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憶（一）
「我看看你的膝蓋。」靳穌婷不顧覃兒反對，把她扶到一邊的石階上坐下。掀開她遮掩膝蓋的裙擺，已是血紅一片，把褻褲翻上去，還有青青紫紫的鞭痕。皮肉自里向外掀著，鮮血淋漓，形容可怖。這一看就不是舊傷。
靳穌婷把她手上的袖子也翻上去，同樣的鞭痕，比腿上的還要嚴重。
靳穌婷想到自己之前墜崖受的傷，入目的一片鮮紅就好像自己當初的模樣。一陣心疼。
「……小姐……覃兒沒事。」覃兒明顯已經紅了眼眶。
「都這樣了，怎麼會沒事。我還疑惑你的身手翻個牆怎麼會摔了。是誰打的你？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還有，這傷口為什麼不先處理了？感染了怎麼辦？？」靳穌婷擔心之餘，更多的是惱怒。
覃兒沒有吱聲。
「算了，先回屋。我給你叫郎中。」靳穌婷再生氣，也還是得先照顧她的傷勢。
回自己的別院要經過將軍府大廳，大廳里燈火通明，可能是老將軍在會什麼貴客吧。她扶著受傷的覃兒，儘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從大廳前面的長廊過去。
「大姐~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啊？」
一道甜膩得噁心的聲音從後頭傳過來，靳穌婷下意識轉過頭去看是誰。
嗯……面前這個濃妝艷抹的小姑娘，是她的三妹妹，靳熙妍。
「當然是回房啦~用過晚飯我帶著我家覃兒去消消食兒。現在要回去了，拜拜啊~」靳穌婷三十六計先溜為上。
「別走那麼快啊大姐，我話還沒說完呢。」靳熙妍一把扯住靳穌婷，攔在她面前。
「呵呵呵呵……咋倆沒什麼好說的。而且我家覃兒受傷了，需要休息。」靳穌婷再次開溜。
「這賤婢還沒死透呢？真是命大。」靳熙妍一句話讓靳穌婷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住。
「是你乾的？」靳穌婷回頭瞪靳熙妍的眼神簡直能殺人。
靳熙妍打了個寒戰，「是我又怎麼樣？是這賤婢以下犯上打暈了我！」靳熙妍依舊肆無忌憚，從前靳穌婷可沒有那麼在意這個賤婢。而且再怎麼她也算是主子，她有恃無恐。
「靳熙妍我去你大爺的！是不是人？你良心被狗吃了吧？你媽沒教過你什麼是尊重人？把人打成這樣你還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還用鞭子你知道打在身上有多疼嗎你？！我家覃兒這麼單純善良你要是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兒她會打暈你？你這樣要是在我們那就給你關進警察局裡，讓你待個兩三年！你這是故意傷害罪你懂嗎你！」靳穌婷一大段話下來給靳熙妍都罵懵了。
「小姐……」覃兒拉了拉靳穌婷的衣袖。
「別扯我，老娘正在氣頭上！」靳穌婷罵起人來起來戰鬥力爆表，渾身的氣場都在寫著：生人勿近。
「老爺來了。」覃兒小聲提醒。
「大晚上的都在吵什麼呢。」老將軍聲如洪鐘。
某生人勿近立馬變成了乖乖女。
「爹。」靳穌婷和靳熙妍難得默契。
老將軍板起臉，動怒了：「我在大廳內就聽見你們這邊吵鬧，九王爺光臨寒舍，本該好好招待。你們這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靳穌婷這才注意到，老將軍身旁有一名玄色衣服的男子，冷峻的面容，眉峰處有一道半指長的疤痕，嘴角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周身矜貴的皇家氣息。
這就是九王爺？那個御景峰口裡她們這種少女都喜歡的男人，賀蘭銀晟。當真是好很好看啊！禁慾系男神啊啊啊啊！
不過好像阿藍更帥一點呢。靳穌婷想，等等等等，阿藍那個討厭鬼怎麼能和九王爺比。
一個是名動長安的少女心殺手九王爺，一個是說她面積大的臭瞎子。
嗯…比不了比不了。
「無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九王爺一臉瞭然於胸的表情，表示並不在意。似乎還想了解一下事情的全貌。
老將軍卻明顯不想讓九王爺久留，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王爺，天色已晚，夜露深重。方才商議的事情，我會考慮的。今夜，您先請回吧。」
賀蘭銀晟挑眉，下逐客令了，喚身邊的小廝：「那就不叨擾將軍了。福貴，走吧。」
「王爺等一下！」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賀蘭銀晟腳步停頓下來，回過頭找聲音的來源。
