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兄弟相殘
羅弋和建國迅速從井下爬上來,沒想到剛到洞口,就看到外面黑壓壓的一片。
一個個面目迥異的妖怪將這口井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建國雖然見過不少妖怪,但也被這個陣勢嚇到了,羅弋只覺得渾身發冷。
「怎麼……這麼多妖怪……」
那些妖怪有的是人形,有的動物形,圍在一起看著他們,顏色詭異目光炯炯。
上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沒見到這麼多妖怪,這一次來了個大爆發。
建國看看井下,「它們好像不敢進到井裡面,咱們出來是不是送死?」
「呵呵」
羅弋無奈一笑。
此時此刻難道再縮回去?
二人一起跳到井邊背靠背站著。
羅弋拿出那把生鏽的短劍,建國拿出了佛珠,二人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看樣子今天免不了要被群毆,一定要撐住啊。」建國說。
「撐住。」
一個帶頭的妖怪像巨大的蜈蚣,迅速爬上來攻擊建國,建國迅速去擋,然而蜈蚣剛剛褪去又冒出來無數飛蟲。
羅弋這邊也被一個猴臉的怪物纏上,剛剛掰斷他的脖子,就有一支禿鷹過來啄他的眼睛。
妖怪數量龐大本身就令人感到吃力,然而建國突然意識到,那些被殺死的妖怪不出片刻又會原地復活,這個發現令人有幾分絕望。
難道今天真的要折在這裡?
建國揚起手將佛珠甩向空中,佛珠閃現出巨大的光芒,最中心那一層的妖怪紛紛化成粉末。
光芒白得刺眼,連羅弋都忍不住用手擋住眼睛。
建國把佛珠收回來。
如果是平日單獨和它們對抗的話,建國秒殺它們輕輕鬆鬆,可如今,如此龐大的數量應接不暇,倒顯得吃力。
建國說:「咱們兩個都在中心太吃力,我把你送到邊緣。」
「不行!那樣你腹背受敵更危險。」羅弋知道現在的形勢,一個人在妖怪中央就是被圍攻的下場。
「沒事,大不了我跳回井中!」
建國快速念動咒語,轉身用手一提把羅弋拋向空中,羅弋還沒反應過來,建國用力甩了一下袖子,巨大的空氣浪把羅弋推到上百米之外。
羅弋滾落到地上。
建國將他送出來的同時法力耗了不少,後面的妖怪抓住機會一擁而上。
建國分身阻擋的同時,胳膊上腿上被咬傷大半,他朝著羅弋的方向喊:「從洞口離開!別回來,我丟的經書讓我自己解決。」
羅弋聽著這吃力的聲音瞬間明白,原來剛才他說的要把自己送到妖怪邊緣,就是打算讓自己離開。
羅弋衝過去,邊緣的妖怪發現他又回來轉身攻擊他,
羅弋最快的速度散發出黑色毒氣,抄起手中的短劍向那些妖怪砍去,他驚奇的發現,每殺死一個妖怪短劍就會鋒利幾分。
將邊緣那幾個妖怪砍成數段之後,短劍上沾上各種顏色的血液,褪去之後,原本劍身上的污漬也被洗凈,連帶著材質也發生了變化。
從笨拙破舊的石頭變得晶瑩鋒利。
「原來,這把短劍是這麼用的……」
羅弋揚起它,瘋狂斬殺,一時間血光四濺。
可這麼多的妖怪,何時才能殺到中心,建國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已經有些體力不支。
對付妖怪這麼多年,他第一次覺得有心無力。
羅弋看著面前山一樣的妖怪,大膽的念頭湧上來:要不要全部吞了它們?
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可一想到不能眼睜睜看著建國死,羅弋握緊拳頭。
不管了!
就算吞掉它們自己不能活著出去,起碼保住了建國的命。
他剛要幻化成大蛇模樣,只見空中突然落下一鼎巨大的鐘
鐘口直徑足足有幾十米,在地面形成巨大陰影,黑壓壓地蓋了上來。
下面的妖怪正要四處逃竄,還沒來得及便被蓋在了鐘下。
大地顫抖幾乎裂開,所有的東西都劇烈震動。
羅弋伸手打散空氣中的塵土,站起身來到大鐘前面用手敲了敲,「建國!」
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建國和那些妖怪一塊兒被蓋在了下面,羅弋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用力試圖推動巨鍾,足足幾十米直徑的東西,哪會挪得動?
