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終結之章 (3)
第222章終結之章(3)
沒想到，臨走之前，她居然會淪落到如此狼狽不堪的境地，連走一步，都像是會跌倒般，必須要他攙扶著才行。呵，不過，這似乎到順了他的意了。
現在的韓軒兒，徹底變成了一個沒有用的廢物。
「誰說你會走？韓軒兒，為何你那麼固執的認為你會走？我不會放開你的，不會！從一開始，我就說過，要永遠將你留在身邊，對我來說，你就是韓軒兒！就算你真如那傢伙所說，只是一抹飄渺的意識。無所謂，對我而言，那都無所謂！」
「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這個孩子，留下來，不要走，留下來……」聲調喑啞的不成調子，嬴政緊抱著她的雙臂劇烈發抖，他感覺的到，韓軒兒，正在慢慢變化，幾近最初被他折磨，卻沒有半分反抗的韓軒兒。
「說什麼傻話，韓軒兒，從來都不曾離開你啊。」軒兒強裝出輕鬆的聲調，只是此韓軒兒，非彼韓軒兒罷了。
在這個戰國時代活的太久，以至於，她都開始忘記，她最初的名字。
記憶中，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刻意被泯滅的記憶，此時，她都想起來了，哪怕，她只是一縷淺薄的意識。
她有名字的，她這縷微薄的意識，所屬真正靈魂，該有的名字，叫做西念……
一個有著藍紫色雪眸的女子。
西念，這個名字是跟了女人捨棄掉的男人姓，懷揣著女人濃濃的思念降臨到這個世間，但是，她卻以這個名字為恥，以折斷回憶為恥。
完美的殺人工具，是不需要任何感情的。所以，她刻意對大腦儲存記憶的神經元進行了改造，除卻必須有的常識性回憶，所有有可能動搖她心智的回憶，全部抹殺。
只是，她忘了，烙印在心髓上的痕迹，是不可能隨認為的抹殺，而消失的。
「現在是狡辯的時候嗎？為何你還能若無其事的對我笑？為何只有我難過的像個傻瓜似的？韓軒兒，你真的是我這一生最致命刺骨的毒，可偏偏，我已經中毒太深。」面對她輕鬆如水的笑，再怎麼氣憤，他都無法對她大吼亦或怒喝。
黑眸中升騰的怒火，不覺被那深埋的滿腔柔情所淹沒。
這個叫他心疼到骨子裡的女人，就算是毒，他也甘之如飴。
「現在要去哪？」
彼時，軒兒才驚覺自己被他抱在懷中，走出了軒宮，眾人的視線瞬間全都集中到她與嬴政身上，雖不敢多言，但這般不成體統的舉動，定然是會遭人閑話的。
她剛想提醒，豈料某人臉上的表情很是享受，就像，期待看到她發窘的模樣那般。軒兒唇角扯出半抹苦笑，索性在他懷裡閉目養神起來，任由他帶著自己走在秦宮長廊上，感受著周遭空氣靜謐的流動，聽著他胸前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還記得嗎？那一次未完的花朝節……」提及此，嬴政臉上的表情微有些悵然若失，指尖泛著飄忽的酸痛。
如果那一次，她沒有故意躲開自己，而他，向她說出了那個賭局的答案，是否，日後那麼慘烈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他們之間的誤會，亦不會如此之深，以至於，到快要沒有時間了，才發現，彼此之間真正的心意。
可是，這個世間沒有那麼多如果，有的話，就不會存在後悔與遺憾…
察覺到他的臉色微變，軒兒心中一時之間感慨萬千，曾幾何時，她多麼迫切的想要逃離秦宮，每一步路，都計劃的完美無缺，當時的她，肯定怎麼也想不到，現在居然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甚至，還貪戀著這樣的時光，到了難以割捨的地步。世事無常，莫不如此。
「難道，今夜又是花朝節？」語畢，心底發出一聲微微的嘆息，不覺，她已在戰國呆了整整兩年，卻彷彿只是彈指一瞬，好似高坡上被風吹落的柳絮，漫天飛舞，最終零落成泥。
「可花朝節，不是已經過了嗎？」
聞言，嬴政唇角揚起俊逸的笑容，黑眸之中閃動著比琉璃還剔透萬分的光澤，絢爛的幾乎令她有些不敢直視。軒兒有著半秒的恍惚，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般純粹，彷如隔世的笑容，明媚的，好似荒原上的烈火，將天空都燒成了火紅色。
夢囈般的氣息，溫熱的吹拂著耳際，她的水眸，瞬間縮小成針芒般大小。
