的十萬山外圍,林雪鴻沒落的跟在忘憂仙人身後,一步一頓痴痴獃呆的向四間茅屋走去。
「回來了么?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在此地苦守了三月的蕭清琳見到二少回來,在屋前揮了揮手,三步並兩步的向他們跑了過去。
「見了師父也不行禮,像什麼樣子!」忘憂仙人堵在蕭清琳的跟前,不讓她靠近林雪鴻。
看仙人的模樣似乎氣色不錯,蕭清琳只道有門,調皮的沖他做了個鬼臉,從他身邊繞過,牽著林雪鴻的袖子道,「看你的模樣好像很累啊,怎麼師父一直不讓你休息嗎,那個死豬頭,晚上不給他飯吃。哎,那地圖拿到了嗎?」
「別提了,」林雪鴻嘆息道,「莫說是地圖,我在他營外跟了三個月,連他的面都不曾見到。」
「啊!」蕭清琳失聲驚呼起來,「他是你哥哥啊,連你的面都不見?」
「不見,他說他不認識我,有什麼話,打完了仗再說。我累了,先回去睡會吧。」
與林雪城令人無法琢磨的打一仗換個地方,打兩仗換個方向的無規則絞殺戰術不同,夏國大將韓宇哲除了在劍閣一役中使用了拚命戰術,其餘戰役他都是穩紮穩打,先偵查,再訂策,策中有策,策上套策,每一仗他都打的完美無缺,每一仗他都要求將傷亡降到最小。收穫升到最大。
林雪城地戰術是先以一個接一個的雷霆戰役,攪亂周國的陣腳,擊潰周軍的軍心,讓周國士兵只要對上了魏**隊,就會開始祈禱。明天的這個時候。所在地城郭是不是已經淪陷,自己是不是也已經陣亡。打散了周軍地軍魂之後,林雪城才在三河州安營紮寨,算計著接下來該如何出擊,才能一步一個腳印永不回頭地踏上前往洛城的道路。攻心為上。林雪城堅信這是戰爭中最好的策略。
而韓宇哲不同。他從一開始便算計上了日後與魏國的決戰。周國何時滅亡,只是看他的準備。他求地是穩,每佔領一座新城。他都會立刻把他當作夏國地都市,絕不給周人重新把他奪回地機會。因此。看起來林雪鴻半年中橫掃四州,推進迅猛無匹,韓宇哲的推進慢似烏龜,但論到實際性的地域收穫,韓宇哲明顯要大。他已牢牢地佔據了周國十二州中的兩州,比林雪鴻多了一州,而獲勝地第一要素,乃是精確而細緻的偵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是韓宇哲的戰爭之道。
夜深沉,星光爍。平原上,習習涼風柔柔的吹拂,田野中,吃飽的蛙兒齊聲歌唱,初夏的夜晚,就是這樣美妙。
嘩嘩幾聲細不可聞的水響,夜色下泛著淡淡銀光的河道上突兀地出現了十幾個人的頭顱。他們的出現是如此突然,甚至都沒有打斷那亂鬨哄的蛙聲。他們安靜的聽著,等著,似乎很享受耳邊雜亂無章缺乏美感的歌聲,半晌過後,其中一人揮了揮手,其餘人在他的帶領下游上河岸,緊張而迅速的整理起隨身攜帶的裝備來。
這些人都是準備入城刺探軍情的斥候,攜帶的自然也都是鉤鎖一類的爬牆用具。整理的時候,其中一個斥候小聲的抱怨道,「***,在水裡泡了三天,可把我憋壞了!」
另一個斥候立刻反駁道,「這點小苦你就叫了,你拉倒吧你,上次我們幾個可是在糞車裡泡了一天哪!」
「糞車?」抱怨的斥候來了興趣,「是裝滿糞的么?」
「那還用說!」
「那你不是飽吃了一頓?「我吃你姐姐!」
「都別吵了,」眼看二人立馬要打起來,領頭的斥候趕緊喝止了他們。「泡糞車也好,泡河水也好,哪樣不是為我大夏立功?有命活到天下一統的那天,抱著你們的銀子抱著你們的老婆慢慢回味去吧!」
銀子,老婆,多麼充滿誘惑的字眼。兩個斥候立刻不叫了,不約而同的憧憬起美好的將來。
不多會兒,一切整理妥當。十四個斥候貓著腰,臉貼屁股似的一個跟一個來到四百丈外的城牆之下。這個地方是這座城南面的一個僻靜處,因為夏軍在城北與周軍對峙,而據之前的探子回報這個地方的城牆破損嚴重適合攀爬,他們才潛了三天的水,由城北一路順著河道繞道城南,以求入城刺探詳情。
