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此生摯愛
「呵呵，怕殺了我之後找不到你們要找的人？」瀟瀟突然扯出輕笑，柔聲道，「你現在最好還是擔心下你的鬼魅吧。哈哈……」
魅？！
「你做了什麼？」相思面色驟寒，劍尖直指瀟瀟，嗓音卻難掩顫抖。
「哈哈……現在，或許還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瀟瀟笑到不可自抑，笑到眼角流下兩行清淚，笑到眸底漫上哀傷。
多年不曾驚現的殘暴戾氣，瞬間溢出。相思雙眸微赤，手起掌落，朝瀟瀟身上一連拍出數掌。
瀟瀟吐出一口鮮血，隨即無力的癱軟下身。
「廢我的武功？一報還一報？」瀟瀟強忍住巨痛帶來的眩暈，強撐起身，冷笑道，「相思，你還是敗在了我手。」
相思收回劍，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如果他有一點事，我會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上。」倏地，她掠上屋頂躍出了『鳳儀宮』。
僅憑一口氣，她便躍回了『斜陽宮』。相思焦急的走進正廳，「魅！」
見到相思，君燁趕緊奔上前，「相思姐，大哥……大哥毒了！」
「怎麼回事？」相思抓住他，雙眸圓睜。
采萱無措道，「二少爺帶回來的並不是真正的皇上，而且，蕭蕭竟然在那人膚上塗了劇毒，凡是接觸到他的人便會染毒，直至全身潰爛而死。」
「采萱，你解不了毒？」相思獃獃的望著她，聲音里隱含著恐懼。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毒。解毒的過程很複雜，而且需要很多種江湖上難求的配藥，十分耗時。」采萱難過道，「二少爺……恐怕支撐不到那時。」這一刻，她好恨自己的無能啊。
相思驚慌失措的衝進丘懿宸房，看到那個全身泛黑的人時，不禁駭得倒吸一口涼氣。
「魅……」她剛想奔過去，卻被丘懿宸攔了住。
「不，不要過來！」丘懿宸退開一大步，哀傷的望著她，「沾到我，你也會毒的。」
相思止住了腳步，怔怔的盯住他，良久才吐出一句，「我不能毒！我要活著！」朝丘懿宸綻放出一抹堅定的笑，「只有活著才能救你！魅，你放心，就算是血洗皇宮，我也要替你拿回解藥，如果……」相思慢慢垂下眼眸，「我不會讓你一人走的。」
「我不許，我不許！」丘懿宸狂怒的沖她低吼，他知她說得出做得倒。可這正是他擔心的，他不在意生死，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放棄生命。
「魅，你等我。」
望他最後一眼，帶著決絕。相思毅然轉身離開。
「相思！」丘懿宸想要伸手抓住她，卻驚恐的驟然抽回，只能任她離去。氣急攻心，毒素迅速漫延，猝不及防，吐出一口烏黑的血。再回過神時，相思已然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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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她定有解藥！
相思抓緊寶劍，毫不遲疑，迅速躍出『斜陽宮』。再次回到『鳳儀宮』時，已沒了瀟瀟的遺迹。
依她的傷勢，她決然跑不出太遠。可是，藏身諾大的皇宮，想找到她也非易事。而此前的動靜早已驚擾了禁軍，還不待離開『鳳儀宮』，相思就被大批禁軍團團圍住。
相思眸殺機盡現，右手執劍，隻身衝上前……
站在數以千計的禁軍面，周圍已是一地死屍。那個全身染著鮮血的女人，散發出令人膽顫的暴戾。不知不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止步不前。此時衝上無疑是死路一條，可不待他們有所反應，那把利劍業已揮出。
禁軍們只覺眼前寒光疾閃，「咚咚咚」，還來不及慘叫，十幾名禁軍倏然倒地。
