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算計
芳草巷子
外人看來沒有動靜的鋪子,裡面忙得已是熱火朝天。
「少爺,我這個柜子已經擦了三天了。」賈掛抱怨起來,臉都要皺成一團。
文里少爺雖然比他低一個頭,但是眼神掃來,賈掛也只得趕緊用手在柜子上滑來滑去,示意這上面已經潔凈無塵。
文里揚起的眉這才放下,他是這間還沒開的鋪子的老闆,因此看是他的職責之一,他此時轉頭看向其他人。瑞福搶著說道,「東家,昨天,前天,大前天,我們還把芳草巷子整理打掃了一下,累得要死,但是想到為東家做事就很高興,我們已經委鋪子開張做好了準備,不知?」
之凌哂笑,「東家讓你整飭,你累得要死,但是把巷子弄窄了算怎麼回事?恐怕沒幾天,你就得恢復回去了。」
瑞福答道,「東家讓我想辦法讓人能夠留在芳草巷子,我這個主意,不是很絕妙嘛?東家喜歡花花草草,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我精挑細選的,特別能體現東家的品味。東家你說對不對?」
文里來回走著,不耐煩地看著,一會兒摸摸柜子,一會兒摸摸檯子。聽到此處,忍不住說道,「對對對,對你個大頭鬼啊。」
宗磊、花歡、張青在一旁笑出聲來。
瑞福理直氣壯地說,「笑什麼笑,笑什麼笑,也沒見你們幫東家分憂,某雖然不才,可是做了,儘力了。有本事的,就不要在一旁偷偷地笑。」這次他學乖,沒有再問東家對不對,這些天他大概已經了解到這位東家的脾性了。
「誰偷偷在一旁笑啦,我們是正大光明地笑你。」張青挺起胸膛,反駁道。「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是聰明能幹的,屋台招幌是誰想出來的,不比你那堵路行徑強上百倍?對家,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那也不是你想的,你橫啥?」瑞福回應。
文里的臉色更不好了,「對對對,對你個大頭鬼,你倒是說說,過幾日,這個大屏風後面放什麼,是個更大更光的圓么?」
「這個主意是花歡想的,想必有著后招吧。」說著張青後退了一步,讓出了掩口偷笑的花歡。其他人則拿起掃帚,地下了頭,裝模作樣起來。
「這……可以放我們鋪子的名字啊。」不過隨即花歡想到,這幾日東家還在為鋪子起什麼名字煩惱,當時他還提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想到此處他識趣地閉嘴了。
「咳咳,師兄,老爺讓你過去。」此時,一個扎兩個小鬏的童子停在後院門檻。
「小童,你去回稟老師,等我調教完他們,就儘快過來。」
「師兄,可不要太久,今天是老爺給貼補的日子。」童春特意強調了貼補兩個字,對文里擠了下眼睛,便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聽見沒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文里拍拍腰間,「雖然有的人的點子不是那麼好,但是力所能及地出謀劃策,你們的東家都會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店鋪開張之前,月錢就不曾短少,那麼之後更加不會,所以,務必窗明几淨,等我回來,要更好。」
「是,東家。」大家稀稀拉拉地回應道,目送這華袍少年離去,當初來此也多少受這少年衣著影響,想一想了,只要有錢,店鋪開與不開,又如何呢?這世上多的是有錢人,其中奇怪的,異想天開的,不知賺錢不易的,忽然冒出體驗生活,散散財,也是有的,如今不是碰到這麼一位么?
文里回到房間,長舒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倒一杯水解一下渴,便聽到裡間傳來童春的聲音,
「師兄。」
「嗯?」
「你這個匾額上面寫的是什麼字?」
文裡邊倒水,邊懶懶回應。
「你猜啊,你不是最會讀白字的么?」
「念柔的音?」
「對。」文里灌下一杯水,又倒了一杯。
「師兄。」
「嗯?」
「師兄,你這的桌子擦得真乾淨,都能倒映出影子來,難怪你會嫌棄夥計擦的桌子不幹凈啊,這是你自己擦的么,擦了幾天啊?」
文里聽到聲響,趕忙走進去,怒斥道,「沒大沒小的東西,給我下來,不然……」他進到裡間,找著童春的身影。
「嘻嘻,不然怎樣?」童春的腦袋從掛落後探出,對著文里的背影說,「光溜溜一張檯子,冰冰的,一點都不好玩,下次請我上來,我都不上來,差點滑下來。」
「沒有下一次。」文里表情嚴肅,用手比了一個切過的動作。
童春沒在意地笑道,「師兄就可以有下一次,小童就不行,師兄不愧是師兄。不過,文師兄。」童春面對已經轉過身的文里,語氣有著不屬於小孩的成熟,「我建議你下一次換一個法子,每次都這樣,連我這個三歲小孩都看不下去呢。」
「裝嫩,你是三歲么,你說你是三歲我就要讓著你么?」文里不屑道。
「師兄,我只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不要被夥計戳穿了,不是要你讓我,你從來不會讓我的,我又不是不知道。」童春做了個鬼臉,「師兄你的表情太可怕了,看你那細細的眼睛又凶又狠,還有一道大大的疤,難怪老爺總是給你那麼少的補貼,你的夥計都是怕你但是不服你呢。」
聽到此處,文里不禁咬牙切齒,「兔崽子,要不是你在老師面前嘰嘰咕咕,老師怎麼會想到用考核來卡著月錢,一個三歲小孩,連加減乘除都沒會全,就來算計人了。你很可以啊。」
「哦?」童春手中拋棄落下一個沉甸甸的錦袋,一蹦一跳來到文裡面前,仰頭看他,「你是怪我冒著風險,去老爺那裡拿到這個袋子咯?」
文里的小眼珠,跟著那錢袋一上一下,他的語氣姿態也漸漸軟了下來。他立即誠懇道,「童兒,好童兒,你最了解師兄心意了,這個最近開店準備,正是開銷大,前後不接的時候,人心浮動,諸事未定,需要這個……這個……」文里拿手比劃著,面上的笑都要堆出了褶子,轉眼已是從高高姿態到軟語慰求。
童春見火候差不多了,便也不再拿喬,「小童自然是體恤師兄的,不然被老爺發現,那後果……不是誰能輕易承擔的。」
文里忙忙點頭,「這個我省得,不傳六耳,不傳六耳的。小童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有什麼要求,你盡可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