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點燈話鬼
老頭兒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給我的感覺是那種很悶的一種人,不太喜歡說話。沉默了一會兒,老頭兒拿起旱煙袋又抽了兩口,微微打量了我一眼,才緩緩開口說:「附近的村民們說,這裡經常鬧鬼,而且以前有很多人上山,都遇到了鬼打牆、壓墳頭、鬼吃泥,很多邪乎事都遇到過。而且來到這裡的人,基本沒幾個能活著回去的,即便是回去了,也不得善終!」
「額!」我伸手抓了抓後腦勺,隨即打趣說:「老大爺,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那些興許就是大伙兒流傳的瞎話,唬人玩的,呵呵!」
「呵呵!那倒是,別看我就住在這附近,我就沒遇到什麼邪乎事。」老頭兒笑了笑,隨即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隨口招呼一聲:「小夥子,你造了半天的陰宅,眼看著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造出來的,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到我家歇歇腳,家裡就我一個老頭子,也沒人說個話,怪孤單的。」
「可是我這……」我很想告訴老頭兒我的苦衷,李正功坑了我,讓我務必在兩天內挖出個大墓坑,累倒是其次,主要這並不是一個人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的活啊!轉頭想想我正渴得難受,挖了大半天連口水都沒喝,也怪我自己,上山之前也沒準備點水,就知道帶點乾糧。猶豫了一下,我果斷的笑著應承:「老大爺,您家在哪啊?遠不遠?如果太遠我就不去了,待會兒我還得繼續挖墓坑呢!」
「不遠不遠,走兩步就到了,如果太遠了,就我這腿腳也走不動路,呵呵!」老頭兒和我打著哈哈,轉而帶著我悠閑的走了。
這山嶺東西很長,約莫二三里的樣子,而我挖墓坑的位置,就在這鐵頭嶺的西頭,老頭兒一路帶著我向東走,前面穿過了一片樹林子,看起來也不近。不過,剛出了樹林子,前面的半山坡上,果然有著一個簡單的小院子,而那個位置,正處于山坡上的一片空地,環境清幽,看起來很是愜意。
院子里是兩間很小的茅草屋,屋子裡邊上,是一條狹窄的小路,可以上山來,也可以順勢下山去,很是方便。老頭兒悶不作聲,一路帶著我來到院子里,我一看那屋子裡黑燈瞎火的,不禁開口問道:「老大爺,這麼黑的天,您也不點燈啊?」
「就我一個老頭子住在這裡,還點啥燈。」老頭兒笑著迎我進了屋:「不過你來了,我還是點一盞燈吧,不然看不清路容易摔倒。」
摸摸索索的,老頭兒最終點亮了一盞枯黃枯黃的煤油燈,那煤油燈的外面,是一個熏得漆黑的燈罩,被燈罩遮去了大半光亮,顯得屋裡並沒有什麼亮度,勉強能夠看清四周的桌子板凳。
這屋子裡很是簡陋,什麼裝飾也沒有,除了最簡單的破舊傢具外,別的啥也看不到。不多時,老頭兒從內屋端出來一盤花生豆,還有一小壇酒。我立時開心的笑說:「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喝點小酒,吃點花生豆呢!真是好差事,哈哈!」說著,我從老頭兒的手中接下了酒罈子,然後從桌子上拿了兩個小碗,倒了兩碗出來。
先是恭恭敬敬的送到老頭兒跟前一碗,我自己則是端著一碗放在嘴邊聞了一下,立時點頭說「好香的酒啊!」
「呵呵!平常就是我一個人喝悶酒,難得能來一個人陪著我喝點,小夥子別客氣,能喝就多喝點,我屋裡還多的是。」老頭兒慷慨的笑了起來,然後和我碰了一下碗,細細的品了一口。我倒是一飲而盡,因為我著實太渴了,權當是喝水,隨後又喝了一碗,才算解了渴,又滿了一碗,我才晃晃悠悠的消停下來,捏著花生豆吃了起來。
見老頭兒依舊在慢悠悠的抽著旱煙袋,透著枯黃的煤油燈,我看著老頭兒臉上那飽經滄桑的皺紋,隨即問道:「老大爺,您一個人住在這鐵頭嶺上,難道不害怕嗎?不是說這裡是什麼活人坑?」
「我一個孤老頭子,怕什麼?反正活夠本兒了,呵呵!」老頭兒抽了幾口旱煙袋,很是滿意的停了下來,隨口又說:「不過,山下的那些村民們倒是挺害怕的,這麼幾年裡,都沒人再敢上山來了。」
