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寵

薩拉多城職業區。

B級大型傭兵工會「威爾士傭兵團」駐地之一。

一座應該是古代流傳下來的宮殿一般的建築，經過精細且精明的修繕后，整個還算雄偉的宮殿看上去恢復了不少本來的威勢。

宮殿分前中后左右五殿。只是很明顯的前殿和左殿翻新的痕迹比較明顯，應該是破損過於嚴重所以修復改動的地方非常多。

也可能是因為前殿和左殿……一個是交易場，一個是對內對外雙開的餐館的原因？

前殿高4米，寬達數百個平方，被威爾士傭兵團租給了各種各樣的商人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威爾士傭兵團是人類種最著名的傭兵團之一，在人類種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威望。他們提供這個交易點，算是專門為人類種的同伴謀求的福利。

他們用自己的人脈為相對於更加弱小的人類種勢力討來更加低廉和實用的商品。而賣他們人情的各族商人們也很願意來這裡做交易，也許價格要低一些，但是勝在人類種的族群普遍數量不少，同時人類種算是低級種甚至一部分高級中里都屬於比較會賺錢的那一撥。

這些人類種有錢，自然就能吸引來商人。

更別說威爾士傭兵團是出了名的信譽良好……唔，用一個比較好理解的話就是，威爾士傭兵團是少見的守序中立的勢力。甚至略微有點向守序善良靠。

這是在薩拉多城裡極為少見的，畢竟連法師群塔這種薩拉多城的公認管理者也就只能算是個絕對中立勢力。

威爾士傭兵團在前兩年還申請過升級，也就是他們認為他們有可能升級成為第18隻A級傭兵團。

畢竟威爾士傭兵團本部，加上分部，下轄附庸等等加一塊傳聞人數已經超過5萬在職傭兵。其中更是超過60%，也就是三萬成員，都是職業者。

這已經是一股極為龐大的而可怕的力量了。

當然，這種「可怕」是世面意義上的。

但是他們最後升級失敗了，失敗的原因自然是傭兵工會內部的秘密，並沒有流傳出來。

只是傳聞多半是因為頂級強者數量不足，這種硬性問題了。

前殿和左殿平時都是無條件對外開放的。

中殿則是議事，接受指派任務，特殊任務，宴請外部人員的地方。

靠近薩拉多城邊的右殿和後殿則是如同守衛森嚴的堡壘一般，外人勿進。

今天的威爾士城堡——這個宮殿以前的名字沒人知道……可能有人知道，但是沒人再使用了。前殿和左殿依然如同往常熱鬧紛呈，這裡的空氣中洋溢著和整個薩拉多整體有點格格不入的……安逸氛圍。

也許僅僅是這裡有著和外面完全不一樣的安全感？即使這個安全感並不能算是絕對，但是它太溫柔了……以至於讓人莫名其妙的會喜歡上這裡。

這個喜歡存在於這裡所有的人，不僅僅只是人類種，還有那些友善的其他種族顧客和生意人心裡。

中殿冷冷清清，中殿通往前殿和左殿的大門都有著精銳的傭兵成員把守。

而作為威爾士城堡的核心，後殿的其中一個大廳這個時候燈火輝煌。

5，6米高的殿頂上垂下來十多個巨大的水晶吊燈相映生輝，雖然外面天光大亮，但是這個沒有窗戶，只有設計精巧的通風口的大廳，如果沒有這些水晶燈照亮，大廳門一關，大廳內基本就得伸手不見五指。

寬闊的石質宮殿中列成兩排的粗壯石柱撐起了整個宮殿的殿頂。粗壯的石柱很粗糙，可能是因為年久的原因，它上面原本應該有不少的壁畫和裝飾品都已經丟失大部分。所以看上去很粗造，但是呢，卻透露出一種深邃的年代感和莊嚴感？

