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封身秘術
我連忙跟著李正功躲進了一個小衚衕里,遠遠的看著那棵歪脖樹。果然,約莫五分鐘后,竟真的有一道人影,步伐緩慢的向那棵歪脖樹走了過去。
只等那人走得近些,我驚愕的發現,那人竟然是村長牛三根!
「三根叔!他……」
「噓!」
不等我的話說完,李正功立時伸出手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閉嘴。我當即閉上嘴巴,只見牛三根似乎有些不正常,他的雙眼空洞無神,幾乎沒有改變過視線,臉色慘白無色,行走起來,如同一具渾身僵硬的屍體,緩慢的,緩慢的走著。
他正前方,正是那讓人聞風喪膽的歪脖樹,只因為在這棵樹上弔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眼看著牛三根一步步靠近那歪脖樹,我的雙眼越睜越大,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我忍不住顫聲喊了起來:「三根叔!你,你要幹啥?」
哪知我的話剛剛出口,但見牛三根渾身一頓,像是皮影戲中的一個皮影脫離了掌控,周身戛然而止。我的心猛然狂跳了一下,這時,李正功快步衝出了小巷,他似乎在與我擦肩而過的同時,悶聲嘆息了一下,剛出小巷,瞬間三步並作兩步,飛快的衝到了牛三根的跟前,大喝一聲:「退下!」
一聲「退下」喊出口,牛三根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李正功一把將其扶住,連忙向我喊了一聲:「快來幫忙!」
「哦哦!」
我不明所以,只得聞聲而至,再近些,我方才看到牛三根的臉色,竟然逐漸變成了紫紅,而他的嘴唇,更是黑得嚇人。而他周身更是在不停的抖動著,活像是鬼上身!看到這裡,我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連忙顫聲問:「李李,李道長,三根叔這是咋了?」
「陰邪入竅,必須馬上處理!」李正功隨口回了一句我壓根聽不懂的話語,緊接著又說:「先把他送回去再說,這裡不宜久留!」說著,在我的攙扶下,李正功背起了牛三根,飛快的向前狂奔。
而我則急忙跑在前面引路,一路來到了牛三根家的院門口,只見牛三根的院門竟是大開,而裡面的大屋房門,也是開著的,李正功二話不說,直奔牛三根的大屋,恰巧在大屋的房門後面立著一個席筒子,李正功飛起一腳將席筒踹到了地上,示意我攤開。
我把席筒攤開,李正功就勢將牛三根平躺在席子上,並隨口喝道:「油燈!清水!快!」
要找一盞油燈,倒是太容易了,而清水更是比油燈還容易尋找,我三兩下便是把油燈和清水端到了李正功的跟前,李正功順勢拿出火摺子點燃了油燈,將其擺放在牛三根的頭頂跟前,而那碗清水,則是放在了牛三根的雙腳後面。
「這是……」我剛想問這是幹啥的,但我馬上想到牛三根的狀況,或許與我先前冒冒失失的一聲喊叫有關……心裡暗暗較著勁,難不成牛三根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多嘴喊了那一嗓子?想到這裡,我慌忙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多看牛三根一眼,更不敢多看李正功一眼。
李正功似乎並沒有時間理會我,而是掰開牛三根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又檢查了一下牛三根的手指還有腳趾。最終,李正功掀開牛三根的上衣,看了看他的肚子,說也奇怪,牛三根的肚皮上面,竟莫名的出現一團青黑色的印記。
說是印記,似乎也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團青黑色的氣息!
「李道長,這是啥?」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多嘴問了一聲。
「唉!他的三魂七魄其實並未離體,只是那陰邪之氣太過兇猛,就在他苦苦掙扎之際,你的一聲大喊,驚動了他的魂魄,使得那陰邪之氣趁虛而入,走進了他的竅穴之中!」李正功一臉認真的解釋:「現在那團陰邪之氣,正在他的腹部流轉不休,如果放任下去,恐怕他就算不死,醒來也會變成痴傻之人!」
「怎麼會這樣?」我臉色一顫,忙解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魂魄受到驚嚇離體而去,現在他已經昏迷不醒,如果天亮之前還不能處理掉他體內的陰邪之氣,恐怕他的魂魄將難以歸位!」李正功說到這裡,微微扭頭看了我一眼,我立時做賊心虛的低下頭,不敢看李正功的眼睛,李正功再次說:「魂魄不全,神智難反!」說完,李正功伸出手掐指一算「現在剛好是子時,嗯,還好占對了時辰,否則……」
「李道長,那,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忙用哀求的神色看著李正功。
李正功遲疑了一下,一臉嚴肅的說:「我只能用茅山派的封身秘術,封住他的周身竅穴,若是那陰邪之氣還算識趣,便會自行離體,若是它不識趣,油炸火烹,定讓它永世不得超生!」
「李道長,那我現在要去燒火煉油嗎?」聽到李正功的話,我頓時來了精神,沒想到李正功的道行,竟然如此之高,竟然還能夠如此霸道的對付那陰邪之氣!
