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對故土的感情
在別人看來，那也許不過是一個能遮風擋雨的窩。
但洛小米知道，對於父親而言，那就是他一生一世最為依戀的命根子。
父親一度還擔心他晚年離逝以後，那坐小屋，以及屋前屋后的那些草木石子再無人打理，一片冷寂凄涼。
在弟弟離開的第六個年頭，他跟她提起過領養一個兒子的事。
不過後來，無論父親怎麼努力，家境始終都無法殷實起來，而她還因此沒有念大學，父親十分慚愧也就不願再折騰。
他不想因為自己對於故士的情感，骨子裡的那點私心，拖累了兩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洛東陽日復一日地打理著屋前的那個偌大的菜園子。
菜園子里有很多關於她們爺爺奶奶的記憶，當然也有她們母親杜娟兒的記憶。
父親有時候會坐在院子里發獃，一發獃就是一整個上午。
洛小米回家的這一天，洛東陽就正在發獃。
他回憶起跟父母一起種在院子里種核桃樹時的情景。
他的父母雖然早已不在了，然而那顆樹卻已長到了屋頂，鬱鬱蔥蔥。
他又想起了兩個女兒，在院子里種樹時的情景，她們跑前跑后，大汗淋漓，滿臉泥土，卻快樂得像尋到了食物的鳥兒。
雖然那時候很辛苦，但是有兩個女兒圍繞在他身邊終是苦中有樂。
而如今女兒都長大了，沒有一個女兒為他找來上門女婿，他也早就釋然了。
洛東陽回憶起來滿臉的笑容，彷彿回到了從前。
妻子離開了好多年了，可他總固執的覺得她會回來。
他想著無論怎樣都要守著這個家，如果有一天姐妹想回家了，家中總有一個親人在等待著她們。
只要他在，她們的娘家就在。
洛小米醒來以後，想過回家看望父親，只是她的身子實在太虛弱，太遠行在路上出事，要上不下的拖累他人，只能一拖再拖！
加上最近心裡有特別多的事情，整個人感覺特別的累。
不過今天她終於能見到父親了，她很興奮，她更希望這次她能說服父親跟她一起住進城裡。
不過她也知道父親很執拗，恐怕很難說服。
在出車禍前，她就勸過父親，但父親說太多人住在一起他會不自在。
洛東陽每天看看電視，爬爬山，種點菜，甚至煩悶的時候抽煙，沒有人會管他。
每天看著村裡的班車開進開出，心裡總期盼著什麼，卻又總是落空。
班車離村莊越來越近，她的身心終於皆步入了深山老林。
這裡鳥語花香，沒有世間的萬般的紛雜，讓她無比愜意，就是這個時候她決心以後要在家裡安度晚年，如果張家健不願跟她一起回家，她便打算自己一個人回家。
洛小米看著腳下的兩大包裹很是滿意。
雖然她將它們最終弄到中巴車上並不容易。
今天早上，她去超市買了很多杭西的特產，順便逛了商場，給父親買了幾件衣服。
她知道父親不習慣逛超市，上城裡除了買些乾菜，比如海帶，魚乾，花生米，黃豆之類的，並不會買衣服，哪怕那些舊衣服補了又補。
洛小米將家裡的行李袋背在身上，她先是乘坐地鐵接著又是換公交，輾轉折騰，累得半死。
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有人甚至心想，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居然能自如的背著這麼大兩包，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女漢子。
洛小米習慣了。
她已經被生活磨礪的不怕吃苦，也不喊累，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靠自己還能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呢？
她每天風裡來雨里去的接送孩子，以最快的速度騎車趕路，早已讓她忘記了什麼是閑暇。
不過這些忙碌而又艱辛的生活給她留下了從容的步伐，矯健的身軀，袖子拂去淚水汗水仍舊睡得香甜的洛小米。
擠上曾經那趟熟悉的班車，回憶完曾經的點點滴滴。
也許是在養老院工作的緣故，洛小米早已是一個完全將自己敞開的人，在她的世界里也就沒有所謂的陌生人，所以當有人打開話匣子時，她變得很健談，無論是來自哪裡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她總能跟她們談上幾句。
班車停靠在了她家門前的路上，她拎著沉甸甸的兩大包下了車。
正如她想像中的一樣，父親正遠遠地站在那裡張望。
當她走進父親的視線中時，她看到父親眼裡有星星點點的東西在閃爍。
洛東陽幸福的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為產生了幻覺，用手揉了揉眼睛，發現洛小米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
「小米，小米，真的是你，你已經醒了。」
洛東陽說話間緊忙接過洛小米手中的包袱。
「爸爸，是我，醒了，已經醒來快半個月了，本來想第一時間告訴你，但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洛小米看到父親蒼老了許多，瘦削的臉頰，以及額頭的皺紋毫不客氣的橫在眉頭上。
不過父親的精氣神卻很好，大抵是看到她的緣故。
「快進屋，快進屋。」洛東陽看著小米心裡很是激動，連忙說：「累了吧，我去做飯。」
「爸爸，我還不餓。」
洛小米確實累了，但他看到父親為她忙碌，卻有些許難過。
「爸爸，你也該找個伴了，一個人在家，我總歸有點不放心。」
小米看著忙碌的父親，坐在長凳子上。
洛東陽看見女兒回來了，覺得心裡暖暖的。「小米，我都習慣了，我這麼大一把的年紀還找什麼伴，只會拖累你們。」
「爸，如果你不想找伴，就跟我去城裡住，讓我照顧你好嗎？」
「金山銀山不如青山，爸爸離不開這片土地，你是知道的。」
「爸爸，我沒有讓你長久的離開，等到張婉兒上大學了，我就陪你一起住回這裡。」
洛東陽聽聞此言，抹了抹乾枯的老眼道：「我就早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你有這份孝心我已經很感謝了。」
洛小米知道，無論她怎麼勸，父親也不會改變，也只好算了，心想，人活一世，在哪裡都一樣，最重要的是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