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六世界 荊棘玫瑰與長槍(10)
謝清流她不敢確定韓美人是否是那些人派來的,只能出此下策,將玉佩送出。
這玉佩不單單是價值連城的飾品,更在宮中可以隨意走動的令牌。
謝清流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冒險,但是她不能再拖了。
至少她的身體不能再等,無法更加周全的考慮。
「多謝皇後娘娘。」韓美人面上柔順,心中卻是嫉恨萬分,因為她知道,宋霽華心尖的那個人從來都沒有變過。
宋霽華對她不冷不熱,甚至最喜歡她不說話的時候,事到如今她怎麼會不懂,宋霽華是透過她去看謝清流。
她在這宮中受的委屈,沒人在乎。
而謝清流的長春宮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整個後宮就像是出了天大的亂子。
不過那有如何呢?謝清流快死了。
「我累了。」謝清流站起身,看了韓美人一眼。
說是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人在生死關頭會越來越脆弱,當初堅韌的意志彷彿會被輕而易舉攻破一般。
但是她無時無刻不在告誡自己,她是謝清流,別的女子可以脆弱,但她不可以,別的女子可以哭訴可以自暴自棄,但她不可以,因為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愛與不愛,而是這天下太平。
這盛世是她的家族和無數並肩作戰的弟兄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
她不僅要對別人硬起心腸,對自己也是。
「恭送皇後娘娘。」韓美人愛不釋手的看著那鳳凰白玉佩,覺得自己離后位又近了一步。
是啊,謝清流對於用兵和朝堂上的爾虞我詐興許的確手段卓越,但這後宮,女人的戰場,謝清流真的可以嗎?說到底,謝清流自己都不了解真正的後宮是什麼吧,畢竟她被保護的如此周全。
真讓人嫉妒啊,就讓她來一步步毀壞吧。
宋霽華在御書房雙手顫抖的看著摺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叫韓燕光來!」宋霽華怒不可遏,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謝清流竟然是這樣的人!那謝家軍在沿海殺燒搶掠,作威作福,一道摺子經過千難萬險才到了他手中,這謝清流是仗著自己的寵愛要反了天嗎?
宋霽華沒有去宣謝清流,因為他的確怕自己見到那張臉會心軟,不,他不能被一個女所擺布,他不能心軟!
將奏章所寫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想找到漏洞,想要為謝清流、謝家軍辯解幾分。
沒有,毫無漏洞。
謝家軍分為兩撥,一半在海邊,一半在深山,都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這是要幹什麼?要以權謀私,想要造反?
宋霽華冷笑,以謝清流的能耐也不能說做不到,只要她想做,以自己對她的信任,還不是己為魚肉她為刀俎?
「臣韓燕光拜見皇上。」
韓燕光已官拜左相,曾經與趙曦玄並稱京城二子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年。
家族受削藩問罪,他憑著毅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當初重用韓燕光也有宋霽華的考量,畢竟削藩之後,清洗完的朝廷官員多與謝清流一脈親近,為保平衡,他也暗中扶持了一些人,韓燕光就是其中一位,也算的是最出眾的一位。
當初扶持這些人,他心中還略有愧疚,畢竟帝王之術講求平衡,無好人壞人之分,只求有用無用之人。如今看來,他這樣做倒是極其必要,否則他一葉障目,被謝清流耍的團團轉!
