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琴瑟和鳴

「不是假的，人能成這樣嗎？」李楊實在是有些著急了，根本沒有多想，便這麼回了一句。

「你在懷疑我？」墨千塵冷冷地問道，「狼牙一直在你身上，我幾乎沒有碰過你，現在成了假的，你竟然在懷疑我？我與你的母親什麼仇恨？」

「我……」李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有些著急了。

墨千塵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出去了。在院子里的亭子中悶悶地坐了下來，不一會兒的功夫，楊超帶著一個灰色長袍，風度翩翩，長須冉冉的老者匆匆趕來。他隨便看了一眼，也沒有進去。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李楊跟著老者出來了，很客氣地送他離開。

楊超大概還在裡面看老夫人，李楊卻徑直走到了墨千塵這邊來，錘著腦袋，有些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母親她一直身體不好，忽然中毒，我有點不清醒了。我知道你肯把狼牙借給我，是不會耍這種手段的。」

「別介，我會不會耍，我自己也不知道。」墨千塵告訴她，「我畢竟是個山賊，跟你們書香門第出來的人不一樣。不過，我告訴你，小羔羊，那東西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你最好找到。」

「我會的。」她埋著腦袋，這是她第二次失去理智了。似乎從很遙遠的開始，遠到她已經記不住了，但是她做任何事都開始很理性，最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墨千塵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懊惱的理由。在雪山，就連林木之對他的一次又一次陷害，他都不曾懊惱過。

風輕雲淡，可人的心，在慢慢地亂。

來的人正是太醫院的肖棋軒，他的診斷結果，是說老夫人沒事。只不過是普通的毒藥，要不了人命，現在也已經解了。這也是最讓李楊想不明白的地方。

狼牙什麼時候被掉包的，她不清楚，可是對方顯然是沒想要她母親的性命。故意掉包狼牙，還用淬毒的假貨，卻不是要命的毒藥，對方到底是何居心？

「在想什麼？」楊超從裡面出來，見李楊站在門口發獃，隨口問道。

從這個角度看去，剛才墨千塵待的那個亭子顯得有些落寞，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想到建在那裡。跟整個院子的格局都有些突兀。

「我母親怎麼樣了？」李楊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開口問道。

「伯母睡著了，毒已經解了，放心，並無大礙。只是，你從哪裡找來的狼牙？」楊超問道。

說起狼牙，她就煩心，還不知道怎麼跟墨千塵交代。楊超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坐在亭子頂上的墨千塵，雙手搭了個帳篷在眼前，說道：「那傢伙真的有點奇怪，性格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不說這些了，我有些煩心。想不了問題，想……」

「想要用老辦法？」楊超一猜就知道她要幹什麼。

李楊點了一下頭，轉身走向後院，楊超看了看墨千塵，微微一笑，跟上了她。

墨千塵極目遠眺，發現這座鄔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夢到過這個地方，他想要回來，卻又不敢。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在哪裡。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回來報仇，這個國家，這個現狀，他想，沒有人想要破壞，誰破壞，也必定會被萬人唾棄。

他當然不在乎自己在歷史中是留芳，還是遺臭。只是他作為江湖兒女，恩恩怨怨的早就看淡了。他告訴過自己，只要那個人今生不接近他，不跟他有任何交集，這個仇，他可以放下。

江湖中人，就要有這樣的覺悟。不過如果有一天，他發現這件事不單純，那另當別論。

想了這麼多，他忽然有些肚子餓了，這個李楊，帶自己來這裡，還沒好好招待一下自己呢，他想著也不能這麼放過她。剛要跳下去的時候，後院忽然傳來了古箏的聲音。

期期艾艾的，似乎有數不盡的煩憂。正當他打算坐下來繼續欣賞的時候，憑空響起一段笛聲，附和著琴聲，相互糾纏，相互撫慰。

他冷冷一笑，道：「好一對狗男女。」

撫琴的人的確是李楊，吹奏笛子的自然是楊超。這是李楊的習慣，每每有了解決不好的事情，她煩憂的時候，就會來到後院裡面撫琴。

一開始楊超沒有參與的，可是後來發現她一個人只會越來越煩，於是附上笛聲，兩人用音樂交流，相互感知，相互傾訴。鄔城中，人盡皆知，都道兩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這個辦法還是有用，李楊很快平靜了下來，看著楊超微微一笑，但是隨即微笑就凝結在了嘴邊，因為有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楊超身後。

那個人影隨即到了李楊身前來，她都沒看到墨千塵怎麼出手的，只是寒光一閃，石桌上的古箏斷作兩截，李楊嚇了一跳。拍著胸脯子，問道：「啊！你發什麼瘋啊？嚇死我了。」

「我的狼牙呢？你把我父親的遺物丟了，還有心思在這裡夫唱婦隨，琴瑟和鳴？」墨千塵這話說得很輕，但她似乎能聽見墨千塵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楊超上前來，本想阻止他，卻發現墨千塵的劍好好地插在鞘里，似乎就沒動過，所以他的話也沒說完。

「你放心，我已經有眉目了，一定能給你找回來，你著急什麼？」李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那感情好，對了，我餓了，給我弄點吃的。」墨千塵說得好像在雪山一樣，用的是吩咐的口氣，說完，便轉身先走。

「他……」楊超氣不打一處來，好好的氛圍，就這麼被他給破壞了。

「算了，這件事也是我不小心，還是讓我來解決吧。」李楊回答道，也起了身，打算去給他弄吃的。要是不讓他滿意，估計這傢伙要鬧得府上雞犬不寧。

看著李楊走了的背影，楊超簡直就要爆發，可仔細想想，還是忍了下來，李楊不喜歡有人動她的客人，這點他知道的。

楊超低頭的瞬間，忽然發現石桌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口子，伸手去想要摸一下，石桌忽然裂開成了兩半。他那一雙眼睛，也瞪得像是銅鈴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