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鬣蜥

陽光下的葉片，青翠欲滴有若一片寶石一般的漂亮，仔細看去，裡邊隱隱地藏著細微的紫色脈絡，貫穿了整個葉片，讓著葉片顯得更是莫測誘人。

專註看著指頭葉片的少年，留意到這淡淡的紫色脈絡，清瘦乾淨的臉龐之上愈發顯得有些蒼白。

遲疑了一陣之後，伸手從旁邊的陶壺裡，倒出一碗灰綠色的湯放到一旁；看著這葉片，少年又猶豫了半晌，終於眼中露出決然之色，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氣，將那葉片撕下一小半，丟進口中，細細地品味了起來。

「噠、噠、噠」。

鬧鐘的指針一下一下的跳動著，死死盯著眼前鬧鐘的少年，漸漸地臉愈發地白了，兩條清秀的眉毛開始緩緩擰緊、直到緊鎖。

額頭之上，原本細微的汗意也逐漸濃郁。

少年咬緊了牙關，手中的筆，在一個記錄本上開始快速地書寫了起來。

B07號標本，性味苦、溫，有毒。

試驗量測試：

3分鐘：嘴唇發麻、口乾

5分鐘：腹部隱痛

6分鐘：腹痛加劇、心跳加速

......

少年一邊書寫，一邊不時停下來盯著鬧鐘，仔細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

到了臉色已經一片慘白的時候，飛快地丟下手中的筆，顫抖著伸手端起旁邊的綠豆湯，伸長著脖子，大口大口地朝著口中灌入了進去，雖然刻意伸長了脖子，但一縷灰綠色的湯汁依然順著嘴角流到了衣領之上。

「噹啷」

碗，跌落在地，少年也抱著肚子，從坐墊上滾了下去，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慘白的面龐之上，黃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流下，雙目緊閉，嘴唇不見一絲血色，口中發出壓抑的低低呻吟聲。

門外走廊對面坐著的兩個一身黑衣的守衛，聽得裡邊的異動，互相對視了一眼，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同情之後，旋即便恢復了首先的冷漠。

「嗯...」

少年痛苦地抱著肚子透出一絲呻吟，然後死死地咬緊了嘴唇，那已經緊縮到了只剩針尖大小的瞳孔中，此刻依然還透出些濃濃的堅毅，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我不能死！我不會死！我要堅持下去！」

突然，少年只覺得胸口猛然一脹，然後一口鮮血猛然噴了出來。

這鮮血殷紅，噴洒在地上，顯得相當恐怖，少年奄奄一息，口中血液依然不時溢出，那逐漸晦暗的雙瞳之內，滿是不甘......

「十分鐘了！」左邊的高個子守衛看了看對面牆上的座鐘，又側耳聽了聽裡邊的聲息，皺了皺眉，緩聲道：「不知道死了沒！」

「我去看看！」矮個子守衛點了點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過了一會，矮個子守衛拿了記錄本走了出來，臉色略微有些陰沉道：「吐了不少血，已經沒氣了，不過記錄倒是做得很全，我先去彙報一聲！」

「好！」

不多時，兩人抬著少年出來，朝著走廊盡頭的陽台走去。

但此刻卻無人感知，方才那試驗間內，除了濃郁的血腥味之內，若是仔細聞去，其中似乎還隱隱地透著一絲淡淡古怪的香氣。

其中矮個子的守衛，看了一眼氣息全無，臉色青紫的少年，嘆了口氣道：「可憐，山大的學生，原本前途還不錯，這標本剛被上頭確認很有價值，現在記錄都做好了，錢沒拿到，命也沒了！」

「別多嘴！」高個子守衛冷冷地制止了同伴的言語，看了看四周沒有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看著少年那青紫的臉龐，和嘴角不住緩緩溢出的殷紅血液，低聲地道：「在這世界，能活下去的都不容易，只能怪他命不好！」

「一定要丟下海么？」矮個子守衛，似乎有些不忍：「以前都是埋了！」

「山大的學生，老大他們也不想惹麻煩，丟下海乾凈！」

兩人抬到了陽台上，看了看懸崖下方數十米處不停涌動的幽藍海浪，互相點了點頭，一用力，少年的身軀便飛了出去，朝著那蔚藍的深海墜落了下去。

「撲通」

激起了一片不高的浪花之後，少年緩緩地朝著深不見底的深淵中墜落，只有口中的那一絲血液，在海水中慢慢瀰漫了開來。

這絲淡淡的血液，在海水中瀰漫然後消散，但卻似乎吸引到了什麼一般，不多時，旁邊有暗涌波動，一條淡金色的身影朝著少年蜿蜒而來。

隨著淡金色身影的接近，模樣逐漸清晰，這看起來像是一條蜥蜴，只是趾間有蹼，模樣有些猙獰兇悍，身長竟然至少有兩米。

一條這般長的海鬣蜥，而且還是金色，若是在大災變之前，絕對會是被科學家研究的對象；但現在，這種異變的生物，已經常見的很了，除了淡金色略微顯得有些怪異之外......

