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事
「桃紅,你接著說芳草巷子的事情吧。」趙心怡用骨叉跳出下面伏著的羊羹,放在雲絲雪上面,看著絲綿被緩緩壓下,就又叉起羊羹,看著絲雪在慢慢回彈一部分,反覆如此,玩的不亦樂乎。
「他們丟了一朵花,然後匾額也被人改了,一大早邊有人聚在那兒。」
「嗯,碧玉沒發現這些嗎?」
「額,小姐,是我不對,我太粗心了。」
「這不怪你,我並不是責備你,碧玉。就事論事來說,昨日拋下面紗,是一個聲東擊西的策略,以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然後可以便宜行事,達成他們真正的目的。」
「小姐,是我太大意了,沒有細看那面紗落在誰手裡,事後也沒有花心思去打聽。也沒有想到這可能是聲東擊西,也沒有發現其他不對的地方。我就像……白去了一樣。」碧玉自承失職。
「沒關係,至少你帶回了面紗的消息嘛。反正不是我們鋪子被偷了,那麼較真幹什麼呢?」
「小姐,你猜那鋪子的匾額上的字被改成了什麼?」桃紅繼續說道。
「這如何猜到,他們原先那名字就很古怪,奇怪到我都記不住到底是哪幾個字了。」趙心怡打了個哈欠,人還是有些倦倦的。
「他們原來的匾額也沒有寫完字型大小,大概是一華什麼的。」碧玉回憶了一下,總歸是還有她記住了的信息。
「那麼,所以現在被改成了?」
「萬花樓。」
「哦,我原來就覺得也許這個名字更加適合他們。」嘴上說得淡淡的,但是趙心怡還是講一塊羊羹給玩弄地滑出了盤子,又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就是運來他們設計安排好的意外嗎?」趙心怡放下叉子,表情收束了一些。
「碧玉,若是能尋到那塊面紗,其實也可以不必尋根究底,可以學他們,哪來做一番文章。」
「做作何等文章呢?」
「嗯,我聽你們說來,忽然有了這樣一個想法,不外乎仿照他們的路子,借著他們的面紗來造勢。」
碧玉桃紅連連點頭,繼而思索一陣,覺得小姐提的說法妙極,「可惜了,不知道那面紗落在了何處,都怪我。」碧玉想著,從興奮又轉為可惜。
「其實吧,我覺著大家也沒有能仔細看著,那麼又有什麼關係呢?在場的有多少人,真正看見的又能有多少人?碧玉姐姐知道面紗大概的樣子,尺寸,我們只需要……」桃紅建言。
趙心怡眼前一亮,又淡淡說道,「這次還是算了,我們也不必走那條路子,畢竟不是正道。」繼而話鋒一轉,「其實,沒見過,見過都沒有什麼關係,只要語言上勾勒一鱗半爪,不展示出來物品,就可以用手段吊人胃口了。」說罷便向著坊部走去了。
桃紅獃獃地想著趙心怡的話,小手在辮子上摸個不停,好一會,才說道,「妙啊。」
碧玉上前推了一把,「快去幹活了,跟上小姐,一會兒在轉動你的小腦筋。」
桃紅白了她一眼,「你先去吧,我還要講餐具送去廚房。」
芳草巷子
文裡邊打哈欠,邊向後院急匆匆走來。
「師兄,你稍等一下。」童春從假山上爬起,一手還拿著一個草鞋餅,不顧身上的餅的碎屑,口齒含混地對文里說道。
「我要見師父,」文里看著滿身是油的童春,皺了皺眉。
「那個……你應該知道,老爺他不會這麼早起的。」童春欲言又止,一方面是為難,一方面也是盡量慢言慢語拖延時間。
「我曉得,所以你應該知道我不會隨便這時候找師父的。現在有急事,不然這時候你也不會見到我。」文里有些焦躁,揮動著手中個稿紙。
童春摸了摸嘴邊的殘渣,笑了,「師兄不必如此心急早早過來交功課。」
「你快去通報吧,鋪子裡面出了大事了。」文里鄭重地說道。
童春少見文里他收起隨性,如此嚴肅。便道,「那師兄你進去吧,若是打攪了老爺可不必怪我。」他沒有通報,只是放了文里進去。
文里現在沒空理睬童春的這種小心思,便入了庭院,松下影濃,氣氛迫得文里稍微沉穩了些,他思索一會,輕輕敲門三下。然後向後退了幾步。
未久,一纖白玉手推開門,文里眼見門處立著一眉眼如畫的侍女,身上裙衫如淡煙疏雨,濃濃淡淡,自成意境,她微微抬頭,見是文里,秀眉便蹙了一下,「老爺還未……」
「雨畫姐姐,我有急事找師父。」
「你不要打斷我的話。」雨畫不疾不徐,好似微風小雨,她以手遮陽看了看天光,「今天一天的辰光還很長呢。」
「鋪子出了大事,求雨畫姐姐通報一下。」文里急得都要跳起來了。
雨畫音柔聲曼,但其實不似童春那麼好打商量,她俏然立著,用嫌棄的語氣對文里說,「這麼間小鋪子都處理不好,總是把些微小事處理差錯,變成大事之後又來麻煩老爺,你好不好意思。」
文里不欲多辯駁,只得高聲說道,「雨畫,你再這樣,我只能門外嚷嚷開去了。」
雨畫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圖,但是已經攔不住了。
這時裡間傳來沈重的吩咐,「讓他進來吧。」
雨畫只得遵命,但是她身子微斜,只讓了一條小縫給文里,不讓他好過,文里只得擦身而入,今日事急,他已經沒有心情用屁股撞一下來戲弄一番雨畫。經過時,只聽雨畫輕輕吐出三個字「不講究」。他懶得做個鬼臉回應,只是整了整衣衫,恭敬地立在堂中。
絲帳曼垂,雖是室內,有若有若無的風鼓盪而過,身在其中文裡不自覺沉靜下來。文里抬頭,看見這堂上懸挂的,是一付鐵質匾額,上書「孤誠」二字,未有落款,筆勢蒼勁透力,秀美不足,空地出仍可見塹鑿痕迹,透著一種狠勁。
文里暗自心驚,「沒想到老師將孤誠匾也攜帶了來九刈城,上次屋中太黑,竟然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