空氣中一陣異動,羅弋轉過身。
是帶著面具的壬子,他穿著鎧甲懸浮在空中,靜靜的看著羅弋。
羅弋問:「這東西是你的?」
「顯然是。」壬子說。
「這是什麼東西?建國在裡面會怎樣?」
壬子答:「剛才妖怪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這是在救他。」
羅弋呵呵一笑,「救他?這些妖怪都是你的手下吧?」
「不單單這些妖怪,所有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我的。」壬子大言不慚。
「你都這麼厲害了,拿經書做什麼?好好在這裡當你的無冕之王豈不更好?」
羅弋看見他就有無數的怒氣,可此時此刻建國在鐘下面,他不能貿貿然自尋死路。
「你把建國放出來,我帶他離開。」
壬子搖頭:「不可能,不過我可以放了你。」
「那你把經書還給我們!」
「上次就說了經書原本就不是你們的。」
羅弋握緊手中的短劍,「你的意思是既不放人也不放經書……」
壬子站在那兒:「你還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說完他揚起手,空氣中似乎出現一條無形的鞭子,將羅弋整個人纏起來丟向山洞的方向。
壬子冷冷的聲音說:「離開這兒,好好當你的普通人!」
羅弋落下的位置正好是洞口,天空中回蕩壬子的聲音,「這是給你最後的機會離開這兒!」
羅弋擦了擦臉上的傷口,看向剛才和妖怪激戰的方向。
自己如果就這麼走了,以後將會永遠活在愧疚中,自己窩囊了這麼多年,建國也幫助了自己這麼多年。
此時此刻如果非讓一個人死在這兒,他會選擇自己。
————
大鐘下的黑暗中,建國睜開了眼睛。
奇怪的是,剛才那些密密麻麻的妖怪,此時都不見了蹤影。
他只記得天空突然掉下來一口大鐘,還以為自己會被壓死,沒想到自己一點事兒沒有。
建國站起身走了幾步,四周黑暗根本無法判斷東南西北,他屏住呼吸試圖去聽一些聲音,什麼都聽不到。
自己這是被壓在了鐘的下面?
鐘口這麼大,是不是那口井也在自己腳下附近的位置?
建國蹲下身剛要去摸索土地,眼前卻出現一絲光亮。
壬子穿著盔甲站在他面前,和身後漆黑的世界形成鮮明對比。
「你?」
建國站起身,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
隨即攤了攤受傷的手,「我說呢,除了你也沒誰能操縱這麼大的東西。」
壬子靜靜看著建國,「來的路上見到你師父了?」
建國錯愕,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這麼說,「關你什麼事。」
壬子渾身散發冰涼的氣息,「你竟還能坦然面對他?」
「為什麼不能?」
壬子問他:「羅弋是你的仇人之子,你竟然和他和平相處這麼多年,為什麼不殺了他?」
「一碼是一碼!」
建國無法容忍面前這個妖怪這種語氣,「你還管不了這麼寬吧!」
建國話音剛落,面前的壬子突然消失,師父從角落裡走出來站在了他眼前。
「明空……」
建國一愣,對黑暗的空氣大喊:「搞什麼鬼!」
師父失去了往日的平和,質問道:「為什麼你要和仇人的孩子在一塊,為什麼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為什麼如此自私?」
不……
這是假的師父。
建國知道,這是壬子幻化出來用來刺激自己的。
他後退了幾步,不去看面前師父的臉和表情。
師父的語氣由生氣變成了失落,「從小我就教導你,教你各種道理明辨是非,可沒想到你會走這麼一條路……你居然和妖怪稱兄道弟。」
建國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去理會他。
師父連連嘆氣,「當初你修鍊經書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報仇!可如今呢?你整日無所事事在這世間流浪。」
「壬子,你出來!」建國喊。
然而面前的只有師父,建國情緒已經被打亂,捂住耳朵不聽他的話。
師父一直站在他面前,「明空,我並不怪你,可平心而論這些年你所做的事情真的是值得的嗎?