「即刻起，所有人必須聽我號令，否則，我讓你們現在就去見閻王！」相思周身戾氣散發，殘忍的嗜血令人不寒而慄。
眾禁軍自知眼前的女武功高強，敢發號施令，顯然是不將他們這些人放在眼。想衝上前，又不是其對手。就在他們猶豫不絕時，又有幾十人倒地不起。
「我沒有耐性，」相思斷然道，「想死的，我會送他一程。」
不再多想，所有禁軍黑壓壓的跪下一片，「唯姑娘之命是從。」求生，是人之本能，無可厚非。
相思厲聲喝令，「我要你們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找到瀟皇后！找不到她，你們也休想活命！」骨里的她是殘忍的，除了他，她誰都不在乎！沒了他，這世上也就不再有她！
「是！」
一時間，整個皇宮被禁軍擾得天翻地覆。為保命，所有人都不留餘力的尋找瀟瀟。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人來報，「相思姑娘，我們找到瀟皇后了！」
「在哪裡？」一絲狠決劃過眼底，相思急急問道。
「在……」還不待他回答，不遠處就出現一陣騷動，禁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不時喝道，「快放開皇上！」
相思咪起眼睛，緊緊注視著那個頭髮凌亂，狼狽不堪的女。
瀟瀟捉著真正的鴻帝，手持短匕架在他的咽喉處，目露凶機。當她看到相思時，揚起譏諷的淺笑，不屑道，「怎麼？救不了他？想問我要解藥？」
「父皇！」
君燁帶著采萱等人聞訊趕來，看到有氣無力面色蒼白憔悴的鴻帝，他雙目赤紅的瞪著瀟瀟，怒道，「你要是敢傷我父皇，我定會將你千刀萬剮！」
「哈哈……」瀟瀟驟然大笑，「如今，我還會怕這些不成？」她后位不保，武功盡失，想逃出皇宮插翅亦難。還有何好懼？
「讓開！放她出去！」相思冷冷睨著她，厲聲喝退兩邊人。
「相思姐！」君燁不可置信的瞪著相思，「你不能放她走！」
「君燁，對不起。」相思靜靜的掃過一眼，「我必須一試！」若是把瀟瀟逼急了，她不但不會給出解藥，更有可能情極之下殺害皇上，唯有在她放鬆警惕時一舉拿下。
采萱悄悄走上前輕聲道，「君燁，相信相思！」
神色複雜的望著相思，君燁緩緩垂下頭。
包圍圈漸漸散到兩邊，瀟瀟始終抓緊鴻帝密切注視四周。手的，是她唯一的救命符，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捨棄生的希望。
自皇宮北門出去，是一處人煙稀少的空曠地。瀟瀟忍住經脈盡斷的痛，僅憑一股求生的意志挾持著鴻帝一直走出皇宮。在相思的示意下，只有她一人緊緊跟住，禁軍並沒有跟上，而是散布到四周擴大監視範圍。
終於，前方已是無路可走。
面對崖下呼嘯翻滾，不時撞擊崖身的巨浪，充耳的海浪怒吼聲，瀟瀟緩緩轉過身，神情淡漠的直視相思。
「想救他嗎？」
相思盯住她的雙眸，沉聲道，「你說條件。」時間緊迫，她必須儘快拿到解藥。
「很簡單，」瀟瀟淡然一笑，絕美的容顏仍舊動人，「只要你死在我的面前，我會毫不猶豫的交出解藥並放了皇上！」
「不！」
隨著身後低吼的乍現，一身白衣的段孤寒飄落在相思身邊，他急忙扯住她，「你不能答應她！」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此時的恐懼從何來。
相思深深凝視他一眼，轉過頭堅定的望住瀟瀟，「好，我答應。」瀟瀟會不會交出解藥，她不確定。但是，這卻是她唯一的機會。若是……她只是先他一步而已。
「你不能這樣做！」段孤寒似失去理智般緊緊攥住她的手。
「段孤寒，此生欠你的，來世我定會還你。」相思用足內力震開了他，接著毫不猶豫的提起劍……
「你敢刺下去試試？！」
臉色暗黑的丘懿宸喘著粗氣步履蹣跚的走過來，瞧見相思手的劍，他雙眸怒睜的死死瞪住她，「誰許你擅作主張？別忘了我是你的主，你只是我的丫環！你的命是我的！」該死！該死！她該死的竟想要以這種方式救他？！她不知道，這根本不是在救他，而是等同於親手殺死他一般！