這條淡金色的海鬣蜥，繞著少年那不斷下沉的身軀遊走了一圈之後，很快便發現了吸引它的東西。

那猙獰的腦袋湊到少年的嘴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少年口角處溢出的血液，那雙昏黃森冷的豎瞳猛然擴張，然後毫不猶疑地一口便朝著少年的脖子咬了過去。

少年似乎身軀未冷，血液未凝，體內的血液源源不斷地被海鬣蜥抽吸吞噬了下去，就在少年的面容由青紫變得慘白，海鬣蜥那淡金色的身軀卻逐漸變得金黃的時候。

突然海鬣蜥渾身一僵，那金黃色的身軀驟然有若星塵一般在海水中爆散來開，成了一團金黃色的霧氣，將少年籠罩在了其中。

緊接著，又猛然朝著中間一凝，變成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板磚！

隨著這塊板磚的浮現，板磚之上隱隱地傳出一個吸氣聲，然後一個紅髮、人身、蛇尾的雄壯虛影驟然浮現，仰頭髮出無聲的怒吼。

這片原本還算平緩的海域，瞬間波濤洶湧，兩三米高的巨浪，狠狠地拍在懸崖之上，灑落了一片潔白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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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趙陽猛然一個翻身，發齣劇烈的嗆咳聲，口鼻中噴出了大量的水之後，這才跪伏在沙灘之上，長長地吐了口氣。

略微有些迷茫地朝著四周看了看，趙陽的面容微僵，這片沙灘他知道，可自己剛才明明在實驗室，怎麼到這裡來了？

「是了，自己做了試驗，還做了記錄，可還沒拿錢！」

趙陽猛然地站起身來，便要朝著實驗室的方向跑了過去，今天冒險申請的這個B級試驗，可就是為了那高額的報酬，沒有錢，爸爸這個月的葯就供不上了，家裡的糧也要斷了。

研究所門口的水泥台階上，一身藍白校服戴著黑色@框架眼鏡的少年坐在上邊，一臉擔憂和沮喪。

旁邊站著一位高瘦的年輕人，此刻正滿臉得意和嘲諷，身上嶄新的運動服與眼鏡少年身上隱隱有些泛白的陳舊校服對比分明。

「B級試驗是那麼容易接的？」

身材高瘦有若竹竿一般的年輕人，眼中的幸災樂禍一覽無遺：「以為自己是山大學生就比別人厲害？我可是做了一年半的C級試驗員，才敢碰B級試驗！」

「趙陽才多久？就這麼貪心？哼哼，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是自己找死！」

「閉嘴，趙陽不會死的！」眼鏡少年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年輕人，怒聲道：「他做事向來穩妥，你只是怕他會超越你成為B級試藥員！」

「不會死？他鐵定死了！」

隱隱被揭穿了某些真實想法的年輕人，羞怒地指了指研究所的大門，嘲聲笑道：「你沒見他們的反應？要是趙陽沒事，他們不會告訴你？」

「我在這裡呆了快兩年，早見慣了像趙陽這樣自以為是的傢伙，死的又不是一個兩個！」

「像我!平時老老實實玩玩C級賺點錢，偶爾狀態極好才敢試試B級，才能有驚無險到現在！這就是經驗，懂不懂？」

年輕人晃動一下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得意道：「最新款的新星運動服看到沒？五百八！外城穿得起的可沒幾個！除了內城的人，也就我過得悠閑自在！」

「看看你跟趙陽？山大學生就了不起？就能比別人強？告訴你，這個要是經驗不夠還敢貪心，就是趙陽這種下場！」

「閉嘴，趙陽不會出事的！」眼鏡少年憤怒地盯著年輕人道。

「嘿嘿……還不服氣，我跟你打個賭？」

年輕人看著憤怒的眼鏡少年，眼睛轉了轉，得意道：「要是他還活著，我就給你五百塊；要是趙陽死了，你以後就做我小弟，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如何？」

聽著這話，眼鏡少年臉色脹紅，怒聲叫道：「我不跟你賭，趙陽也不會死的！」

見得眼鏡少年油鹽不進，年輕人終於不耐地惱怒叫道：「告訴你，趙陽要是沒死，老子就去吃屎！」

「那你去吃屎吧！」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然後兩人便見得那個熟悉的身影，從身邊跑過，大步地跑進研究所去。

聽著這聲音，看著這身影，眼鏡少年原本逐漸絕望的眼睛猛然一亮，臉上陰霾盡去，看向旁邊一臉驚疑的年輕人，興奮道：「聽見沒，趙陽讓你去吃屎！」

「怎麼可能？明明應該是死了的，怎麼可能還活著？」

年輕人臉色瞬間陰沉，喃喃地低語兩句，羞怒地看了眼鏡少年一眼，一跺腳，轉身便大步走出院子去，只剩眼鏡少年一臉興奮地站在台階上朝著研究所內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