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樸實的情
「他是一個老實人,我不想害他!」
岑桂花神色黯然的向我說道。「前些年有媒人為我說了一門親事,但還未成親,男方便突發疾病死了。過了兩年,媒人又為我找了一門親事,但同樣的,還沒成親,男方就在上山砍柴的途中,摔下山崖而死。我是一個不詳之人,算命先生說我是克夫命,誰若是和我走得太近,一定沒有什麼好下場,這些年,漸漸的也不再想著成親,更不想再克任何人!」
「長犁這個人,確實是老實厚道之人,而且又對桂花姐姐你這麼好,你何必拘泥於命理之說?」
我苦著臉,向岑桂花勸慰道。「所謂人定勝天,命數並非一成不變,或許,長犁此人,便是改變你命運的人!」
「猴子,你還年輕,不懂這些事情,再說,我的名聲在鎮子里一向不好,大家都認為我是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認為我是一個喪門星。而長犁哥若是和我走到一起,肯定也要被鎮子里的人指指點點。再者,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他有一個哥哥,兄弟兩個人自小就沒了父母,是他的哥哥把他養大的,如今他的哥哥早已成家立業,但他的大嫂,卻一向看他不順眼,如此寄人籬下,本就過得十分艱難,我何必再拖累他?」
岑桂花低聲向我解釋道。「猴子,你就不要添亂了,好好的在這裡休息一兩天,便早早的趕路去吧!」
「桂花,院子里的柴火又快燒完了吧?我這就幫你劈柴!」
恰在此刻,長犁從內屋走了出來,四下里掃視了一眼,也沒二話,更是不理會岑桂花的回應,徑直走到柴火垛的跟前,將一個個樹樁整理了出來,繼而提著斧頭便是賣力的劈起柴火。
「長犁哥,你不用做這些,我自己就能劈柴了!」
岑桂花忙阻攔,但正在忙活著的長犁卻是沒有回應,而是自顧自的繼續劈柴。
「呵呵!事在人為,桂花姐姐還是隨緣吧!」
我當即微笑著向岑桂花說道,轉而,便是向長犁又說道:「長犁哥,水缸里的水也快沒了,待會兒劈了柴,順便再幫桂花姐姐打點水吧?」
「好嘞!」
長犁立時憨厚的應承了一聲。
「猴子,你!」
岑桂花頓時氣急的盯著我,繼而羞惱的一跺腳,轉身走進了內屋之中。
連續劈了一堆的柴火,長犁隨即又忙不迭的打了幾桶水,把水缸灌滿。繼而,長犁又拿著笤帚把院子重新打掃了一遍,如此,方才停歇下來。洗了一把臉,長犁扭頭向著內屋方向默默的看了一眼,繼而低著頭轉過身來,緩步向著院子外面走了出去。
「哎哎!長犁哥這是去哪裡啊?」
我連忙叫住長犁。
「我,我該回家了,這裡的活也幹完了,等明天我再來!」長犁憨厚的回了一聲。
「哦,現在就回家嗎?不吃了晚飯再走?」
我隨即又問了一聲。
「不吃了,家裡還有兩袋穀子在院子里晾曬,我要在天黑之前把穀子收進屋!」
長犁微笑著向我說道。
「對了,長犁哥的家中,能否再安置個人?」我緊接著又問了一句。
「安置個人?哦,我家是個破房子,倒是有兩間住人的房間,就是太破了點。猴子老弟,你想安置誰?」長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憨厚的笑了笑。
「我啊!」
我微笑著指了指我自己,並低聲解釋道:「長犁哥,你也知道,桂花姐姐的家裡,就她們母女二人,我一個大老爺們住在這裡也不太方便,如果你那裡有地方住,我索性去你家住兩天得了!」
「有有有,只要猴子老弟不嫌棄我家窮,隨時都能搬過去住!」長犁一聽我的話,頓時急急的點頭。
「那我們現在就走!」
我隨即便是向著內屋方向喊了一聲:「桂花姐姐,今晚我就去長犁哥的家裡湊合一晚,明早我再回來!」
「哦,明早記得早點回來吃早飯!」內屋之中,岑桂花急忙囑咐了一聲。
「好嘞!」我應承下來,立刻跟隨長犁走出了院門。
岑桂花的家,距離鎮口比較近,而長犁的家,則是在鎮子的最東邊。長犁和他大哥是兩處宅院,中間隔著一條水溝。長犁居住的宅院,算是他們家的祖宅了,而他大哥的宅子,是當初結婚的時候蓋的新房子。自從長犁的大哥娶了婆娘,那婆娘倒不是個什麼善茬兒,時常的給長犁眼色看,幹活沒落空過,可是吃頓飯,卻連飯桌都不能靠近,只能蹲坐在他大哥的家門口吃。
長犁的大哥雖然心疼這個弟弟,但也怕跑了婆娘,這年月,娶個媳婦不是個容易的事情,總不至於兩兄弟都打光棍,故而大哥雖然於心不忍,卻拿自己的婆娘沒有一點辦法。不得已,只得讓長犁住回老宅,也就是水溝這邊的破屋。
正如長犁所言,院子還晾曬著兩袋穀子,只是這穀子眼看都快發霉了。我皺了皺眉頭,問道:「長犁哥,這穀子怎麼都像是要發霉的樣子啊?」
「穀子還是好穀子,晒晒還能吃。這還是我大哥非要分給我的,大嫂不讓給,如果不要,今年的冬天都不好過了!」
長犁一邊忙活著把穀子收進布袋,一邊隨口向我說著,對於那般刻薄的大嫂,他似乎看得十分平淡,而且並沒有什麼抱怨之言,僅僅是兩袋即將發霉的穀子,便已經讓他感恩戴德。
如果一個人太過老實,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想著欺負他,而長犁就是這個老實過了頭的人!
