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濯拓一邊開車,一邊撥通趙東毅的電話。
「東毅,你現在馬上來我家一趟。」
「我現還在義大利呢。怎麼了?」
「不是說前天回來的嗎?」濯拓語氣更加著急起來。
「醫學研討會延長了,估計還要一個禮拜后才能回去。對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思雨她……」濯拓把思雨剛才的情況粗略跟他講了一遍。
「這樣啊。那我吩咐另外一個醫生過去你家。你先等等,我回頭再給你電話。」
「好,快點!」濯拓收起電話,轉頭看了一下躺在後座里的人兒,心慌意亂,忐忑不安。
大約五分鐘后,電話響起,濯拓迫不及待地按下接聽鍵。
「Kevin,我交代了蔡醫生,她半個小時後會到你家。」
「好!謝謝。」掛了電話,濯拓踩緊油門,在寬大的馬路上賓士起來。
「小雨?小雨……」見到濯拓懷裡不省人事的女兒,沈父沈母心急如焚,剛剛才歡歡喜喜地目送他們出去,幾個小時而已,卻這樣回來。
濯拓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一直來到卧室的大床上,才放下。
這時,蔡醫生也剛到。她是個年約三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看起來非常的穩重,而且又是東毅介紹來的,故濯拓放心地讓她診治。
經過一番檢查,她對濯拓報告:「濯先生,令夫人沒什麼大礙,突然昏迷,是因為身體太過疲憊。」
「可是……她最近很反常,食欲不振、心緒不寧,脾氣暴躁,而且對許多事情都興趣缺缺,這又是什麼原因?」
「哦……」蔡醫生眼神閃爍了一下,接著說,「她剛生下孩子不久,心理和生理估計發生了一些變化,這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產後抑鬱症。」
濯拓一聽,大驚。怎麼可能,雨兒不是在吃寶姨送的抗抑鬱葯嗎?怎麼還會這樣。他急忙從抽屜里拿出一瓶東西,遞給蔡醫生,「我太太一直都吃這個葯,絕對不可能患有抑鬱症的。」
蔡醫生接過來,看了一下,說:「不錯,這是英國最具權威婦科醫生SMITH先生專門研製、用來抵抗與預防抑鬱症的藥品。但是,此葯並非對每個患者都能適合,令夫人的這種情況,有可能是因為她體內與這種葯產生排斥。因此,這個葯對她來說,只相當於普通的維他命。」
濯拓呆若木雞,天啊,難怪雨兒最近變化這麼大,原來真的患了抑鬱症。哎,都怪自己,以為寶姨那瓶葯是仙丹,如果能早點注意到,雨兒便不會像現在這麼嚴重了。想起剛才她在海邊的痛苦模樣,他心如刀割。
「醫生,那麻煩您,可否重新開個葯給她吃?就是針對她身體的。」沈母一聽說女兒患了這種病,既心疼又心急。
蔡醫生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放心,趙醫生交代過,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讓她儘快好起來的。」
送走蔡醫生后,大家都陷入沉默、憂心、焦慮當中。
下午,蔡醫生又過來一躺,她把帶來的葯遞給濯拓,交代他如何給思雨服用后,才離開。
一直到黃昏時分,思雨才悠悠轉醒。當她見到守在床前、滿面疲憊與關切之色的濯拓時,不禁納悶地問:「拓,你怎麼了?」
重新見到這對明亮的大眼睛,重新聽到她對自己的叫喚,濯拓一個激動,俯身緊緊抱住她,「雨兒,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拓……發生什麼事了?我們不是去海邊玩嗎?我……我怎麼在床上?」
濯拓鬆開她,定定注視了她一會,說:「雨兒,你在沙灘上昏倒了,醫生幫你檢查過,說你……說你患了產後抑鬱症。」見她滿面驚慌,他安慰著:「不過你放心,東毅已經吩咐醫生開了葯,你只要按時服藥,很快會好起來的。」
思雨怔住。原來,自己變得反常,變得怪異,是因為抑鬱症。「拓,那我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我有精神病?」她猛然坐起來,抓著濯拓的雙手激動地大嚷。
濯拓急忙穩住她,「傻瓜,不准你這樣想,什麼精神有問題。你只是情緒有點波動而已,況且,醫生也說了,現在只是初期,沒事的,乖,我們都在你身邊,與你一起克服這個難關。」
「可是……」
濯拓伸出手指,點在她的嘴唇上,「別想太多,你現在需要的是放鬆心情,很快會好起來的。」他把她緊緊擁進懷裡,俊顏布滿凝重的表情,其實,他與沈父沈母都知道,雨兒的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因為她已經產生了錯覺與幻想。
