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門口是非多
「啪!」
李昌期用力一拍桌案,面帶惱怒道:「竟有此事?混賬東西。」
李茂把李拱璧和西門慶去逛麗春院狎妓喝花酒的事情隱約透露給李昌期。
他這個小報告做的很有水平,模稜兩可將自己擇的乾乾淨淨,免得過後被李拱璧埋怨。
李昌期在危險時刻拋棄妻子,那是本能的應激反應,不代表他過後不悔恨。
因此得知年紀不大的李拱璧去跟人喝花酒,他真的很生氣。
李茂管殺不管埋,等他走了之後,李昌期陰沉著臉讓仆婢把李拱璧找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李拱璧在老子面前畏畏縮縮大氣兒不敢喘,更不敢有所隱瞞,連那二十兩銀子也從袖袋裡掏出來放到李昌期面前。
李昌期眉頭略微舒展,李拱璧只是吃了一頓花酒聽個詞曲兒,沒有做過分出格的事情,他的火氣也小了許多。
看著桌案上那錠銀子,再聽聽麗春院的花費,心中粗粗勾勒出西門慶的目的和印象。
這個西門慶巴結之心明擺著,請兒子喝花酒應該是一種試探,而且其人很懂得分寸,沒有讓兒子在麗春院留宿。
這是個聰明人,李昌期心中盤算的時候,僕從前來通傳華主薄求見。
李昌期讓李拱璧把銀子拿走,怒氣未消道:「明天收拾一下去文昌書院,一月之內只需回城兩次,若是再跑去喝花酒逛青樓,小心了你的腿。」
李拱璧嚇的不輕,心中倉皇離開了花廳,迎面看到走來的華主薄,感激的看了華主薄一眼。
如果不是華主薄來的巧,他肯定還得吃一頓家法啊!
華主薄心情不太好,陰陽生吳典恩是他堂兄開革出去,但他通過吳典恩向西門慶借了五十兩銀子,連本帶利一年多滾到八十兩。
這個窟窿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偏偏他現在手裡拿不出銀錢把印子錢還上。
華主薄既然能通過科舉獲得官身,自然不是蠢貨一個。
西門慶長時間沒叫人上門要債,反而讓他警覺,他的預感很快變成現實。
西門慶竟然想通過他引薦結識李昌期,這可不是普通的引薦。
他一張嘴等於把自己和西門達父子捆綁在一起,起碼在李昌期眼中是這樣。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華主薄不想因為官吏債有損名聲鬧的滿城風雨,只能被西門慶牽著鼻子走。
好在吳典恩剛才說的明白,如果事情順利,他當初立下的借據會回到手中,連本帶利一筆勾銷。
主薄作為知縣的佐貳官,用的順不順手對知縣來說非常重要。
李昌期上任的時候就用言語敲打過華主薄,總的來說華主薄有分寸知進退,李昌期還算滿意。
華主薄喝了幾口茶,也不兜圈子了。
「李大人赴任清河縣已經有些時日,本縣的一些鄉紳大戶想擺個接風洗塵的宴席,拜託下官代為說項,不知李大人……」
華主薄說話很小心,如果讓李昌期誤會他在清河縣有多大的能量和人脈,他這個主薄的位置恐怕坐的非常辛苦甚至扎刺。
迎來送往是一種禮節,李昌期得知接風宴的東道是西門生藥鋪的西門達,眉毛微微跳了一下。
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要不要接受地方鄉紳大戶的宴請,有些猶豫不決。
和王招宣王逸軒的酒宴不同,李昌期這點眼力和閱歷不缺。
清河縣的富貴官紳頂尖的那一批他在王招宣府上已經見過,別看他是一縣之尊,但在王招宣府上並不出眾。
看看陪坐的就知道了,團練副使吳驤,張大戶張員外叔侄,喬老爺喬洪。
不是地頭蛇坐地虎就是有些背景的,和他這個知縣基本上平起平坐,而西門家顯然比這些人差了不少。
李昌期赴任之初的心思就是撈一筆回老家養老,但是西門家在他看來有點差勁,榨不出多少油水。
不過話又說回來,張大戶,喬老爺,乃至王招宣,有油水他也榨不出來,反而會崩掉幾顆牙。
華主薄見李昌期意動,趁熱打鐵道:「大人,西門父子在清河縣聲望不錯,兼且田畝不少,若是他們父子帶頭交糧納賦,明年的夏糧徵收必然容易些……」
「那就,見一見吧!」
李昌期想撈銀子不假,但如果知縣的位置坐不穩,銀子從哪撈?
東平府做主的可不是陳文昭,他和陳文昭的關係必定會被知府胡師文劃到對立面。
萬一在察考時胡師文吹毛求疵故意找茬,絕對夠他喝一壺的。
真正喝了一壺的是李茂。
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門口圍了近百人,隱隱還能聽到哭泣聲和嬰兒的啼哭,圍觀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真慘啊!這個李秀才太不厚道,搶了人家遺產和一對如花似玉的閨女不算,還要趕盡殺絕,是個心黑的人啊!」
「我剛才去衙門口看了,鄭家兄弟被揍的夠嗆,幾乎沒了半條命,就算鄭家兄弟胡攪蠻纏,婆娘和娃子總是無辜,李秀才有點過分了。」
「這天兒不暖和,孩子出生沒幾天,可別凍著夭折了。」
李府大門口,曹雲被鄒淵一隻手拉著。
曹雲罵罵咧咧道:「鬆開我,這個女人不要臉皮,哭哭啼啼鬧死個人,把她的腿打斷就老實了。」
鄒淵的手像是鉗子一樣牢牢的攥著曹雲的胳膊,讓他對鄭家兄弟下狠手,他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但是欺負婦孺太跌份了,而且這牽扯到李茂的家事,他們貿然插手終歸不好。
沒看到大門后的兩個小腦袋正在偷偷觀望嗎?
李茂聽著周圍的議論就猜到了大概,分開人群一看。
門口一個女人席地而坐,哭的滿臉花,懷裡還抱著一個襁褓。
女人年約十七八歲,薄有幾分姿色。
襁褓里的孩子粉嫩粉嫩的小臉因為哭泣有點充血,臉上出現了一個個小紅點。
早就知道鄭奉的婆娘小桃紅不是省油燈,但這樣明目張胆的碰瓷撒潑,李茂除了頭疼還是頭疼。
這件事委實難以處理,攆走?不管他有沒有理亦或對錯,在清河縣的名聲就別想好了。
安置?和鄭家兄弟的官司糾紛又算什麼事兒?鬧著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