「今夜，將會是獨屬你一人的，花朝節……」
喉骨像是被釘進了無數顆鉚釘，疼的她紅唇微動，就是無法開口說一個字。突然之間，心頭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龐大不舍再度鋪天蓋地的壓下，重的好比一百床棉絮，幾欲讓她喘不過氣來。
「謝謝……」沉吟半晌，喉間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臉上的笑容美好的猶如幻覺，令他以為她眸中那些細碎閃動的液體，亦只是一場華麗的幻覺。
「傻瓜……」他輕笑著，眸中，有著難以言喻的凄楚。
如果要的只是你的感謝，那麼我又何苦費盡所有心思來討你開心？
韓軒兒，我要的，從來不多，只要當初你忘了給我的，那顆藏了很深很深的心。如果是冷的，我會將它捂熱，如果是痛的，我會將它治好，如果是四分五裂的，我會找齊所有的碎片，將你的心重新補全。
視線微移，落到她微凸的小腹上，強烈的不安感如同分裂的冰凌般，狠狠刺痛他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天知道，他曾經多麼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可現在，卻因為這個孩子，而倍加的痛苦，痛苦到連呼吸一下都漫出無邊的酸楚。
夜晚，於惴惴不安中，悄然而至。
暗藍色的夜空彷彿蒙上了美人的面紗，一輪曉清色的殘月斜掛於西邊，寂寞的浮雲漫著細碎的月華，冷冷的夜風襲過，泛著絲絲點點的疼痛。
咸陽城內，秦軍大敗趙魏大軍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大街小巷，而軒王后以區區幾萬人馬守住殘月城的捷報，更是流傳出無數個版本，最為百姓信服的，自然是軒王后乃天上神女下凡，來助大王一統天下。
「軒王后的美貌，那可叫千古一絕，較之紂王愛妾妲己，不知勝過多少倍！」高台之上，一看上去滿腹經綸的小販手執花燈，得意洋洋的向圍觀的民眾滔滔不絕的講述道。
「各位可瞧好了，這個花燈上的美人，就是依照軒王后的容貌繪製而成，乃大王命畫師特意繪製而成，一口價，三十銖錢！」小販騰時將手中的花燈揚起，視線落到旁邊一位素衣白裙，嬌柔愛憐的女子身上，她雖衣著簡樸，但其做工精細，愈發襯得她氣質脫俗，翩然如蓮，不禁揚聲笑道。
「夫人若是喜歡，那可千萬要抓住機會。要知道，這王後娘娘用過的花燈，那可是萬中無一啊——」唯恐其不信，小販故意提升了音調。
王後娘娘用過？
軒兒強忍住笑意，故作一副認真的模樣，輕聲疑惑道。
「真的？王後娘娘御用之物，你拿出來販賣，就不怕大王怪罪下來？株連三族？」一旁的嬴政聞言，臉色頓時一沉，敢情他連這種小事都要誅人三族，韓軒兒這瘋女人，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這位夫人莫要說笑，大王乃一國之君，豈會與我等百姓一般見識？」小販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可我聽說，當今大王對謊話連篇者，極為厭惡，因此被查處的人，少說都有上千。你真不怕？」軒兒繼續設陷阱，唇角的笑容狡黠如狐，全然不顧身旁之人，臉色鐵青的可怕。任由他握的掌心發疼，笑容不曾褪減半分。
「夫人，小的就只混一口飯吃，如果您不介意，這花燈，小的就白送您好了。」小販走南闖北，自然通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法。
「這樣……不太好吧？」軒兒假意推辭，笑容明媚的彷彿鍍上了一層細碎的月澤，叫人移不開目光。雙手卻自然的接過花燈，翩然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出花燈鋪。
「你要花燈，孤王可以命人造上萬個給你，為何還要如此耗費口舌，與那人討價還價？」而且，還是在敗壞他名聲的基礎上。後半句，嬴政忍著沒有說出口，但他黑沉的臉，足以證明他此刻有多不滿。
要知道，剛剛那小販的眼神，可一直就沒離開過她的臉，她居然還笑的那麼燦爛，叫他抓狂的恨不得派人將那小販的眼珠子當場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