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喧鬧的大街上,思雨漫無目的地走著,腦里一直充斥著剛才看到的噁心畫面,意識越來越散渙,腳步越來越輕,走路也跌跌撞撞起來。直到被經過的路人碰撞一下,她才清醒過來,這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雙腳早已酸痛無比,裸露在拖鞋外面的腳趾又紅又腫。不理會周圍人群的異樣目光,她繼續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再也走不動的時候,她才停下,伏在冰冷的鐵欄上,看著眼前湛藍的海水,低聲啜泣起來。
她以為,自己不介意他與別的女人歡好,但真正見到的時候,才發現,她妒忌得發狂,心揪痛得直想死去;她以為,自己會堅強,會努力堅持下去,喚回他的愛,可惜才發現,贖罪的愛比想象中還難,她真的無法做到;她以為,他對自己還存有一點點愛戀,可惜才發現,自己在做著幼稚的白日夢。
身心疲憊,讓她想得到安慰,她緩緩走到不遠處的電話亭,撥通那組熟悉的號碼,當她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的溫柔、熟悉嗓音時,不禁喊出:「媽――――」
「小雨?你怎麼了,聲音怎會這樣?」
「我……。」
「小雨,你在那邊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媽。」
她好想大聲哭出來,好想把心中的痛苦向她傾訴,可惜不能,她不能讓這個一直疼愛自己的媽媽難過與擔心。努力咽下喉嚨的淚水,她清咳一聲,說:「可能是一時適應不了這邊的溫度,好像有點著涼了。不過我剛才已經服過葯了,明天起來應該沒事的。」
「你這孩子,一個人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與你爸擔心啊。」
「我會的。對了,爸睡了吧?」
「恩,早睡了。天氣轉涼,他的腳患又發作了。」
「媽,您一定要照顧好爸,如果再痛,就帶去醫院看看,不要想著省錢。」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的,年年都是這樣,你別擔心,記得一切小心。」
「恩,這邊的工作一忙完,我立刻回去。」
「你要顧好自己,顧好工作,家裡的事就別操心,一切有媽在。」
「知道。媽,我掛了,您保重身體。」
走出電話亭,迎面吹來的一陣陣涼風讓她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剛才出門,顧不得加件外套,現在已是深秋,一到夜晚,溫度驟低。夜越來越深,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思雨遊盪著,在思忖著漫漫長夜要在哪裡度過。
摸摸口袋,只有今天買菜時剩下的十多塊碎錢,連最便宜的招待所都住不起。家,肯定不能回;那裡,更加不想回去;關係好到可以借宿的朋友,基本沒有,而且,她也不願意去麻煩別人;最後,她終於走進一間網吧,跟老闆講價后,包夜只需十元,最令她放心的是,這裡還算安全。
坐在電腦前,撥弄著眼前的鍵盤,最後竟然情不自禁地點入他的博客,看著上面一張張好看的照片,粉絲們一句句唯美的留言,她百感交集。
諾大的客廳上,黑色系列的布置由於沒開燈而顯得更加灰暗、深沉。一雙熠熠閃動的子夜星眸緊緊盯著牆上的掛鐘指向十點,四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是沒回來!
心越來越煩躁,臉越來越陰霾,他拿出手機,撥通一組號碼,電話接通了,可是沒人接,突然,廚房裡傳出一陣優美的鈴聲,他一邊舉著手機,一邊順著鈴聲走過去,飯桌上有個亮點在閃現著,走進一看,該死,是她的手機!