接下來的幾天,在家人與濯拓的精心照料、用心陪伴下,再加上服用了蔡醫生開的葯,思雨的情況稍微好轉了一些。以前總是苦皺的臉,如今也經常露出笑容;對濯拓不再不理不睬,偶爾也會深情款款;對寶寶更是疼愛得不得了。
在大家的勸告下,她暫停了美術學院的聽課,穆淳來探望過她兩次,每次都跟她講起學校的趣事,剛開始濯拓還稍有意見,見到她又顯露出興緻勃勃的反應后,他便也作罷。
今天,連司徒瑞也來了。濯拓臭著臉,呆坐在一旁,緊緊盯著他。
「思雨,想不到你也會得這種病,當我聽嬸嬸說起這事,嚇死了。」司徒瑞滿懷關心,「對了,要不我介紹個醫生給你,他對治療抑鬱症非常有見地。」
「不用!你有心了!」濯拓馬上出聲拒絕他。
「拓~~~」見他好像吃了炸藥似的,思雨不禁嘟起小嘴,嬌聲嗔道:「你幹嗎了,人家阿瑞也是一片好心啊。」
濯拓還是酷著臉,司徒瑞則苦笑。
這時,門鈴又響起,是靜怡。
靜怡一踏進門,見到司徒瑞,先是一愣,接著若無其事地來到思雨面前,「沈學姐,您沒事吧?」
思雨微笑地看著她,「我沒事,謝謝。」接著尷尬地看向眾人,「覺得自己很沒用,一點點小事,讓你們個個都擔心與操勞。」
「那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是一家人啊。」司徒瑞與靜怡齊齊出聲。
濯拓與思雨都好奇地看著他們,他們兩個則相互瞥了一下。
「對了,小怡,怎麼不帶小彥過來?好久沒見他了,他最近還好吧?」思雨首先打破這個古怪的場面。
「呃,他有嚷著跟我一起來的,說要見小睿他們。不過我怕打擾到您,便讓隔壁的秋嬸看著他。」
「你應該帶他來嘛。」說著,思雨嘴角微微向上揚起,「一想起他跟小睿他們講的話,我就想笑。」
「思雨,他說了什麼話?」司徒瑞急聲問。
思雨疑惑地看了他一下,才回答:「那天,小睿小玄餓得哭了,他就沖他們說,不要以為大家都說你們長得像乾爹就持寵生驕,說起帥,乾爹是第一,我是第二,然後才輪到你們呢!」
說完,思雨嬌笑出聲,濯拓與靜怡也跟著微笑。
司徒瑞則面帶驚訝,不自覺地嚷出:「我的天,他……他也太自大了吧……」驀然感到一股凌厲的眼神朝自己射來,司徒瑞便停止接下來的話,順著那道寒冷的視線望去,納悶地問:「我……我可沒有貶他的意思,我……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靜怡又惡狠狠地瞪了他幾眼。
思雨望著他們,感嘆:「靜怡,我很是納悶,為啥你們每次見面都要火爆收場?你對每個人都很溫柔,可惟獨對阿瑞……」
「就是,莫名其妙的,好像我欠了她什麼似的。」司徒瑞也跟著抱怨,「外表明明溫柔可人,想不到脾氣這麼古怪,小心以後沒男人敢要你。」
「就算沒人要,也不會嫁你,你放心!」
「最好這樣!」
「你……」見他一副大難躲開的輕鬆樣子,靜怡一陣氣結,隨手抓起身邊的墊子,狠狠地朝他砸去。
「哇。」司徒瑞一邊揉摸著頭,一邊哀叫,「什麼女人嘛,粗魯、野蠻。難怪小彥的爸爸不要你;要是我,我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砰!」司徒瑞頭上又冒出一個小紅包。
「小怡!」濯拓與思雨紛紛站起來,勸阻著。
最後,大家總算平靜下來。
司徒瑞剛好接到一個電話,便匆匆拜別思雨與濯拓。臨踏出門,他還是不忿氣地朝靜怡說了一句:「母老虎!」
這次他學精了,一罵完就立刻衝出去,總算避過她的再次「轟炸」。
思雨安慰著不斷啜泣的靜怡,「小怡,阿瑞他剛才說笑而已,他肯定不是有意的,你就別放在心上。」
「什麼大爛人嘛,討厭死了,我詛咒他,一輩子當光棍。」一想起他竟然毫不思索地嫌棄自己,她便悲憤填膺。
「小怡,別哭了,司徒瑞那小子確實可惡,要不我派人狠狠揍他一頓。」
「拓~~~~」思雨瞪了他一下。
一會,靜怡終於停止哭泣,看著濯拓,訥訥地問:「阿拓,你……你真打算派人教訓他?」
「你想不想報仇?」
「我……」靜怡猶豫了一會,說,「算了。那樣的爛人,簡直就是大木頭,大笨蛋,我……不屑與他一般見怪。」
「好,你說怎樣就怎樣。」濯拓暗暗舒了一口氣。其實,剛才也是為了讓她停止哭泣,才胡亂說的,他還在擔心,萬一靜怡真要報復的話,到底怎麼辦才好呢。如今看來,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思雨意味深長地望著靜怡,心中的猜測更加肯定一些,果然如她所料,小怡與司徒瑞之間肯定有問題。
一切恢復正常后,思雨憋慌了,心裡又開始記掛著她的理想,於是又開始去學校聽課。濯拓對她千依百順,還接送她往返學校之間。即使碰上會議,也會預先推遲。套他一句話,老婆比什麼都重要。
車子在美術學院校門口附近停下,濯拓移臉,靠到思雨面前,稍微側了一下。思雨俏皮一笑,在他俊美的右臉上「啵」了一下。她還沒來得及收回嘴,兩片溫熱的嘴唇便覆蓋下來。她先是輕輕一掙扎,然後閉上眼睛,陶醉在他溫柔的熱吻中。