妖怪還在人間肆意妄為,你哪裡來的心安理得?為什麼不殺了他?」
為什麼不殺了他?
為什麼不殺了他?為什麼不殺了他……
這句話從四面八方湧入建國耳中。
「你這個妖……」建國帶著怒氣,剛一抬頭,看到了一片帶血的袈裟。
那截袈裟他記得很清楚,正是師父慘死時自己從石堆挖出來的那塊。
師父顫顫巍巍地托著那截袈裟,「明空……你清醒一點吧。」
黑色的血液迸發出來,羅弋從一個怪物身上拔出劍。
這把劍長度已經增長到和普通的劍差不多,健身極度鋒利用起來極度順手。
他接著朝大鐘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見妖就砍,全然把自己當成了勇者。
只是他發覺,自己遇到的幾個妖怪是之前明明已經被砍死過的。
莫非,它們都可以無限復生?
羅弋更加覺得救出建國極度迫切,在這個世界殺妖怪,就像永遠無法做完的任務。
當他最終來到大鐘前,壬子依舊在那。
「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
羅弋身上已經掛了無數傷口,「來都來了,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救人!」
壬子居高臨下看著羅弋,「給你一條生路你不走,偏偏一心尋死。」
羅弋握著手中的劍,「有本事把你手上的妖怪全部放出來。」
他已經橫了心,這一次拼盡全力。
「哈哈哈」
壬子張狂的笑了幾聲,他問羅弋:
「你知道什麼事最難做?並不是讓你來到這兒殺死我手下所有的妖怪,而是讓你最熟悉的人對付你……」
羅弋聽到這奇怪的話還沒完全明白過來。
壬子一勾手,大鐘拔地而起。
塵土中,羅弋看到一個人獨獨的站在那兒。
定睛看居然是建國!
只見建國身上穿著袈裟,木然地站在面前,眼睛已經變成紅色。
羅弋呆住了,「建國?」
他瞬間明白壬子的意圖,後退一步手中的劍也鬆了一松。
此時此刻天地變色,風吹起黃沙,二人似乎回到了當初明空師父出事的地點。
刺骨的寒風包圍二人,壬子聲音響起:「只要一方殺死另外一方,我就讓剩下那個人完整的離開山洞。」
羅弋看著建國那無神的眼睛,質問壬子,「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做什麼?」
壬子一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們身上本來就有債未清,我作為旁觀者幫你們解決而已。」
建國揚起手,四周飛沙走石盤旋不已,他上前一把扼住羅弋的脖子,將他向後推,羅弋整個後背撞上巨大的石頭,石頭碎裂成好幾塊。
羅弋看著他紅色的雙眼,不知道如何令他清醒過來,「建國!……建國!」
可惜,此刻的建國像一個木頭人,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他將羅弋整個人拋向空中,用佛珠做成陣法重重打去,羅弋吐出了一口血。
他跳到建國身後,卻依舊沒辦法用自己的手上的劍對付他。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以為這把劍變得越來越厲害,自己就要無往不利,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下一個對手會是建國。
壬子冷眼旁觀,「這個時候,以往的情誼都是假的,恐怕只有殺死對方的心才是真的。」
羅弋擋住建國繼續攻擊的手,拍了幾下他的臉和額頭,「我是羅弋啊!」
聽到這個名字,建國的雙眼更紅,抓起他的胳膊朝遠處丟去,羅弋撞向一棵巨大的樹榦,樹榦被劈成兩半。
「這才是仇人該有的狀態。」壬子淡然。
羅弋掉到地上,知道如今已叫不醒建國心亂如麻,此刻胳膊上和背上全是傷,向外緩緩滲著血液。
壬子站在最高處,「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妖怪?他們每一個都比你強,我有心留你的性命,你卻偏偏求死。」
羅弋握緊手中的劍。
方向一轉朝著空中的壬子劈過去,建國再次出現在前方,手刺穿了羅弋胸膛。
颶風驟起,建國用極大的法力將他整個人向地面甩去,在觸到地面的一瞬間,羅弋的骨頭幾乎全部碎裂,頭昏腦脹猶如遭遇了無數雷擊,同時劈到身上。
整個地面裂出巨大縫隙,建國一掌打在他的肋骨上,惡狠狠地說:「孽畜,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