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不如將我娶了可好
就譬如現在……
膽子一大起來,各種天馬行空的東西,便一併湧入心頭。
人家莫止湛只是欠了她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人情。
而她呢,卻開始算計別人的餘生。
「既然……公子都說到人情了,那不如就……現在還了吧?」
沈扶搖看向莫止湛的眼神十分清澈。
腦袋微微偏向一邊兒,似在思考著什麼緊要問題,俏皮兒可愛得很。
與方才那落落大方,端莊得宜的模樣兒,又判若兩人。
莫止湛微微挑眉,沒想到沈扶搖這般快便開始討要人情。
心下好笑,問:「姑娘但說無妨。」
「聽聞公子尚未娶親,不知公子可否心悅別家女子?」
沈扶搖認真地盯著莫止湛,面容極其坦蕩:「若沒有心上人,不如將我娶了可好?」
神色天真無辜,語氣兒理所當然。
就彷彿,她問的問題與她,根本沒有任何關聯。
莫止湛的性子素來寡淡,甚至有冷麵公子之名。可如今聽了沈扶搖這話,也不免心中一震。
就連他身旁那不動聲色的侍衛宋祁,嘴角也不免抽搐了一陣。
沈家小姐,果真是名不虛傳。
成日在外拋頭露面慣了的人,果真……果真是豪爽。
並且,豪爽得毫無限制。
……
沈扶搖的腦子轉得太快。
哪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莫止湛,此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回應沈扶搖的問題。
只覺得,自己被眼前的女子,勾起了一絲好奇。
就在此時,趣兒終於將打包好的綠豆糕拿了出去,交到宋祁手上。
沈扶搖見此,又恢復了方才落落大方的模樣兒,道:「雨勢見小,望公子好走。」
莫止湛聽言,微微一愣。
他瞧著沈扶搖面色從容,就彷彿方才那討要人情的,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這心裡頭,也不禁越發好奇起來。
頑劣,俏皮兒,端莊,大氣兒。
一個閨中女子,究竟是受了什麼教導,才能將兩種極端的性子,融於一身?
且,似乎也並不讓人心生厭惡?
……
趣兒對沈扶搖方才突然冒出來的那一句話,自是一無所知的。
但就憑著沈扶搖成日被『逼嫁』的處境,身為沈扶搖貼身婢女的她,在瞧見了如此好的男兒郎后,怎還能沉得住氣兒?
從『回味閣』回沈府的路上,趣兒便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
杏眼冒光,張口閉口都是『莫家公子』。
莫家公子舉世無雙!
莫家公子言行得宜!
莫家公子才貌雙全!
聽得沈扶搖,頭暈目眩。
好不容易從馬車下來,正想悄咪咪潛回『如意苑』歇息。
卻在剛踏入大門時,被沈家夫人逮了個正著。
「今日如何?」
沈家夫人身著了一身棗紅色的衣裳,站在迴廊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盯著沈扶搖。
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讓原本疲憊不堪的沈扶搖,立即打起了精神。
「娘。」
沈扶搖禮儀周全地朝沈家夫人行了個禮,面露乖巧道:「回娘的話,今日雨勢兇猛,前來『回味閣』買糕點的人不多。
為避免隔夜浪費,才過了晌午,後頭便已經不再做新糕點了。扶搖瞧著雨勢太大,故而等到雨停了才趕回府中。」
沈扶搖才一回到沈府,便瞧見自己母親這般做派。心下微顫,自是想乖巧溫順一些,好討母親喜歡,讓母親放過自己一馬。
畢竟,這沈家夫人的套路可不是一般的多。故而,沈扶搖一直覺得,自己早點服軟,總不會有什麼壞處。
可誰知……
「誰問你這個了?」
沈家夫人壓根不吃這一套,而是朝沈扶搖使了個白眼,彷彿眼前這大姑娘就不是自己生的一般:「我是問你,今日可曾遇到傾心的人了?」
說罷,又朝沈扶搖招了招手:「來,到娘這邊兒來!娘都說過你幾回了?在外頭講講禮節也就算了,回到府中,還是自在一些的好。
動不動就行禮請安,文縐縐的,哪裡像我顧婉兒的女兒?」
「夫人,扶搖講究禮節是好事兒。」
沈家老爺怕自家夫人著涼,親自拿了件披風出來,給沈家夫人披上:「你瞧瞧她,言行舉止落落大方,以後做了別人的妻,才能不被婆家挑剔。」
「裝模作樣的,累是不累?我言行舉止如此隨意,也沒見我過得不好。」
說罷,沈家夫人又白了沈家老爺一眼,道:「去去去!我教導女兒的時候兒,你少吭聲兒。」
沈家夫人顧婉兒是個極其精明能幹的主兒。
她有腦子有魄力,做事兒乾脆果斷,從不拖泥帶水。
想當年,沈家老爺沈常贏還只是江南首富老沈家的一個庶齣兒子。因自幼便死了生母,在老沈家根本就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后,又因與顧婉兒一見傾心,死活要娶顧婉兒這個沒有爹娘的孤兒為妻,被老沈家逐出族譜,趕出家門。
夫妻二人從露宿街頭,到替人打雜。從替人打雜,到白手起家。再從白手起家,到建立新沈府。
最後,帶著獨女進軍京都。
沈家如今在京都雖不是首富,可財力卻不容小視。他們獨具一格的經營手段,也使得沈家在短短兩三年的功夫里,便在京都積攢了不錯的人脈與名氣兒。
而這些,都離不開顧婉兒的功勞。
沈家老爺沈常贏,對顧婉兒很是遷就。夫妻二人的感情,二十年如一日,從未有過臉紅之處。
故而,在沈家,一切都是顧婉兒說了算。
顧婉兒是個決策者,又豪爽乾脆慣了。對自家老爺和女兒文縐縐的言行舉止,可是極其看不順眼的。
她自問,自己的性子不管在哪裡都能吃得香,也討人喜歡。
從她出生至今,歷經了不少劫難。可憑著她的魄力和頭腦,卻從未有過一次栽倒。
偏生在孩子婚事兒這一塊……她算是栽了個大跟頭!
你說說,誰規定女兒家只能學琴棋書畫,不能學生意經了?誰又規定,這世上只許男人拋頭露面,肆意交友飲酒,就不許姑娘多出去走走?
誰說身為深宅之中的小姐,就必須得處處講究禮節,不能活得自由洒脫?
她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