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會面

「你以為我會信嗎？」韋相眸光幾乎噴火，對蘅兒的擔憂讓他對韋應蒨惱怒到了極點。

韋應蒨笑了，笑容蒼白苦澀，還有著深藏多年的怨恨，無所謂地理了理不再光澤潤亮的頭髮，漫不經心道：「我都說了，反正信不信由你。」

「你……？」韋相大怒，高高揚起手掌，他視為掌上明珠的蘅兒，若是落到那些殺人不眨眼的人手中，簡直不敢想下去。

可是，他在觸到韋應蒨怨恨而又倔強的眼神的時候，手掌僵在了半空中，內心經歷著翻滾般的煎熬，咬牙問道：「那誰知道？」

韋應蒨清楚地看到爹爹臉上的線條從緊張到僵硬，臉色青白變幻，心知一切都是因為姐姐。

唯一讓父親心繫的姐姐，她突然生出一種報復的快感，呵呵一笑，「爹爹在朝堂浸潤了一輩子，難道想不出來？」

「彧王？」韋相突然瞠目，難道是彧王指使韋應蒨綁架蘅兒藉以威脅自己？

彧王從攀爬上人生的巔峰，到跌落谷底，前後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對在朝堂爭鬥了一輩子的韋相來說，這個時間實在太短了，短到還未享受到權力的極致誘惑就被生生剝奪了。

因忤逆不孝被褫奪親王封號的趙彧，有了這樣的污點，再想翻身難於上青天，因為大不孝的罪名，起其他的政治錯誤更讓人難以容忍。

韋相思忖，莫非趙彧想背水一戰，逼迫自己動用百官之首的權力幫他捲土重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韋相不由得感嘆趙彧的天真幼稚，難不成以為綁架了蘅兒，就可以逼自己上摺子請求改立太子？

太子雖然碌碌無為，但人家好歹是正統嫡出，比起身上背負污點的趙彧要強得太多。

退一步講，就算太子真的無德無能，皇上還有的是兒子，比預定歸京的時間晚了一個月的四皇子賢王德才兼備，更不要說五皇子，六皇子，還有蓮妃娘娘的小皇子，隨便挑出一個，都比彧王勝算大，彧王是瘋了才會出這種昏招。

只要在朝堂上一提出這個想法，必定會被唾沫淹死，其他朝臣們又不瞎。

更何況，出了神女廟一案，現在朝中人心惶惶，皇上又昏迷不醒，在這個時候提出改立太子，不是推波助瀾雪上加霜嗎？

韋應蒨看爹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岔了，微微搖頭，三歲孩童都知道不可能的事，趙彧有這麼天真嗎？

很快，盛怒中的韋相被迫冷靜下來，忽覺此事不對勁。

太后還在，皇后還在，宗室眾位老王爺都在，他完全沒有成功改立太子的勝算，再說，他也不可能拿整個韋氏一族的前程去賭一場根本不可能贏的賭局。

所以，趙彧的打算很可能絕非這麼簡單，此事背後一定還有未浮出水面的陰謀。

韋相厭棄地瞪了一眼韋應蒨，腦海里飄過貪心不足四個字。

因為心繫蘅兒，韋相不與她做更多地糾纏，徑直去找趙彧。

他相信，在韋應蒨背後指使的人一定是趙彧，離開的時候，那些下人被殺的慘狀再次出現在他腦海里，忽然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咬牙道：「趙彧！」

若是蘅兒有任何閃失，他雖不能把趙彧推上太子之位，但狠狠踩上一腳落井下石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韋相感覺一股火氣直往腦門上升，但為官多年的城府逼迫他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和趙彧翻臉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蘅兒。

此時，他反而希望趙彧是犯糊塗綁架了蘅兒，那樣至少蘅兒沒有生命危險，但女兒家還有致命的軟肋，那就是清譽，若是命保住了，但清譽有損，也是他絕不願意見到的。

夜晚的彧王府死氣沉沉，像一座幽冥地府，不過韋相習以為常，所以那麼多人會想盡辦法去追求權勢和榮寵，一旦失勢，就要面臨灰暗慘淡的人生。

幾隻暗淡的燈籠被風吹得呼呼作響，在趙彧風光的時候，都不怎麼把他放在眼中的韋相，此時更不會把一個失勢的皇子放在眼裡，他很順利找到了趙彧。

趙彧正在一座亭子里飲酒，門口還有兩個年輕貌美的丫鬟，見有人闖了進來，頓時吃了一驚，「你是何人？」

韋相哪裡會把兩個丫鬟放在眼中？怒道：「滾開！」

負手而立的趙彧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清楚來人的時候，唇邊閃過一抹譏誚的笑容，「什麼風把岳父大人吹過來了？」

韋相冷冷地盯著趙彧，趙彧身材雖然較之以前瘦削了些許，但神情卻並無被幽閉多日的晦暗與落魄，眼底反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閱人無數的韋相看到趙彧這副神色的時候，更加肯定蘅兒失蹤和趙彧脫不了關係。

趙彧見韋相面色不虞地看著自己，心知肚明揮了揮手，讓幾個丫鬟都退了下去，笑到：「岳父大人深夜屈尊降貴到與世隔絕的彧王府，不知有何貴幹？」

他口口聲聲岳父大人，聽起來卻無比諷刺，不過韋相也不在意，更聽得出來趙彧在嘲諷他身為百官之首，卻公然違反皇上旨意潛入彧王府。

不過，此時韋相沒心思理會這些，直言不諱道：「你到底把蘅兒藏哪裡去了？」

蘅兒？這個久違的名字讓趙彧心口某處動了一動，想起來了，曾經與韋應蘅擦肩而過的失落一閃而過，話語含著淡淡譏諷，「韋小姐不是應該在相府里嗎？岳父大人來我府上幹什麼?」

「趙彧！「韋相本想發火，但發火也無濟於事，差點被趙彧點燃的怒火不得不按捺下去，「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想幹什麼？說吧！」

趙彧似乎有些意外，陰沉的俊臉掠過一道嘲諷，不管是他的鳳凰騰達，還是跌落塵埃，韋相始終袖手旁觀，這個時候，為了韋應蘅，居然連態度都軟下來了，果然，受寵的和不受寵的就是不一樣。

趙彧反而不急了，慢悠悠地坐了下來，自顧自地斟了兩杯酒，「岳父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