鉤子拋上去了,很穩,斥候首領當先攀爬,至頂峰時再一個縱躍,順利的攀上了城牆頂。之前的情報很準確,周軍戰力有限,不可能在每個地方都設置崗哨,眼下這處最不可能出現敵人的地段自然被忽略了。
斥候首領解開腰間的繩索,小心的放了下去,將十三個同伴全都拉了上來。又是一陣相似卻相反的攀爬,他們重新腳踏實地,只不過已在城牆的裡面。
城中靜悄悄的一片,戰時宵禁,百姓們睡的都很早。這個舉措對維持秩序非常有效,壞處卻是減少了這些外來者被發現的機會。「咱們運氣不錯呢,」斥候首領輕蔑的笑笑,「周人全被元帥的威武嚇破了膽,躲到被窩裡不敢出來啦。」
眾人深以為然,一陣低低的竊笑過後,士氣大漲。一個斥候問道,「隊長,現在怎麼辦?分頭嗎?」
斥候首領搖頭道,「情報中說城南有一家是咱們的人,先過去聽聽他們的消息再做打算。」
原來還有內應,一干斥候緊張的心頓時放開了,這次任務必定又是順利完成。甚至可以想象他們這一十四人受功領賞時地得意表情。
小心的避過夜巡的軍隊,斥候小隊攀牆過院,很快來到了目的地。站在內應的門前,斥候首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裡僥倖道。「第一關算是過了!」
「第一關可還沒過呢!」街角地方向忽然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
斥候隊長一陣恍惚。這是他的幻覺么?定睛往街角看去,那昏暗的燈光下,竟真的有一個女子。之見那女子嫣然一笑,伸出一隻青蔥般地小手指指他們,對著身後道。「就是他們。一共十四個。他們要去地那家人也都是姦細。桑大人,下令吧。」
「來人哪!」一個胖子從那女子身後閃了出來,命令道。「統統抓了,細細拷問!」
「得令!」
斥候首領致死都沒想明白自己為何會被抓住。那街角邊亭亭玉立地清秀女子,又是如何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然而周國北方的戰事確實從這一天夜裡開始發生了變化,韓宇哲不再知己知彼,每一座他準備攻佔地城都像被人施了法術,潛伏在其中的探子統統被抓,再次派人,也都是有去無回,韓宇哲成了一個瞎子。
沒人知道這是為什麼,就連倉皇北竄后讓文帝貶為一城太守地桑達都沒弄明白。為何蕭清琳能從茫茫人海中準確的認出哪一個是夏國的姦細,為何她會在半夜請他出兵巡城,並且真的抓到了剛潛入城的斥候。
韓宇哲依然戰無不勝,但他所有的戰役都是慘勝,反倒是周邊將領捷報頻傳,推進的速度慢了許多。而且有明顯的跡象表現出,與夏軍對峙的周軍數量明顯減少。這不是周軍變強了,而是他們變神了。他們彷彿一夜之間得到了上天的幫助,對自己最隱秘的計策都了如指掌,若不是周軍戰力與夏軍相比實在差得太遠,韓宇哲此刻已魂歸黃土。
「不能再這樣了!」一天夜裡,韓宇哲在帳中摔碎了最後一個酒杯之後,臭氣熏天的喝道,「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強大的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兒戲。傳我的將令,明日晨時起,全軍以劍閣戰術輪番出擊,務必在三日內攻下興城。」
據他二十裡外的一個山頭,蕭清琳的身子明顯的抖了一下。二十里,已是她如今異能可以感知的極限。而剛才她得到的消息,無疑是她近兩月來聽到的最可怕的一條。夏軍如今是五線作戰,她分身乏術,只能堅固韓宇哲這一線,假如韓宇哲拋棄細略只依常規大勢作戰,那她的異能便失去了價值,戰爭的後果可想而知。
又三月後,已是中秋。稻田裡金黃的麥穗已垂下了頭,顆顆米粒碩大飽滿。丟掉了三河州之後,周國失去了南方最大的糧倉。假如北方的鄭州也被夏軍攻陷,那周國的敗亡便成定局。
關鍵在此一戰!