她嬌臉更紅,看了看熱鬧的外面,掙扎著準備起身。
濯拓按住她,「傻瓜,外面的人看不到我們的。」
終於稍微放下心,但想起要遲到了,她又急忙從他腿上起來,「拓,遲到了,我要走了。」
濯拓最後在她櫻唇上啄了一下,星眸里的柔情足以溺死人,「記得不要太累,呆會見。」
「恩,你……也是!」思雨說完,打開車門,飛快地往大門口走去。
直到那抹綠色身影慢慢從自己視線中消失,濯拓才調回目光,哼起輕快的小調,輕輕一踩油門,朝前緩緩驅動起來。
「沈思雨!」
剛聽完課的思雨,手裡抱著畫冊,走在乾淨舒適的校道上。一個陌生的女聲叫喚,讓她遲疑地轉回身。
袁倩慢慢走到思雨面前,嘴角含著一抹難以琢磨的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請問……你叫我嗎?」思雨疑惑地問出。
「怎樣?嫁了一個有錢老公就不認得老同學了?」語氣有點尖銳,更帶有几絲妒忌。
思雨疑問變逐漸擴大,仔細端詳著她,最後,心中一凜,是她!
「呵呵,終於想起來了?也難怪,現在的你,心裡大概只有老公與兒子;別的人對你來說,都不重要了。」
「你想幹嗎?」思雨冷淡地問。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年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可惡的女人是如何羞辱自己,雖然那是一段不情願的婚禮,但如果不是她,爸媽也不會蒙羞,沈氏集團不會瓦解,爸爸的腳也就不會瘸。
「幹嗎這麼凶?」袁倩冷笑一聲,「說起來,我還算是你的貴人呢,如果不是我當年阻止你與司徒瑞結婚,你現在怎麼能成為濯太太,怎麼會有那個令全世界女人都羨慕的盛世大婚禮,怎會有一對人見人愛的兒子。」說到最後,她濃妝玉抹的臉輕輕扭曲起來。
思雨面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朝前繼續走,決定不理她。
「站住!」袁倩立刻喝住她,見她依然邁動著,急忙大喊出來,「走得這麼快,是不是怕我知道你有病?」
一聽到「你有病」這三個字,思雨猛然停止腳步,轉頭,冷冷地說:「袁倩,我一向與你無冤無仇,而且,我也不願意與你有任何瓜葛,請你不要打擾我!」
「哼,說得倒好聽嘛。」袁倩又走近她,「可是,如果你是正常人的話,我就不管;但問題是,你有病。」
「你才有病!」思雨不由得怒叱她。
「呵呵,我明白,我理解,通常有病的人都會否認,你知道你有什麼病嗎?」袁倩不懷好意地看著她,接著抬手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你這裡有病,你精神有問題!」
「你胡說,你精神才有問題,你心理有問題。你有精神病。」
袁倩滿意地注視著她激動的樣子,「如果讓外界知道,濯大總裁的老婆竟然是個精神病患者,你覺得大家會怎麼看?是同情?惋惜?得意?或者是痛快?哈哈哈哈哈!」
「你……」思雨恨恨地瞪著她。此時,思雨發現,映入自己眼帘的不是笑得全身顫動的袁倩,而是一隻面容獰猙的魔鬼,她不由地一手抱頭,一手胡亂揮打著:「走開,滾開,救命啊,救命啊。」
路過的學生都好奇地看著她們,袁倩見目的已經達到,輕蔑一笑,愉快地離開。留下依然蹲在地上、神情激動與失控大喊的思雨。
「思雨!」剛好回家路過的李仲麟,突然見到神情失控的思雨,便快速跑了過來。
「滾開,我沒有病,我不是精神病患者。你誣衊我,你誣衊我……」思雨早已失去理智,她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思雨……」李仲麟既心急又慌亂,她怎麼會這樣,剛才上課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為何一下子就便成這樣了。
「放開她!」伴隨著一個冰冷的嗓音,滿面陰沉的濯拓沖跑過來,一把推開李仲麟,輕輕擁住思雨,「雨兒,你怎麼了,沒事吧?」
「不,我心理沒有問題,我沒有病,我真的沒有病。」思雨雙目獃滯,不斷重複呢喃著。
濯拓見狀,憤怒的眼光狠狠地射向李仲麟,「你是誰?到底對她做過什麼?」
「我……我沒有,我剛經過,見到她這樣,我原本打算看看是怎麼回事而已。」
濯拓半信半疑,轉回眼,繼續看著懷裡的人兒,接著,心中一震,難道……難道雨兒她又……怎麼可能,蔡醫生不是開了葯嗎?前幾天還挺正常的,現在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他心驚膽戰,迅速橫抱起她,朝前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