「老大爺,那您……您見過鬼嗎?」我捏了一個花生豆放在嘴裡,顧不上嚼,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老頭兒。
老頭兒淡然的笑了笑:「可能是我運氣好,從來沒有見過。俗話不是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嘛!我就不信這世上有鬼,但幾十年前,我家爺爺據說見過鬼,而且,那時我聽我爹說,我爺爺就是被鬼害死的……」沒想到我一個問題竟然勾起了老頭兒的陳年往事,連幾十年前的事情都翻了出來。但一說到鬼,我頓時來了精神,專心的聽老頭兒講了起來。
「原本這山下有個村子,叫十八趟村。這十八趟村可是熱鬧,村子里都是一些手藝人,有鐵匠,還有木匠,還有泥瓦匠等等,村子叫這個名字,也是因為這個理兒。」老頭兒繼續抽著旱煙袋,嘴裡倒也不閑著:「十八趟,就是說有十八趟的手藝人,每個手藝人是一趟生意,加起來也就是這麼個意思。我爺爺當年就是個木匠,經常往山裡山外跑,給這家打個床櫃,給那家打個桌子板凳。當然,也打棺材,打棺材都是大活,一般要在東家住上兩三天,東家好吃好喝的供著,甭管賺錢多少,至少這個活很是招人待見,也顯得體面。」
「當時嶺子東有一戶人家死了人,找我爺爺去他家裡打棺材,人家給的錢不少,比別家多了兩倍多呢!可我爺爺去了才知道,那家的死人,躺不了壽棺。因為死的是個孩子,才十八九歲就死了,那家人是做藥材生意的,家裡的孩子年紀輕輕就學會了進山採藥,結果在懸崖上沒站住腳跟,摔死了。那家人就那麼一棵獨苗,自然是稀罕的很,非讓我爺爺給那家人打一副厚棺!」老頭兒說到這裡,端起酒與我碰盞而飲。
喝了口酒,老頭兒繼續說:「年紀輕輕就夭折了,按理說只能用薄棺,用厚棺會折後人的壽數。我爺爺給人打了那麼多的棺材,哪能不知道這個理兒,但東家不願意,非說那孩子生得金貴,也算是人家老來得子,膝下四個閨女,就帶了那麼一個兒子,必須要厚葬才行。我爺爺沒辦法,既然拿了人家給的錢,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按照東家的要求打,用了三天多的時間,總算是給人家打了一副上好的棺木。人家也算滿意,事後又留我爺爺吃了頓酒!」
「興許是酒喝多了,當晚我爺爺沒走成,就留在了東家的家裡過夜。也正是那天,剛安葬好那東家的孩子,到了晚上就出事了!」老頭兒用力抽了一口旱煙袋,冷不丁的被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在我迫切的等待中,當即端起酒潤了潤嗓子,才接著說:「說來也怪,那晚一家子都睡得好好的,可到了早上起來,門窗全部被打開了,所有的門,就連豬圈的門都是開著的,可把東家的人嚇壞了。而且東家的老婆子說是夜裡做了個夢,夢見那孩子告訴她,說住的地方太悶了,透不過氣……」
「大早上的,東家的人趕忙跑到墳地去看了看,還真是邪乎,那孩子的墳竟然是開著的,而且棺材蓋子也錯開了一條大縫!」老頭兒說到這裡,不停的抽著旱煙袋……「東家這才相信我爺爺說的話,小孩子打那麼厚的棺材,他是住不下的。於是東家又強留我爺爺給他們家打一副薄棺,這一來二去的,就在那家住了有六七天的時間,最後總算把事情辦好了。」
「我爺爺那會兒也年輕,上面還有我太爺爺太奶奶要照顧,按理說幾天不回家,肯定是想家的。事情辦好的那天晚上,也顧不得東家挽留,我爺爺披星戴月的就往回趕……」老頭兒說到這裡,仰脖把最後一口酒喝下去,拿起罈子掂量了一下,一看酒都被我喝完了,當即笑了笑,起身摸摸索索的又拿出來一壇酒打開,我們又接著喝了一碗。停頓了一下,老頭兒才慢慢悠悠的接著說:「聽我爺爺回憶,那晚他出了那戶人家的門,一路翻過了兩個山頭,就在路過瞎子溝的時候,遇到了個人!」
「遇到啥人了?」我急忙追問。儘管我喝了不少酒,但由於很好奇老頭兒的故事,酒勁兒一直沒提上來。
「一個去附近村子探親的老漢,老漢腿腳不利索,那個年頭兒,家裡都窮,吃飯都是大問題,據我爺爺說,那老漢興許也是因為餓的,再加上累那麼一齣兒,就躺在地上不能動彈。」老頭兒笑了笑:「幸好我爺爺走的時候,那邊東家給塞了幾個大白饃饃,大白饃饃可是好東西,我爺爺就給老漢拿了兩個,讓老漢吃。老漢說天太黑了,也找不到家,能不能去你家借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