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回村】
羅延志帶著士兵穿林爬坡來到了秦高山他們所在的地方,卻沒有看見他們倆。羅延志雙手合在嘴巴對著小道兩邊小聲喊道:「秦高山、張立秋——!」
士兵大驚,連忙低聲阻止道:「噓——,別喊了,他們肯定也死了。你把土匪引來,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羅延志故意哭喪著臉說道:「秦高山是我表哥,如果他死了,我外公肯定會打死我。土匪是從那邊山上衝下來的,只要他們兩個躲起來就沒事的。」羅延志還指指身後的一個山峰。
士兵催促道:「別管,有我在,你外公不敢把你怎麼樣。」
正在這時,旁邊灌木叢里出現了兩個腦袋,張立秋又驚又喜地問道:「你們沒死?土匪走了嗎?」問完,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沒有了一點力氣。
知道內情的秦高山卻抬頭驚訝而憤怒地看著羅延志一言不發,目光在責問他為什麼還留一個活口。
羅延志裝作沒看見秦高山的眼神,低聲說道:「土匪走了。我是隨著他從土匪里衝殺出來的,如果不是他,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快走!」
士兵看見這兩個孩子完好無損地從灌木叢中出來,心裡本來有點嫉恨,可聽了羅延志說他從土匪群中突圍出來的話,心裡一下平衡了很多。他附和著對秦高山、張立秋喝道:「你們兩個膽小鬼,別他娘的啰嗦了,快走!」
秦高山心裡還是迷惑不已。他相信羅延志留下這個士兵肯定有他的理由,但他覺得這樣實在是冒險,簡直是拿自己和村裡的親人性命開玩笑。
他的眼睛依然盯著羅延志。羅延志給了秦高山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然後提高聲音說道:「老總說的對,我們必須趕快回村。老總跟土匪拼殺受了傷都不怕,你們怕什麼。快點走!」他還裝作一副狐假虎威的神態。
出發后,羅延志又很貼心地為這位士兵做了周密的安排:士兵脫下盔甲交由張立秋背負;他自己在前面開路;秦高山在後面斷後保護。
走了幾里山路之後,看受傷的士兵因為失血太多體力不行,羅延志還主動把士兵背在背上走在隊伍中間。士兵被這個「救命恩人」感動得一塌糊塗,一個勁地說他要向聶大人彙報,一定為羅延志爭取一份賞賜。
羅延志唯唯諾諾地應著,不時說自己照顧官兵是應該的,他不求什麼賞賜只希望以後能從官兵那裡學一點打仗的本事。
走在最後面的秦高山聽了他們兩人的對話,不斷地朝羅延志的背影翻白眼,心裡想不通羅延志是如何搞定這個士兵的,也不知道這個士兵是不是可靠。他現在也知道這裡的情況若由士兵說出來比由他們三人說出來效果好得多,那個姓聶的肯定更相信自己手下的彙報。可問題是這個士兵會按照我們的意思向聶信文報告這裡的情況嗎?「這傢伙看起來並不那麼愚蠢啊。萬一這傢伙很精明,看到現在形勢對他不利就假裝不知道真相,等到了村裡卻把真相說出來,那我們就死定了。」
秦高山越想越沒有把握,越想越覺得羅延志的這個行動存在很大的漏洞。焦急的他坐立不安,幾次想開口詢問羅延志,但總找不到說話的機會。
羅延志自然不知道秦高山心裡在想什麼,也沒有考慮他在想什麼,而是打起精神裝著很熱情的樣子和士兵聊著一些外面世界的事情。他雖然背負一個成年人,但並不感到吃力。如果不是為了表示自己很辛苦因而故意喘幾口粗氣擦一擦無汗的額頭,他完全可以健步如飛。
走了六七里山路,秦高山實在忍不住了,提議道:「走的太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喝點水、吃點東西再走。張立秋,你幫老總打水去,把吃的東西準備好。延志,我們兩個在附近查看一下。」
羅延志知道這傢伙有話要說,也知道他想問什麼,但他還是將士兵放在一塊柔軟的草地上后,跟著秦高山朝不遠處一塊高地走去。
「說吧,有什麼不放心的?」羅延志走了一段距離后笑著問道。
秦高山回頭看了士兵和張立秋一眼,說道:「延志,你這麼做是不是很冒險?萬一……」
羅延志反問道:「我們殺人冒的險還小嗎?殺人的事都敢做,救人的事怎麼反而不敢做了?」
秦高山看著笑嘻嘻的羅延志沒好氣地說道:「這怎麼能比?那件事已經完成,風險最大也就隨之消失了。可你這麼帶他回去,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羅延志說道:「誰說風險沒有了?十幾個士兵就這麼丟了,他們會不理不睬?」