相思痴痴的望住他，手的劍緩緩放下，呢喃道，「要我瞧著你死嗎？」她勾起嘴角，凄然一笑，「你竟比我還要殘忍。」
「當真是感人肺腑啊……」瀟瀟面無表情的退後一步直逼崖邊，「要我拉著皇上和你的心上人陪葬？還是你自我了斷？相思，你是聰明人，你自己選！」鴻帝似乎已經精疲力竭，神志混沌，虛弱到隨時都會倒下去。
「賤人，閉嘴！」丘懿宸怒不可遏的沖著瀟瀟咆哮，「我真後悔沒有一掌劈了你！」
「呵呵……」瀟瀟搖頭失笑，「這便是男，有了新歡后毫不念及舊愛……」美眸輕抬緩緩掃過幾人，決然道，「縱然是死，我也不會是孤獨一人。」嘴角輕笑，竟似有一絲嚮往，「你們二人誰會來陪我呢？亦或是……你們一同？」
相思深吸一口氣，清澈的眸直直望進丘懿宸的驚慌無措，「我不能放棄這唯一的機會，即使……」她已知這是謊言。
段孤寒倏地衝過來，細長的眼眸同樣布滿恐慌，「不，你不能，你不能……」
丘懿宸痛苦的呆立在原地，他好想將她擁進懷裡，再大罵她「傻瓜」。可惜，那隻會害了她。
相思瞥瞥段孤寒，用弱不可聞的聲音低低道一聲，「對不起。」接著，便一掌拍向他。趁他退後的空檔，抓起寶劍，眼角餘光再次眷戀的瞟向丘懿宸時，她倏地的睜大雙眼，隨即扔掉手的劍，急急奔過去。
瀟瀟淡漠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嘴邊始終掛著輕笑，那樣恬靜那樣哀傷。
站在崖邊的丘懿宸，不舍的望著急奔而來的相思，輕聲低喃，「相思……我此生唯一的愛……唯一的……」他不會讓她傷害自己，以前不會，此時，更不會！
「不！不要！我不許你丟下我！不要！不要！」相思驚恐失色，顫抖著聲音張皇失措的迅速掠去。
丘懿宸慢慢閉上雙眼，再望去一眼，只怕會令他膽怯，失去離開她的勇氣。
他伸開雙臂，身無重心的朝後仰去……
相思毫不猶豫的躍起身撲向他，誰知，卻被段孤寒死死的抱住。
「放開我！放開我！」撲倒在崖邊的相思，兀自掙扎著，回頭連拍幾掌，可段孤寒即使是口吐鮮血也不肯放開。
眼睜睜的，她看著那抹身影被海浪無情的吞噬……
「啊！！！！」
這是發自心底的哀嚎，一聲聲觸動到靈魂深處。相思瞪著雙眼，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不停喊叫。她的臉上一滴淚都不曾有，卻是令人心碎的極度恐懼。
「啊！！！！」
那個叫丘懿宸的男、那個嘲笑過她戲弄過她朝她揮過板的二少爺、那個說過此生護定她的鬼魅、那個聲聲喚她娘的離愁，他不見了，他消失了！他離開她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沒有他她該怎樣活下去？誰來告訴她，誰來告訴她？！
她叫到喉嚨嘶啞，叫到頸上青筋暴突，叫到眩暈襲來……
「相思？相思？」段孤寒心痛的抱住她，緊緊的擁在懷。他不知道她是誰，更不記得與她有過怎樣的回憶，但是，他卻深知，他不能沒有她！
抬頭仰望那一片片潔白飄渺的雲，瀟瀟陶醉的閉上雙眸，手上漸漸鬆開，任鴻帝無力的倒下。
曾幾何時，她常常仰望蒼穹，感嘆寄蜉蝣於天地的無奈。她不甘成為滄海之一粟，如她這般心性的女，該是有所做為的。她勤學苦練，積下一身本事。她不惜放棄唯一摯愛，只為一展女的抱負。怎奈，天不遂人願，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當初若是選擇了情愛而非權勢，或許，她會是個快樂幸福的女吧。
靜默的看著來人將鴻帝救走，無視架在四周的刀劍，她輕輕轉過身向前踏空一步，猶如一隻翩然蝴蝶展翅飄落。舒爽的海風拂面，腦海從未像此刻般清醒。眼前閃過的，是她與鬼魅學藝時的點點滴滴。
魅，那段情是我永生難忘的。你說，她是你此生唯一摯愛。你可知，你卻是我此生唯一的摯愛。
飄飄蕩蕩，那個如花般嬌艷如晨曦般耀眼的女，帶著她的不甘與愛戀，沒入了波濤翻滾的浪。
轉眼間，沒了蹤影。奴婢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