他一邊低咒,一邊走回客廳,打開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本子,找到另外一組號碼,又撥了起來。
「你好!」那邊傳來一個溫柔的嗓音。
「請問沈思雨在嗎?」他故意放低聲音。
「思雨她前天出差去了,請問你是哪位?」
「呃,我是她朋友」他支吾地說,接著又繼續問,「那她幾時回來?」
「聽說要一個月。請問您有急事嗎?不妨打她手機。」
「哦,謝謝!」不待那邊回應,他迅速掛斷電話。原來她與家人說出差了,不知為何,她這樣的借口竟然讓他感到非常的氣憤,雙手緊握成拳。他又走回沙發前坐下。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心越來越慌亂,伴隨著一聲低咒「該死的蠢女人」,他迅速拿起車匙,衝出家門。
「小姐,我們清場了,小姐……」酣酣大睡的思雨被一股急促的叫喊聲吵醒,她睜開朦朧睡眼,看到網吧工人在呼喚著她,手裡拿著掃把。
尷尬地朝他一笑,她從椅子上起身,緩緩走出網吧。深吸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在路邊買了兩隻包子頂餓后,她又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最後,她在一間「寄情軒」畫廊前停了下來,接著走了進去。
裡面幽雅寧靜,可能剛開門,來人不是很多;牆壁上掛滿各種各樣的畫,有人物畫、景物畫、裝飾畫等等,每幅都微妙微肖,落筆人都是「梁穆淳」,她一邊欣賞,一邊發出讚歎,最後在一幅景物畫前停下,獃獃地看著上面的彩霞、夕陽。
「小姐,您好!」耳邊傳來一個優雅淳厚的嗓音,思雨緩緩抬眼,只見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正微笑地看著自己,五官俊朗,文質彬彬,溫文爾雅,渾身充滿濃厚的書卷味。她不禁也朝他嫣然一笑。
男子瞬時愣了一下,很久才回過神來,柔聲問:「小姐對畫畫很感興趣?」
他的友善讓她感到一股親切,不由地點了點頭說:「我自小對畫畫就很感興趣,每當看到美好的景物,都忍不住畫了下來,不過都是一些笨拙之作。看到這些畫,才知道什麼叫做天淵之別。」
「小姐太過謙虛了,梁某這些拙作,難登大雅之堂,只能在這裡擺弄,以慰心愿。」
「可惜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奢望了。」她幽幽地說,記得十八歲那年的生日,爸曾經跟她說過,等她二十歲生日,會送她一個特別的禮物――幫她開一次個人畫展。可惜,家庭變故后,這隻能當成一個夢想。
六年來,她一直抱著兩個心愿,一是得到拓的原諒,與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是舉辦個人畫展。但現在看來,這兩個願望將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梁穆淳靜靜打量著她,容色清麗,清新脫俗,身上的落漠與哀傷讓他感到一絲心疼,到底什麼事讓她困擾與傷心?誰竟然捨得讓她難過?他情不自禁地朝她伸出手,說:「我叫梁穆淳,請問可否交個朋友?」
思雨回過神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見她如此反應,梁穆淳俊臉閃過一絲尷尬,木訥地說:「對不起,我唐突了。」
「不……不是這樣的。」思雨急忙出聲,「是……是我太過驚喜,想不到會有這麼出色的人如此待我。」
梁穆淳一聽,低落的心又跳躍了起來,「你過獎了!」接著看了看她右手虎口和右手中指的筆繭,繼續說:「你的畫技,肯定比我好。如不嫌棄的話,你可以拿畫來我這裡擺。」
「我……」思雨又是一陣驚喜。可惜,六年來,她總是在畫濯拓,其他的畫,根本就沒有。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在我這裡當場畫,裡面有間畫室,顏料齊全。」彷彿看透她的心,他理解地說。
「我真的可以在這裡畫畫?真的可以在這裡賣畫?」沉悶的心情首次愉悅起來。
梁穆淳微笑地朝她點了點頭,說:「畫賣出去后,我們可以按分成,我三你七,這裡所有東西你都可以用。」
「沒問題,沒問題!」其實錢是其次,最主要是可以展現自己的作品,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畫廊,但對她來說已經夠了,這也算是勉強圓了自己的心愿。
「那你想現在開始呢?還是明天?對了,請問怎麼稱呼?」
「呃,對不起。我叫沈思雨。我想現在就開始,可以嗎?」
「當然可以!」看這張絕麗的嬌容終於露出生氣,梁穆淳內心又湧上一陣陣高興,不假思索地應允她,接著帶她朝裡面的畫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