秦高山憤怒地盯了羅延志一眼,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的意思。反正我覺得這樣做不好,僅僅讓姓聶的更相信我們的話而已。」
羅延志收住笑,說道:「我們帶他回去,不僅僅是為了讓姓聶的更相信我們的話。你想想,我們這麼把他帶回去,至少可以消除姓聶的對我們是否參與了伏擊士兵的懷疑,對不?還有就是,連我們三個小夥子都可以把受傷的士兵帶回來,也可以讓姓聶的認為土匪的力量不是很強大。這樣的話,姓聶的更有可能派另一隊士兵過來剿匪、報仇。」
聽羅延志這麼一說,秦高山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但他還是嘀咕道:「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羅延志說道:「你就放心吧。他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純粹是一個膽小鬼。他為了保命,為了不受姓聶的懲罰,肯定會說他參與了打鬥,是捨命打殺才突圍出來,這不更幫了我們大忙?」
秦高山只好說道:「好吧,我信你這一次。真不知道你是哥哥還是我是哥哥,看起來你的年齡比我還大。你說姓聶的會派兵救援嗎?」
羅延志沒有再說,轉身就往回走。
一行四人在第二天夜幕降臨的時候回到了村裡,村子里一如出發時的寧靜。村民奉命呆在家裡,一小隊士兵在街上巡邏。
看見他們四人,那群士兵驚呆了。他們一邊派人飛奔報信,一邊詢問羅延志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只有他們四個人回來。
當報信的士兵衝進去的時候,聶信文與兩個軍官正和秦振羽圍坐在桌邊喝酒閑談。
聽了士兵的報告,秦振羽和兩個軍官驚叫了一聲,一個軍官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聶信文脫口問道:「怎麼這麼快?」但他隨即站起來,大聲道:「我們的士兵沒什麼事吧?土匪有多少人,來沒有來村子?」
那個報信的士兵結結巴巴地說道:「他們都死了,只有一個兄弟突圍出來還受了傷。我們還沒有發現土匪的蹤跡。」
聶信文鎮定地坐回椅子,右手摸了摸下巴,語氣平靜地吩咐道:「把他們帶過來,我要好好地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張百戶、於百戶,你們馬上去召集士兵,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土匪竟敢偷襲我們官兵,真是不想活了!」
兩個低級軍官連忙拱手應道:「遵命!」說完就大步離開,隨著他們的腳步聲,身上盔甲的鐵片嘩嘩直響。
秦振羽驚慌地看著報信的士兵,追上幾步問道:「我孫子他們三個孩子沒事吧?」
聶信文也盯著士兵。
士兵轉頭看了聶信文一眼,連忙停下腳步,回答道:「他們沒事。我們那名士兵還是神箭手……你外孫背回來的。」
聶信文和秦振羽幾乎同時噓了一口氣。
很快羅延志他們四人在眾士兵簇擁下進來了,張文秋背上扛著那士兵的盔甲。
聶信文揮手讓那些士兵離開,然後朝受傷的士兵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詳細說!」
士兵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因為在上司面前心虛害怕,他的臉色異常蒼白:畢竟他連土匪的影子都沒看見,對戰鬥的情況一無所知。萬一聶信文聽出他的話全是說謊,一怒之下肯定會治他一個貪生怕死臨陣脫逃的罪名,脖子上吃飯的東西可就沒有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羅延志,目光里明顯是救助。
聶信文見受傷士兵遲遲不說話就不滿地咳嗽了一下。受傷士兵一個激靈,秦高山也同樣全身一哆嗦,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了羅延志,羅延志卻無事一般看著遠處。張立秋的身子彎得更低。
在聶信文懾人的目光注視下,士兵只好「老老實實」地說道:「聶大人,小的跟著什長他們一起巡邏,開始的時候我們是列隊走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是到了鐵澗峰那裡時山路特別窄,那條羊腸小道特別難走,我們之間的間距就拉開了。當時我走在最後面,哦,還有他們跟在我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