「這道摺子,你知道?」
韓燕光雙手接過,略掃一眼,恭敬低下頭,「微臣知道。」
「為何不在早朝上說?」
韓燕光躊躇,「皇後娘娘軍功赫赫,勞苦功高,如今出了這等事情,想必是不知情的。」
「不知情,好一個不知情!」宋霽華怒道,「若沒有她的私印,這些人能如此大膽!她定是知情!」
韓燕光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皇後娘娘如今只誕下長公主,後宮現在有了韓美人,難免急躁了些。」
「你說,她現在是想讓薔兒成儲君?」想到自己那冷若冰霜的女兒,十成十的像了謝清流,以往他視若珍寶,如今卻心中發寒,不禁懷疑謝清流是否想讓她的女兒做女皇才如此大膽。
「謝家軍在這些地方幹什麼?」
「據說是找前朝寶藏。」
「呵。」宋霽華嗤之以鼻,沒想到謝清流竟然墮落到如此程度。
「上面說有二十個村子的人寫了供詞,更有證人寫了血書上奏,為何此時才呈到我面前?」
韓燕光思索片刻,斟酌了一番措詞,「皇後娘娘德高望重,身雖在後宮之中,擁護之人並不少。」
「好啊,好啊,她謝清流積威頗深,竟然能夠一手遮天!朕也不是一天兩天知道此事了……」說到此處,宋霽華頓了一下,「你們除了人證,可還有別的證據?」
「謝家軍的兵刃,有村民冒死偷了幾個,最為物證,更有受害的村民,如今已上京,皇上可找人親自審問。」
這事實已算是鐵板釘釘的展現在宋霽華面,他就算是再不相信,也無法說服自己。
「皇上,謝家軍以前保家衛國,如今卻失了管教……還請皇上示下。」
「將他們都給朕抓起來!」
「可都是習武之人,若是動了真刀真槍,微臣也不能保證可以約束他們。」
「若不服管教,那留之還有何用?」宋霽華怒道,「去兵部調人!你親自挑人,將他們一個個都壓回來受審!」
「是。」
「快去辦吧。」
韓燕光畢恭畢敬行禮,後退出了御書房。
退出御書房后,他才真正送了一口氣,不過他們已不是一朝一夕的籌謀,他其實也不必如此緊張。
韓燕光知道,謝家軍一定是在為謝清流求葯,找什麼名貴的藥材,奈何他們抓了幾個想要問出他們找什麼,沒想到謝家軍各個都是硬骨頭,被折磨至死也愣是沒有吐出半個字。
他們只好那這些人的武器做文章。
有個借口將謝家軍趕盡殺絕是最好的,但是如今還不是時候,如果過了,傳到皇上耳朵里就功虧一簣了。
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撓謝家軍找葯,謝清流不能有葯,否則她就有了精力,有了時間,那無疑是一個勁敵。
所有事情都應該加快進行,在謝清流分身乏力的時候,在宋霽華懷疑到最高點的時候。
韓燕光承認,自己喜歡過謝清流,但如今家族復仇也是無法卸去的,自己得不到的也就這樣毀了吧。他也承認,自己是怕死的,嘗到了權力和財富的滋味,他不可能拿自己冒險。
讓謝清流痛苦,讓宋霽華痛苦,他興許會活的更快樂一些。
宋霽華髮了一陣火,等到韓燕光退了出去才冷靜了幾分。
他拍了拍手,一個暗衛跳了出來。
「去查,謝家軍是不是在這些地方,是不是真的在找什麼。」
「是。」
雖然心懷一絲僥倖,但宋霽華知道,這證據確鑿的事情,他是無法坐視不理的。
「宣朕旨意,皇后德行有虧,禁足三月,後宮大權交於韓美人處置。」
徐扶在門外聽到這個旨意,心中一驚,不知道這前朝的事情怎麼又牽扯到了皇后。當年他是親眼見證了帝后相遇之始,相濡以沫,同舟共濟,如今卻是支離破碎。
「遵命。」
韓美人拿著食盒低眉順耳的候在外面許久了,聽到這旨意似是未敢發一言的模樣,惶恐的領旨謝恩了。
長春宮那邊,謝清流強撐著精神接過了旨意。
徐扶看著她無精打採的樣子,欲言又止。
「徐公公,有話直說吧。」謝清流擠出一個笑容,讓徐扶忍不住一嘆。
「娘娘,你這是何苦呢?你去御書房說一句軟話,給皇上吹吹枕頭風,這事情定能讓皇上化解了。偏生你是這般倔脾氣,平白次次讓那韓美人得了便宜。如今韓美人可是皇上的解語花,而您又在長春宮裡閉門不見,在軟的心腸都被磨硬了。」
謝清流虛弱的撐著桌子,「多謝徐公公,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早就說過,其實以我的性格不適合這後宮,我謝清流自小頂天立地,是非曲直只憑公道,從不想那些魑魅魍魎的手段,興許有人說我迂腐,可偏生我就是這樣的人,從不為活著而卑躬屈膝,也不為討饒而嬉笑獻媚,可能我就此萬劫不復,但我謝清流,並無悔意。」
每個人在這世間都有所堅持,若是連這份堅持都丟失了,她算是為什麼活著?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她只為自己的信念而活,為自己的原則而活,說她不懂變通也罷,說她一根筋也好,但她便是這般。
徐扶跟隨帝后多年,自是知道謝清流的性格,有時心生感嘆,有時心中焦急,謝清流如同尖利的刀,鋒利而易斷。
「老奴只是希望娘娘可以平平安安的。」
徐扶說完,退了出去。
卿菊在謝清流身旁傷心欲絕,「他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要讓娘娘舔著臉去求皇上!娘娘可是為了救命啊,他們在幹什麼,他們這是要了娘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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