嗯…這小姑娘脂粉塗的好厚啊。
「……請王爺為小女做主！」靳熙妍略微思量開口。
她知道王爺走後，爹爹定會追究自己和靳穌婷的過錯。而以爹爹對靳穌婷的寵愛程度，她肯定沒什麼。
反正最後都要接受懲罰，還不如給王爺留下一個楚楚可憐的印象，說不定他就看上自己了。到時候，飛上枝頭當鳳凰，她就不是那個看別人眼色過日子的庶女了。
「哦，此話怎講？」靳熙妍想入非非的時候，賀蘭銀晟已經發出了疑問。
「是姐姐。」靳熙妍指著靳穌婷，聲音柔若無骨，「她的奴婢打暈了我，我就派下人小小懲戒了她一下，可…可誰知道姐姐她……她居然罵我是……是畜牲……爹爹偏袒姐姐定然不會說什麼，但小女心中委屈。還請王爺做主啊。」
說完還哭哭啼啼的博同情。
靳穌婷心裡都想給她鼓掌叫好了，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賊喊捉賊，裝白蓮花這一出出演的真是精彩！
真想擰爆她的頭。
本來想爆粗，但是瞧見老將軍面色青黑，顯然已經很生氣。只是因為王爺在這不好發作。於是改口成了：「你可別冤枉我，我是提醒你看看自己的良心有沒有被狗吃了。可沒有罵你是畜牲。還有啊，我家覃兒的傷可不止是一點點啊，誰知道你用了哪個國家進口的鞭子抽的我家覃兒，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有的皮肉都綻開了，我們家覃兒細皮嫩肉的要是留疤好不了了你負責啊！你還在這哭哭啼啼，申冤訴苦的，小姐您要點兒臉成嗎？」
靳穌婷翻開覃兒的袖子，觸目驚心的一片暴露在眾人面前。「大理寺審犯人都不敢跟你這麼干。」靳穌婷還加了一句。
賀蘭銀晟看著這情景，居然覺得這姑娘罵人的模樣有點可愛。他好久沒有在長安遇見這麼有趣的姑娘了。
靳熙妍也沒想到她只是泄憤而已，下手沒個輕重的。誰知會這麼嚴重，一時間啞口無言。
老將軍現在是弄明白怎麼回事了，今天中午他的確叫了靳熙妍去找覃兒問問靳穌婷的事情。他總感覺靳穌婷自西北回來以後就變得很奇怪，又說不上來是哪。這才喊來她的貼身丫鬟問話。
誰成想覃兒會和靳熙妍發生矛盾，靳熙妍還把她打成這個樣子。
「對了，你剛才說那丫鬟打暈了你？」賀蘭銀晟狀似無意地提到。
靳熙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對啊！她怎麼忘記這事兒了。
「對！是她打暈了我。我後腦勺現在還疼呢！」靳熙妍以為賀蘭銀晟在幫自己，極力強調。
「三小姐，是你當時攔住奴婢不讓奴婢去找大小姐，奴婢才出此下策的。」一直沉默的覃兒開口了。
「那是爹爹有請！爹爹的命令你敢不聽？這還不算重罪嗎？」靳熙妍狠狠地瞪著覃兒。
覃兒也不敢說話了。「我今天去御家，覃兒保護我的安全，有問題嗎？何況，如果爹爹有很緊急的事情，怎麼會讓你來喊人。既然覃兒是我的貼身丫鬟，那最先照顧的，不應該是我的安危嗎？」靳穌婷實力護覃兒。
老將軍聽見靳穌婷肯去御家了，心裡很是欣慰，已經開始想著什麼時候再去御家提一提這樁婚事了。
可靳熙妍被靳穌婷一懟就炸毛了，開始口不擇言地罵：「你多大人了？去御府那個殘疾那裡去了多少次了，還能迷路不成？也就你還把他當寶，全長安的閨秀們都笑話你未來夫君是個殘缺的人呢哈哈哈哈哈……」
「啪——」
老將軍一巴掌打在靳熙妍臉上。「我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心狠手辣的女兒！把覃兒打成那樣不說，御家是將軍府姻親，御伯伯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在背地裡就是這麼說他唯一的兒子的？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給我下去閉門思過三個月，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將軍府一步！」
「爹！那靳穌婷呢？她明明也有錯！你就不追究嗎？從西北回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你就不問她是因為什麼！」靳熙妍失控地大吼。
「住嘴！酥兒什麼樣她都是我靳庄的女兒！」
靳穌婷看著將軍老爹幫著自己，為自己說話，心裡是真的感動的。上輩子，在現代，靳群韋對待她就像對待自己的員工，除了物質，沒有一點溫度。在大秦，她的將軍爹爹在她母親死後，不但沒有冷落她，還給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無限度的包容，甚至是偏心。為了覃兒能夠罰自己的另一個女兒。
久久的沉默，空氣里只剩靳熙抽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