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禍不單行

轉眼年底將至，施大國的腿傷恢復得很好。醫生曾預測可能出現的「高低腳」癥狀，在施大國身上並不明顯。對此，醫生只能感嘆施大國的傷養得實在是太好了。但是，半年後施大國還須再動一次手術，將植入膝蓋里的鋼筋取出。這份苦頭他是逃不掉的。

施大國腿傷初愈，可是病魔並未就此放過他，實實是應了那句「禍不單行」。

那天早上，施大國吃過早飯後，突然感覺到一陣腹痛。饒是施大國如此堅挺忍耐之人，都不免痛得叫出了聲。楊慧聞聲而出，卻見施大國蹲在廁所的馬桶前，一手死死摁在腹部，一手撐在馬桶圈上嘔吐不止，嘴裡還不住地發出痛苦的呻吟。這可把楊慧嚇壞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施大國，即便是上次的膝蓋骨被軋碎，吃了那麼大的苦頭，他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這次到底是怎麼了？是什麼樣的疾病能讓他疼痛到呻吟不止呢？

「這是怎麼啦？」楊慧慌得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

「不知道……就是覺得……這肚子疼得厲害……」施大國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到底是哪裡疼啊？」楊慧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原地團團轉。

「好像是胃……」

楊慧打量了一下施大國手捂的位置，似乎的確是在胃的部位。

「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胃疼了呢？」楊慧突然想到了施老爺子，心底湧起一陣不詳之感。

「你那瓶腐乳是什麼時候買的？」

施大國一時半會兒並沒有往不好的地方想，他始終覺得自己可能是吃壞了肚子，於是疑心早餐時就泡飯的那瓶腐乳有問題。

「一個月前剛買的。」楊慧不解其意，看了看施大國又看了看餐桌上擱著的那瓶新開的腐乳。

「買的時候看過有效期沒？」

經施大國這麼一提醒，楊慧發現自己在買腐乳時光顧著看打折的價格了，倒是真沒注意要去檢查一下這生產日期。於是，趕緊拿起那瓶腐乳，翻轉著瓶身查看起了生產日期。

片刻之後，她臉上的不安神色稍微緩了一下，可下一刻她又皺起了眉頭。

「有沒有超過有效期？」施大國見楊慧半天不搭話，急著催問道。

「倒是沒有，這腐乳看來沒什麼問題。」楊慧想了想又說，「之前你開封時，這瓶蓋封得牢嗎？」

施大國沒有說話，只是輕微地點了點。他已經疼得滿頭是汗，能少說一句是一句。

「你吃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比如有酸味之類的。」

施大國又是極度忍耐地搖了搖頭。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究竟是吃壞什麼啦？怎麼能疼成這樣呢？」楊慧急得捶手頓足，不知如何是好。

「醫院……」施大國有氣無力地說道。

「什麼？」楊慧急得失去了冷靜，一時沒有聽清施大國微弱的說話聲。

「我說去醫院……」施大國無奈只得摒著一口氣又說了一遍。

「哦、哦……對、對，去醫院，去醫院檢查一下。」

楊慧總算是恢復了一些理智，趕緊上前將施大國從地上攙扶起來，陪著他去了醫院。

那天，施大國請假去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結果顯示，他並不是吃壞肚子引發了急性腸胃炎，而是得了膽囊炎。醫生將拍攝的X光片，舉到施大國的面前，指著一些肉眼微不可見的顆粒狀物體，告訴施大國，在他的膽囊里有一些結石，數量不少，但體積不大，只是位置生得不太好，無法手術，只能靠它們自行慢慢排出體外。

「要是排不出來怎麼辦？」楊慧一聽又著急上了。

「平日里注意多飲水，試著看看能不能將它們衝出來。要是還是不行，那是真沒辦法的。」醫生坦然道，「以後這飲食上一定要多注意，忌過於油膩的食物。」

醫生隨後又開了些消炎鎮痛的藥物，並叮囑了些服藥事項。

回到家后，楊慧一邊服侍著施大國吃藥，一邊自言自語地嘮叨著。

「這可真是禍不單行，這腿才好了，這膽囊怎麼又犯上病了呢？」

不料這話被施大國聽見了，他不耐煩地說道：「這又不是我想得的，這一生病吃苦受罪的是我自己。誰願意沒事生病呢？」

「你以為就你吃苦受罪啊？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是吧？」楊慧不滿施大國說話時的口氣，不禁嗆聲道，「我不也跟著倒霉嘛！你一生病就躺床上，我不得天天忙前忙后圍著你轉，一刻不離地照顧你呀？之前你摔斷腿我是怎麼照顧你的，你這麼快就忘了？」