收完了穀子,長犁拿出幾個硬得和石頭差不多的窩窩頭,舀了一瓢井水,就著涼水嘎吧嘎吧的啃了起來。且還特意給我留了兩個,讓我餓的時候吃。
「長犁哥,你就這麼吃飯?也沒有弄點菜吃啊?」我苦著臉問道。
「買菜太花錢了,我兜里就剩下兩塊錢了,還要存著給桂花娘買膏藥!」長犁隨口向我說道。
「額!」
我愣了愣,繼而呢喃道:「那倒是,你追老婆倒是真下血本,這一點確是沒看出你哪裡傻!事實是你本來就不傻,只是太過老實了,一個人如果老實過了頭,會受人欺負的!」說罷,我皺了皺眉頭,無奈的看著長犁。
「唉!可是桂花總還是放不下心裡的負擔,總是認為自己是個不祥之人,我和她說過很多次,我不介意,我也不怕被克,但……」長犁說到此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呵呵!既然你有情,人家又有意,其中的阻礙,無非就是人言可畏。既然如此,你不妨正大光明的上門提親,讓雙花鎮的人都看看,也都知道你長犁要娶她岑桂花,如此明媒正娶,誰還能說什麼呢?」我再次微笑著說道。
「猴子老弟,你說得是輕鬆,但提親……我連彩禮都備不下,且連一身好點的衣服都沒有,怎麼去提親啊?」長犁苦著臉,深深的嘆道。
「彩禮的事情好辦……」
「長犁!」
我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院門外傳來了一個近乎母夜叉的聲音,霎時,一個樣貌彪悍的婦人一腳踹開院門,且叉著腰向長犁看了過來:「沒事不在家幹活,老是往那個喪門星的家裡跑什麼?家裡沒有活幹嗎?明天起早挖地窖!」
「這,這就是你的大嫂啊?」我愣了愣,但見長犁一看到這個婦人,頓時嚇得手腳都不知道往那邊擺,連連結巴著應承下來,且點頭哈腰的賠著不是。「長犁哥,這樣一個母夜叉,你怕她做什麼?」
「喲!這是哪裡來的二鎚子?敢這麼說話呢?!」
母夜叉立時凝眉怒目的盯著我,大聲喝道:「我教訓我自己兄弟,你個球勢子充什麼大頭蒜啊你?!」
沒曾想這個母夜叉出口成臟,句句都是罵人之言,我剛欲回擊,卻不料一旁的長犁急忙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和母夜叉一般見識。然而此刻,長犁的大哥走了來,看起來倒也是應了當地的一句老話兒,純粹一個瓜皮!站在母夜叉的跟前,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對於自己婆娘的兇悍之舉,甚至於自己親弟弟受得辱罵和委屈,愣是沒敢吭一聲!
「長犁哥,若是你一直這般軟弱下去,縱然日後桂花姐姐嫁給了你,你們豈不是還要受這個母夜叉的欺辱?這等瘋婆娘,為何不與她斷絕關係?居然還要應她的話,給她挖什麼地窖!」
我冷哼一聲,緩步走到院中,且淡淡的向長犁的大哥說道:「你是長犁的大哥,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個瘋婆娘欺辱你的親弟弟?你睜眼看看你的親弟弟過的是什麼日子!」
「濕你北!」
母夜叉瞬間氣得前仰后翻,隨即一把抄起鐵鍬,氣勢兇猛的向我拍了過來。
然而未等她走近,我便是一個箭步衝上去,揮手一巴掌甩了過去。重重的巴掌聲響徹整個院子,母夜叉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霎時捂著臉哭了起來……「你弟弟找人打我,你個悶慫就這麼看著?」說著,母夜叉哭哭啼啼的指著長犁的大哥叫道。
「如果你還是長犁的親大哥,就不要再害你的弟弟,日後你們兩口子過好你們的日子,長犁過成什麼樣,那是他的造化!」我向著長犁的大哥怒聲喝道。「帶著你的婆娘,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