而現在空曠的大殿里卻有不少的人，三三兩兩的聚成一團，或站，或靠，或細聲低語，或高聲交談。

如果對傭兵行業，補奴行業有所涉獵的人在場的話，一定能認出不少人。

因為在場的人，幾乎囊括了一半的人類種有名有姓的傭兵團和捕奴團的大人物們。

自然還有不少有名的獨行俠一樣的個體傭兵和賞金獵人。

這些人名面上並不是有太多聯繫的人，今天卻匯聚在這裡。而且看他們交談的密切度，可不像是陌生人。

而這些人不論是三五成群，還是十數人聚一塊，他們交談期間偶爾會往大廳的正上坐方看去。

坐在整個大廳最顯眼的正坐上的阿斯托利亞無聊的端正的坐在一張華麗寬大的座椅上。那張座椅平時是威爾士傭兵工會會長，老威爾士的位置。

只是……今天連老威爾士都只是站在了座椅不遠處，端正的站著。在老威爾士旁邊同樣站著不太言語的索菲婭姐妹的「養父」威奇塔威爾和前段時間去找過多利克的凱姆。在他們三人身邊還站著幾位年紀看上去都在中年左右的男女。

他們不像大廳里的其他人那樣時不時的交談，他們就靜靜的站在那兒，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

高貴優雅端正……但無聊的坐姿，被阿斯托利亞坐得沒有一絲瑕疵，現在的她看上去像一尊完美的雕塑多過像一個人。

她的寬大的座椅近處，一身得體西裝的諾布雙手附在小腹處優雅而紳士。

海倫娜站在靠後一點，她懷裡抱著一條寵物犬，時而眼波流轉，時而逗弄一下懷裡的小狗。華麗而繁複的裝扮，加上輕微的淡妝，讓她看上去雍容華貴，魅力非凡。再加上她今天生動的表情和時不時和狗狗打鬧時的輕笑聲……這和昨天的她，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比起諾布和海倫娜來，旁邊抱著阿斯托利亞的長劍的喬恩則要普通的多。或者說她就像一個路人出現在了高級宴會最高貴的一桌里。

只是……比起喬恩，旁邊地攤上躺著一個就更過分了……

明明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左侯，正無聊的躺在柔軟的地攤上，躺的位置正好是阿斯托利亞的正前方，離阿斯托利亞的腳也就不到兩米遠。他時不時的吃著放在地上的一口袋一口袋的小吃食——昨天阿斯托利亞她們逛街時買的沒有吃完的。

而大廳里的人往這邊張望的注意力，一半是在阿斯托利亞身上，另外一半差不多就都在他身上了。

剛嗑完幾個堅果的左侯，齜牙咧嘴的往地上吐著果殼和果仁：

「草，壞的！你們世界的無良奸商真可惡！我們地獄明碼標價，雖然貴點，但是也不會出售劣質貨啊！」

一邊嘀咕著，左侯側卧在地攤上，用手撐起腦袋看著泥木雕塑一樣的阿斯托利亞道：

「這裡的事情好像和你關係不大啊？就是剛剛談事情，貌似你那個養父他們也就直接處理完了。」

阿斯托利亞略微低下頭看向躺在地上沒個正形的左侯，扯著嘴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

「你不瞎的話，自然不用再給你確定一下你看到的事情吧？」

左侯砸吧砸吧嘴，是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一段廢話。但是想了想回過味來，瞪了阿斯托利亞一眼道：

「喂！有你這樣對你未來主人說話的嗎？」

阿斯托利亞直接理都懶得理他，又恢復到了完美的雕塑形象。

左侯幾個白眼連翻，算是「以牙還牙」的報復了阿斯托利亞后，就從地上坐了起來，順帶伸腳把身邊的垃圾杠到了一邊。

「反正沒你的事兒，呆這兒幹嘛？無不無聊啊你！」

阿斯托利亞冷淡的回道：

「你想走，這裡又沒人攔得住你。」

「……」

左侯一臉蛋疼用語言抗議道：

「你這人過分了啊！前幾天剛認識的時候，你叫人家……額……串味了。剛認識的時候你小心翼翼，恭恭敬敬……這才認識多久？就把人家嫌棄成這樣了~」

左侯看著雕塑一樣的阿斯托利亞明顯暴起的青筋，但是很快又被她平復了下去。無聊的努努嘴道：

「需要的話，我把這兒的人全部控制了，你想讓他們幹什麼都行。何必像現在這樣受這氣呢？想不明白~」

阿斯托利亞低頭看向一臉無聊的左侯，微微一笑道：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控制我？為什麼不見到一個生物就控制一個生物？」