數月前求見林雪城不成之後,忘憂仙人便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趣。早是死,晚是死,不如趁著沒死,多輕鬆輕鬆吧。蕭清琳與林雪鴻卻不甘心就這麼等死,周國滅亡之後,輪迴便會到達可以容納的極限。只要夏魏開戰,五年後樹星便是天崩地裂。
那假如周國不亡呢?如果他們全力阻止擁有超過四十萬大軍的夏國,讓周軍有機會將只擁兵二十五萬的林雪城先擊敗呢。雖然希望渺茫,但試試,總要試試才知道吧。
嗚嗚……
軍號低沉的響聲回蕩在曠野之中。響亮的鼓聲隨之響起。咚!咚!咚!咚!一下一下,重重的,毫不留情的敲打在三軍將士的心底。
遠方的地平線上煙塵四起,無數鐵騎滾滾而來!那轟鳴的蹄聲,甚至引得數里之外的鄭州城牆都開始發抖。城樓上,一個士兵忽然覺得眼前花了,他抬頭一看,原來是閣樓上的灰塵撒了下來,迷了他的眼。
「走什麼神!」一個將官狠厲喝道,手中長鞭一甩,啪一聲脆響,那士兵頭上皮開肉綻,鮮血泊泊。
同一時間,夏軍主陣中一個中年將軍拔劍而起。怒之前方,高聲喝道,「沖啊!」
沖啊!
沖啊!
沖啊!
十萬將士回應著主帥韓宇哲地號令,他們豁出自己的性命,只留下身為軍人的榮耀。義無反顧的沖向了勝利或是陰曹地府向他們大大敞開的那道大門。
風聲呼嘯。天地肅殺。無數地平舉長槍地騎士們撞到一起,他們或是第一時間刺穿了對手的身體,為自己贏得了多一秒的生機。或是被對手一槍洞穿,痛苦地墜馬,任人踩踏。甚至有人直接就對撞到一起。他們擁抱著滾下馬來。用槍,用刀,用拳。甚至用齒,砍殺。撕咬,直至其中一人不再動彈,而勝利者還來不及回味瞬間的喜悅,就被後來者乾淨利落的割下了頭顱。
半個時辰后,北面地第一批夏國騎士擊潰了對手地騎兵隊,得到了此戰地首勝。馬頭一轉,急急向西而去。沒有任何的阻攔,他們眼前一片開朗,那西城樓似乎近在眼前,他們只要任一人拔出手中的長刀衝天而起,就能砍斷吊著城門地鐵索,打開勝利之門。來不及做更多的YY,天黑了。準確地說,是無數的箭矢蓋住了天幕。
怎麼會有這麼多弓兵!騎士們迷惘了,西城樓是最不可能被攻破的地方,也是最沒必要攻破的地方,因為西城門后還有一座內城,任何進城的士兵都會淪為瓮中之鱉,任由城上的弓兵絞殺。
他們此來,本就是作為奇兵的角色,他們早已帶好了弓矢火油,只待千箭齊發,就將把西城樓燒成一片廢墟。誰會知道迎接他們的竟是雨點一般的箭雨。兩千鐵騎,就此結伴黃泉。
東門前的開闊地早已成為絞肉場。數百丈外,幾十架被守城火炮擊中的攻城跑化為爛鐵散成一堆,然而還有更多的炮兵推動著新的火炮趕來增援。壓制,壓制,再壓制!即使射程沒對方遠,準頭沒對方好,他們也要冒死進入沙場,只為前方衝鋒的兄弟們多爭取一點活下去的機會和時間。