施大國清了清嗓子，沒有再和楊慧繼續爭辯下去。此刻，他只想安靜地躺會兒。

這施大國生病的事牽動著施家上下的神經。施家的幾個子女，一聽說施大國身體不好后，紛紛打電話來慰問。

沒過多久，已經控制住病情的施大國，從鄉下老家回來后，除了以往必帶的蔬菜外，還多帶了一包枯枝。

楊慧整理菜時，發現了這包枯枝，便問道：「這是什麼呀？」

「那是大妹拿來給我的。」施大國看了一眼那包東西，向楊慧解釋道，「她聽別人說用這個煮水喝對排除結石有一定的功效。」

「是嗎？」楊慧將信將疑，「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她說了，我沒記住，反正是一種中草藥。別人跟她說這個好，她就去摘了些來。」

「自己去摘的？」楊慧吃驚道。

施大國點了點頭。

「這東西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施大國篤定地說道，「明天你去菜市場買一塊肥肉回來，越肥越好。把這些枯枝洗乾淨后，折成一小段一小段，和肥肉一同放水裡煮。水煮開后，把裡面的東西撩乾淨，把水給我喝就可以了。」

楊慧越聽越震驚，到最後竟不可思議地長大了嘴巴，反問道：「你是說這東西要和肥肉一起煮水喝？」

「嗯。」

「開什麼玩笑！」楊慧反駁道，「這枯枝一樣的東西到底有沒有用還不知道？你居然還要拿肥肉煮水喝。你忘了醫生是怎麼囑咐你的嗎？讓你少食油膩的食物，吃的要清淡些。你倒好，不但不忌口，反而還去弄這麼油膩的東西來吃。」

「醫生說少吃油膩的食物，不是不讓吃。」施大國爭辯道，「反正這東西已經拿來了，試試看又有什麼關係？」

楊慧氣結：「你是忘了之前膽囊炎發作時痛成什麼樣子了是吧？這要是再試出病來怎麼辦？你要是想喝那肥肉水，你就自己去買肉來煮，我是不會給你煮的。這要真喝出個什麼好歹來，那也是你自找的，和我沒關係。」

楊慧嘴上雖這麼說，但她真擔心萬一施大國倔脾氣上來，真的自己去買肥肉回來煮水喝，那非得出大事不可。於是，第二天她趁施大國上班去后，就將那些枯枝全給扔垃圾桶去了。施大國回來后，不見那些枯枝倒也沒有詢問楊慧。楊慧則是裝聾作啞，只當什麼事都沒有。

後來，楊慧將施大國受施大妹挑唆，想將來路不明的枯枝煮肥肉水來喝的事和蕾蕾說了。蕾蕾一聽也是吃驚不小。

「這大姑姑是怎麼了？別人隨便說的話，沒有任何的科學依據，她居然也能信？」「誰說不是？」

「原本挺能幹的一個人，怎麼才退休沒幾年就變得這麼糊塗了呢？」

楊慧哼了哼，沒有接話。

「這膽囊炎是最忌油膩的東西，她怎麼反倒唆使老爸弄肥肉來煮水喝呢？」

楊慧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道：「誰知道她這是聽信了誰的胡言亂語，弄來了這麼個偏方。那東西聽著都叫人直犯噁心，正常人都不會去碰它，何況是給病人喝呢？反正我是不會讓你爸喝那什麼肥肉水的，沒病的喝了這水都得喝出病來。」

「你不讓老爸煮這肥肉水，他肯依你嗎？」

楊慧咬著牙說道：「不依又能怎麼樣？反正我是不會煮這肥肉水的。我告訴他，要喝肥肉水就自己煮去，喝完后出什麼事的話，完全不關我的事，我是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照顧他的，讓他好自為之。」

蕾蕾很少看到楊慧在她面前露出這麼凌厲狠辣的表情，她咋了咋舌，不說話了。

最終，此事在蕾蕾強烈的反對聲中，在楊慧強硬的堅持之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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