左侯倒是被阿斯托利亞問得一愣道：

「我全控制了幹嘛？我有那麼無聊嗎？」

阿斯托利亞直接道：

「你現在不是正無聊嗎？」

左侯被阿斯托利亞說得一愣，盤著腳，雙手一攤無語的道：

「真說不過你。」

阿斯托利亞看著左侯，看得十分的認真。

給左侯看得渾身不自在的摸了摸臉，順帶把嘴角的剛剛殘留的食物殘渣抹掉，臉色微妙的道：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我就是帥了點，你也沒必要這樣看著我吧？我對你們人類種的女性可沒有一點點的興趣~」

阿斯托利亞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道：

「真的弄不懂你。」

左侯卻哈哈一笑道：

「開玩笑！我可是惡魔！惡魔誒！哪能被你們人類看穿？那多丟份啊！」

阿斯托利亞卻冷漠的道：

「那你何必裝得像是個傻子一樣？」

左侯聳聳肩膀隨意的道：

「可能我就是真傻呢？」

阿斯托利亞扯了扯嘴角回道：

「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不想和你說話。」

左侯卻沒有一點自覺的就著地毯上，毫無形象的爬到了阿斯托利亞的座椅邊，靠在阿斯托利亞的的座椅上，揚起腦袋從下而上的看向阿斯托利亞笑嘻嘻的道：

「我現在心情也不好，你把你心情不好的地方說出來，讓我心情好一下唄~嘶……這個角度看你，你真丑！」

阿斯托利亞交疊的放在大腿上的雙手頓時緊握成拳。

左侯笑嘻嘻的道：

「說說唄~你的這些養父，師傅什麼的。他們把你養大了就是把你用來當個泥木雕塑用的嗎？」

阿斯托利亞低頭看著左侯，看著左侯那雙混沌狀的雙眼道：

「你明明就知道的！為什麼要問？！撕我的傷口很好玩嗎？」

左侯伸手捋了一把阿斯托利亞低頭時垂下來的長發，但是被阿斯托利亞直接伸手拍開他的手。左侯無所謂的收回手笑道：

「我是惡魔嘛，不做點噁心人的事，多對不起這個稱呼？」

阿斯托利亞深深的和左侯對視了一會後，收回視線重新端正了坐姿，恢復到她最完美的姿態。擺好姿勢后，阿斯托利亞看著大廳里明目張胆的，偷偷摸摸的看向自己這邊的人，看著背對著她的那一排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背影，嘆了口氣語氣陰冷的道：

「我說，希望我的痛楚，能讓你開心一點！」

左侯笑著道：

「洗耳恭聽~」

阿斯托利亞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是他們在我那對不知道在哪的噁心的人要求下，他們才撫育我長大的。你以為我在他們眼中有多重要嗎？我也就是個幫助他們完成荒唐大業工具而已。我很天才，在他們口中我很天才。但是又怎麼樣？我今年也才18歲而已，18歲的巨龍種也只能呆在龍巢里瑟瑟發抖。

你覺得就是這種情況，我能有什麼用？而對於這些打心底忠誠於那對噁心的人，或者說那個亡掉的國家的人來說，我只是個他們選出來多用途的旗幟或者招牌而已。

我的身份可以讓他們聚攏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也能吸引來那些暗地裡反叛的，不論引來哪一種，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好事。」

左侯掏了掏耳朵，腦袋往阿斯托利亞的腿歪過去，可惜阿斯托利亞直接從站在旁邊的喬恩手裡抽出那把黑色的長劍，並且劈在了左侯腦袋和她的腿之間。

左侯訕訕的笑著道：

「你這類似的話我聽過太多次了。沒點新意。我的意思是，你明明知道你就是沒用，那你為什麼要湊到這裡來？你知道的，我肯定有能力操控別人的，即使你不想我傷害你這些口上厭惡的要死，心裡卻疼得要死的師傅，養父養母還有兄弟姐妹們。但是這裡這麼多你不認識的陌生人，他們裡面一定有知道你父母情報的人，那找出來讓我審訊，沒有什麼情報是他們能守住的。之後我們直接去找到你的父母，你再上演一出父慈女孝的戲碼，你也解脫了，我不也解脫了嗎~」

