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描摹
「好啊，不過今日我還有伙房的事情要做。」樂兒道，這是攀附的好機會，風致投來了橄欖枝，她怎能不接？
「你，還真是辛苦。那我先回去了。」風致垂下眼眸，婷婷裊裊地離開。此時樓中不少公子看見，將眼挪了過來，風致半低著頭，有種嬌羞的風情，不時引來目光垂注。
樂兒感嘆，風情是藏不住的，她大喇喇地走回自己房間，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她。
是的，樂兒沒有去伙房，她說謊了，回到房間，她迫不及待地從懷中取出趙修辭送的果子，生怕壓壞，風致沒有自己去取，大抵明天有人會送去給她吧。
樂兒找了粗陶碟子，將果子包袱展開，先欣賞一番，先前去萬花樓，她因為價錢以及桃紅同文里的爭吵，沒有細細看全每一個，看到不能吃對她的痛苦很大，而現在美食在手，吃之前好好觀賞，則是一種很大的享受。
同她先前所述一樣，名為山隱的果子，幽幽掩掩，花瓣鈍拙圓潤，尖尖是微微的紫色邊沿，花體大部分是象牙白的潤質感覺，又帶著些些澀質，顯得古樸優雅，葉色深沉，並未做舒展開的姿態處理，而是收攏合頁，不欲示人的感覺，確實點題了，雖然與常態不符，葉片做了大了許多，但是就果子本身，卻是完整的感受，當然葉片大了，樂兒可以吃的自然多一點了這是樂兒最直接的想法。
果子素了兩朵花，一朵開了，花蕊纖毫可見，一莖花蕾也做雙色，細緻入微，用葉子半掩著，另一朵作花苞狀，將開未開，絳紫色邊沿起伏旋動，幾條紫線舒張盤曲，是簡單中的極致美感。
之前遠看時，覺得山隱果子沒有其他果子那麼艷麗可人，可是拿近了，細細端詳，其低調隱微之美，嬌羞含笑之態，讓人覺得耐看、喜愛，樂兒越看，越不捨得吃了。
這可怎麼辦？之前羅里吧嗦，舌燦蓮花說了一大通，現在人家可是真的餓了嘛。
樂兒心中糾結，一會兒想著，這個左右也吃不飽，不如用來饗目，一會兒又想著，果子本身就是用來吃的，不吃它也會壞掉的，不是白白浪費了么，一會兒又想，可是它真的很好看啊，這不是比吃更重要嗎，一會兒又想，這果子既然能做到如此好看，那麼味道更加不可以不嘗，不然豈不辜負了製作者的美意？
樂兒咬牙切齒，她總結一切都是因為她沒有錢，等她有了錢，她買兩個，一個用來看，一個用來吃，豈不美哉。不不不，如果有了錢，買好多個，伙房放一個，廳里放幾個，自己房間也放，這樣走到哪都能看到，不不不，每個地方放兩個，一個看著看著就可以吃掉，然後再看另外一個，然後第二個也可以吃掉，如果真的有了錢的話。
忽然樂兒一拍腦袋，傻瓜，如果真的有了錢，幹嘛還要待在伙房，待在萬花叢？如果那樣的話，不如把萬花樓連鋪子帶人買下來，這樣想要什麼樣的果子吃不到，看不到，要像現在這樣。
這些胡思亂想的東西也不過電轉而過，樂兒不得不面對現實，她現在就這一個果子，而且她沒有錢。
她回憶道，趙爺給了風致姐姐兩個果子，為什麼只給了我一個，好吧，畢竟我是個小丫頭。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通，嗯，對了，這果子既然好看，將其畫下，不就可以看了么。
樂兒開始找紙筆，毛筆她是沒有的，紙也沒有，好在她找出了替代品，炭條，還有麻布，這是她在伙房打雜得到的收穫，她用小塊的棉布包著炭條，這樣既不臟手，也有靈敏的控制，一會兒她還要用手吃果子呢，就這樣在麻布上蹭啊蹭，不得不說，她於繪畫一途，沒有天賦，或者炭條確實粗糙，若是她能將其搞得細細的，再換上不那麼粗糙的布料，也許結果會好那麼一點。
樂兒塗塗抹抹半天，最後沮喪地丟下了炭筆，她拍拍手，有些難過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如果這可以叫作品的話。
對比這果子，首先層次就沒有能夠畫出，當然也是有工具簡陋的因素，不過樂兒無意中見過烏吟哦用炭條削筆塗抹的花樣，這種炭條，其實最適合描繪出層次，因為黑白分明，反而可以凸顯這種隱藏顏色背後的關係。
含笑花苞半開，那花瓣投射在花瓣上曲線起伏的陰影，樂兒沒能勾勒出她的美妙，那葉片遮掩下花瓣上深深淡淡的陰影，樂兒沒能勾勒出他的深邃，而且這平面上的，不能表現出樂兒圍繞觀看這果子的感受體驗，那花朵被包圍保護起來的鬱閉之感，那種幽微的氣質，兩者比較，樂兒畫的簡直太糟糕，說是一團炭坨也無不可。
顏色也沒有法子，嗯，若是可以搞些胭脂擦一擦邊沿，再用鉛粉調些額黃鋪排色調，那效果應該比現在要好一些，黑白之色果是太過單調不真實了。樂兒反思總結畫法的技巧，不過她沒有反思，為啥其他的姐姐們都有這些塗脂抹粉的玩意，哪怕是便宜貨，她卻沒有呢。
樂兒很煩躁，這畫看了啥也看不出，還不如靠自己想象呢，所謂畫得沒有想的好，當如是。由眼至心，由心至口，就是天涯海角的距離，近了說是海天一線，遠了說就是天各一方，是毫釐也是千里，是咫尺也是天涯。
所以必須安慰自己一下，方案一已經失敗作廢，樂兒思來想去，有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她小心翼翼取下將開未開的花苞，決定這果子吃一點點，她要一點點地吃，細細體會，不能有一絲一毫地浪費。
這花苞她早已端詳了好久，此時入手，是滑滑冰冰的觸感，很輕很輕，她小小的咬了一口，心裡在期待到底是什麼滋味。
咦？
樂兒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滋味，還是香味，這花苞入口，綻開，泄露了絲絲縷縷的香氣，這種感覺也許就是真的吃花的感覺？滋味反而退居其後，樂兒有感受到一點點苦意，更加襯托出香氣的感受，香氣有些甜膩，被苦味很好地峙住，更加深刻而不浮艷。
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樂兒說不出這果子究竟是什麼滋味。但是香氣催得她有些睏倦，很快樂兒便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