滿地的屍首,滿地的焦香,橫七豎八睡了一地,好像夏日暴雨後忽然發狂亂奔的蛤蟆群,無處不在。周國為此戰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們預先在地下埋了火油,只要一枚炮彈轟開地面,就會在瞬間燒起一片。夏軍不知道已死了多少人,但他們仍在亡命的衝鋒。三百丈至二百丈,他們要經受火炮的洗禮。二百丈至一百丈,迎接他們的是守城弩。這種弩機體積無比龐大,需要四個人絞繩驅動。一箭下去,可洞穿路途中擊中的一切。常常可見兩三個士兵被穿成一串定在地上,他們中的許多被洞穿身體,卻因為沒擊中要害而一時不得就死,只能徒勞的呻吟著,嘶喊著,直到流盡能維持自己活命自己的最後一滴血。
一百丈以內,情況會稍微好一些,城頭的散箭無法洞穿戰士們厚厚的盾牌。然而一到城下,又是另一番光景。
架雲梯嗎?好的,給你架。
往上爬么?好的,給你爬。
上到一半時當頭就是一桶火油,隨之而來的是一根火把。嚎叫吧,被火燒著當然會疼。往下跳吧,即使不跳,城上的兄弟也會推你一把。
兩個時辰后,火油告罄,八千夏軍魂歸天外。隨後趕來的增援部隊長出了一口氣,接下來的戰鬥,終於可以保住梯子了。是的,火油之下,人梯全毀。接下來的開水卻毀不了天梯。兩名軍士成功趕到城下,將雲梯高高豎起,回身一揮手,後面一個軍士立刻高舉盾牌勇猛的攀登而上,一路猛爬后,他抬頭看看城頭還有多遠。
城頭很近,更近的是那口大鍋。當冒著蒸汽氣的白浪潑灑而下時,軍士敏捷的舉起了手中的盾牌。他成功的躲過了熱浪的襲擊,身體卻無法承受熱浪的沉重。他掉了下來,又砸到了下面的軍士,二人一路慘叫著坐下塵埃,與架雲梯的兩位兄弟一起洗了把奪命澡,乾乾淨淨上路去了。
桑達站在城頭,目睹了這人間地獄形成的整個過程。當看到一個夏軍的麵皮被開水沖得幾乎要剝落時,他再也看不下去,奔到閣樓中嘔吐起來。幾乎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一臉慘白的他才跌跌撞撞的從閣樓中出來,他實已是吐無可吐,連膽汁都倒光了。
支撐著左右看了看戰局,桑達發現與之前並無太大的變化,開水之後,還有巨石,之後城中現提煉的火油又會送上前線,只不過比之前少一些而已,周而復始,就這麼熬著,直到有一方支撐不住。遙望著東北方,桑達幽幽嘆息道,「人哪,這都是人哪!殺牲口都沒這麼慘地,何況是人。」
「大人,這就是戰爭哪!您身為主帥,可得撐住!您要是倒了,對軍心可是很大的影響!」身邊的一名守將輕輕的扶住了桑達,順著他的目光一望,便知他的所想,又道,「您放心吧,蕭小姐與林公子是何等人物,他們一定會成功的!」
是啊,自己是三軍主帥之一,自然不能比拚死奮戰的將士們先倒下去。桑達狠命為自己打氣,精神與臉色好看了一些,但眼中的憂鬱卻一直盤旋不去,甚至更加濃重。
蕭清琳是神奇的,她無所不知。林雪鴻是牛皮的,他武功獨步天下。但他們面對的是三千士兵哪,以一敵三千,牛皮的林雪鴻能夠活著回來嗎?而無所不知的蕭清琳,又能算到林雪鴻什麼時候死嗎?
PS:這章三個戰,其一,蕭清琳與韓宇哲之戰,其二,夏周大軍之戰,其三,則是為下一章的「戰」起個頭。嘎嘎道為啥我要打個冒號嗎?推薦票支持,給點碼字動力,我就早點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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