左侯嬉皮笑臉的一番話，讓阿斯托利亞臉上的冷漠表情片片破碎……

左侯笑嘻嘻的道：

「你明明愛他們愛的要死，也渴望你口中的那對噁心的要死的人給你從來沒有嘗過的父愛，母愛。你想殺他們，但是也念著他們。所以你在猶豫，糾結，瘋狂的猶豫，瘋狂的糾結。所以，你現在心甘情願的做被人操控的木偶。你想，是不是你把事情做好了，是不是可以融入他們，說到底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只是他們更加愛那個國度而已。那些背對著你的人，不是不愛你，只是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需要他們現在這樣而已。

你確實還小，但是你從小受他們這批在人類種中算是不錯的人物精心教導。只要你跟著他們見識和經歷足夠多的事情，自然可以成長得非同凡響。而他們不會繼續像以前那樣寵著你，因為，你現在是他們的君王。他們有點像什麼呢……？唔，像是忠心耿耿的被先王託孤的遺老，他們對你擺明身份之後。自然就會擺端他們的臣子立場！他們會告訴你一切，教導你一切，但是不會再親近你。

你……？你只是個從小被寵大的小女孩而已。遇到突如起來的劇變，傻傻的什麼事情都想極端了而已。雖然你肯定也想到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對你滅情滅性，但是剛剛被他們毀掉了幾乎整個世界的你，是只會把他們往壞了想，往極端了想。

再加上他們現在需要忙得考慮的事情，肯定超乎你的想像。沒有時間像小時候那樣，天天能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打鬧。剛被毀掉了世界的你，自然是更加的覺心冷和……寂寞還有絕望。

而這些絕望的東西，並沒有任何人能給你解釋，解答。或者說，像是旁邊那個叫諾布的人類，他解釋了，解答了，你不會信而已。你只會更加憤怒，更加的厭惡他們而已。

但是，說到底，他們始終是你目前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愛著他們，但是又被他們傷害。他們不再像你小時候那樣安慰你，給你解釋，哄你。你倍覺冷落，倍覺被欺騙，倍覺……

哈哈哈哈，你多大了？18歲！你們人類種13歲就已經是成年了！你真是被他們寵壞了。你就算只是一個他們養大的普通女孩，在他們現在面臨的幾乎有死無生問題面前，不應該是想辦法出一份力？卻在這裡賭氣？

哈？！

還和惡魔簽訂契約？契約還是要殺掉自己的父母？

好呀！但是現在我要用輕鬆愉快的方法履行契約了呢，你不是討厭這些欺騙了你十八年的人嗎？我全給你控制下來，你想問什麼情報就問什麼情報！若是想報復的話，那更好，你想怎麼報復就怎麼報復！而且是全方位的！從他們的肉體開始虐殺，之後再深入血脈！再之後拉出靈魂！再深入靈魂！怎麼樣？這些活我可熟了！你願意嗎！」

左侯一長串的話語一頓，咧嘴笑著繼續道：

「不是那塊滅情絕欲的料，就別給本大爺擺著一張死人臉！」

左侯這邊的談話，並沒有進入其他人的耳中。哦，海倫娜似乎聽到了，但是她並不感興趣。也許她懷裡的狗狗也聽到了，但是它就更不感興趣了。

所以，當阿斯托利亞突然趴伏在自己腿上，雙手抱著頭髮出悶悶的痛哭聲時。諾布才皺著眉頭看向左侯，他知道阿斯托利亞突然的變化一定是這個惡魔搞的鬼。

左侯沖著諾布露齒一笑道：

「她可能是餓了，看看這可憐的孩子都餓哭了。你們這兒的事兒還要弄多久啊？大爺我都等瞌睡了！」

諾布正想回答時，大廳的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諾布抬頭看了看，之後回頭看向左侯道：

「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