「陰邪離體,必從腳心溜走,我讓你打的那碗清水,一旦到了子時,便如同滾油煉獄,陽氣熾盛,而陰邪之所以是陰邪,乃是純陰之氣所化,遇到了至陽之氣,便如同遇到了致命的剋星!」李正功皺了皺眉頭。
雖然我聽得不是很明白,但大致意思似乎聽懂了,鬼邪乃是陰氣化生,而陽氣就是它們的唯一剋星,但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子時的清水會是陽氣熾盛。想來想去,也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這時,李正功已經有所動作,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布包,布包打開,竟是毛筆、黃紙、硃砂、黑墨,還有一把精緻而又鋒利的薄刀!
看著那刀,我的腿肚子一陣陣的打顫,李正功該不會是要為牛三根開膛破肚吧?想到此,我一個沒忍住,張嘴乾嘔了起來……
「你怎麼了?」李正功立時扭頭看了我一眼。
我慌忙擺手,苦著臉說:「我,我沒事,沒事……」
或許我想錯了……李正功拿起薄刀,二話不說將自己的左手中指割破,看得我齜牙咧嘴,看著都疼,更別說親自上手割破皮肉了。繼而,李正功拿起一個小碟子,接了三滴鮮血,並順勢倒了一點硃砂,以及少許黑墨,混合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李正功拿起毛筆橫在了眉心的正前方,筆頭朝外,口中念念有詞:「神筆揮灑,眾神保佑,籍以安寧,降魔伏邪,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李正功凝神注視了毛筆片刻,就勢點了點混合的硃砂墨,沉聲說道:「把他的衣服除掉!」
「哦,啊?」我先是應承了一聲,但回過神來,我才聽明白,李正功是要我把牛三根的衣服全部除掉,那,那他不是成了光溜溜的那啥了嗎?這要是牛三根醒來後知道,還不追到山神廟收拾我啊?
「快點!」
聽到李正功再次的催促聲,我哪敢再有半點遲疑,甚至連話都不敢再多說一句,硬著頭皮將牛三根的上衣和褲子脫了下來,直到我看到牛三根最裡面穿著的一條紅色褲衩,此時,我竟忍不住咧嘴笑了一聲,但我馬上意識到這種場合失笑確實不合適,只得咬著牙強忍住笑意:「李道長,我已經把三根叔的衣服都除掉了,最後那件……是不是就不脫了?」
李正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並未有半點回應的意思,立時手持毛筆,運筆如神,端端正正的在牛三根的額頭上開始畫了起來……「丁丑延壽,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丁未卻災;丁巳度危,丁卯度厄;甲子護身,甲戌保形……」
額頭畫出了一道古樸而又讓人難懂的符咒,緊接著是手臂,手臂以後是胸口,胸口以後是肚子,隨著李正功口中的咒語不斷念出,毛筆所行的線路,則一點一點的落在了牛三根的腿上,乃至腳上……「甲申固命,甲午守魂;甲辰鎮靈,甲寅育真;急急如律令!」
最後一句念罷,我陡然發現牛三根渾身上下竟抖動得更加厲害,而且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好像一個人在沒命的狂奔一樣,看起來尤其的駭人!
此時此刻,牛三根從頭到腳,全是又紅又黑的符咒,看起來忍不住想笑,但後背也同時透著涼風。
「翻身!」
李正功陡然大喝,我渾身一顫,忙用力將牛三根翻了個身,擺了個後背朝天式。還別說,牛三根看起來很瘦,實則還挺重,單單給他翻個身,就搞了我一腦門的汗珠子,我喘著粗氣退到一邊,並向李正功說:「李道長,可以了。」
李正功沒有遲疑,順勢點了點硃砂墨,依舊運筆自在,口中同時念道:「赫赫陽陽,日出東方,吾今祝咒,掃盡不祥,遇咒者滅,遇咒者亡,天師真人,護持身旁,斬邪滅精,體有靈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罷,只見牛三根的後背上,已然畫出了一道密密麻麻,而又大氣磅礴的茅山秘符!
說是秘符,只因為我根本看不懂那符是怎麼畫出來的,只是看到李正功念咒和畫符是同時進行,咒語念罷,秘符同樣畫畢,畫完,李正功倒轉筆頭,用力在整道符的上中下三個位置,各點了一下!
「呼!」
哪知還未等李正功稍有停歇,我清楚的看到那牛三根的腳心處,竟是應聲冒出了一團青黑色的濃烈氣息,這,這若不是我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大千世界,竟然真的有如此離奇古怪的事情發生。
甚至於我在山神廟呆了那麼幾年,也還是對鬼神之事半信半疑,而這次的事件,則是讓我徹底的明白了……世間鬼神,信則有,不信,未必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