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雨綢繆2
聶兒和阿婆走後,醫院接線處接到一個電話,這是聶兒不知道的,她後來才明白自己比起旁人竟是個十足的傻瓜。
……
「是血癌。」
「對,大概能確診。」
「陪她來的那個女孩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看樣子老人不想讓孩子擔心。」
「能治癒嗎?」
「首先她年紀大了,我們做身體檢測發現她的身體素質比一般這個年紀的人還要糟糕,況且已經是晚期,早來幾個月說不定生存率會更大,但現在情況不容樂觀。」
……
高三就是一個接一個的考試,如山的試卷鋪天蓋地而來,面對這種情況,高三一班的學生只有忍,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這是生死攸關的一戰,關係到他們的夢想以及——未來。跨過這一關,他們即將走向夢想中的大學,學習一直喜歡的東西,迎接有無限種可能的未來。
百日誓師大會就在這樣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隆重舉行,由高三一班的趙思遠作為學生代表上前帶領全體學生進行誓師大會。劉亞美本來選定要三次模擬考都是全校第一的錦鈺同學去當這個學生代表,無奈錦鈺推脫說自己背單詞背得嗓子發啞,沒法上台演講。趙思遠站在上面興緻勃發地發表說話時,感動得幾個學生當即落下眼淚。
景瑜擠走劉聶兒說:「讓我和錦鈺說句話。」
聶兒識相地和她交換了位置,順便看了一眼站在隊伍最後的崔依凈,果然她又溜走了,沒有看見她,聶兒卻和成宗木對視了一眼,聶兒總感覺他在有意無意地往這裡瞥。
景瑜小聲說:「不是說今天讓你上去演講嗎?」
「怎麼,你想看見我站在上面?」
「算了,我就猜你肯定不上去。」
「為什麼?」
「你做不了那種感天動地的事。」
「你這是褒義還是貶義?」
「都是。」
「我打你臉。」他作勢。
景瑜低聲笑一聲又和聶兒換回位置。
演講台上,維持秩序的副校長生氣地在趙思遠結束后破口大罵高三一班。
「高三一班的同學們,不要以為你們班平均分次次全校第一你們就能無法無天不守紀律!」
劉亞美瞥了個臭嘴,他的班哪裡輪得到外人說辭。
「我看見你們班不止一次國旗下講話時絮絮叨叨,你們還像個高三學生的樣子嗎?」
劉亞美從隊伍最後面走到隊列前端,把身上那件略帶氣勢的黑皮衣,被同學成為狗皮的外套,隨手扔給演講完的趙思遠,大步走向台上。
「高三的同學們,我是一班的班主任劉亞美,我認為你們早已經從你們的班主任口中聽說過我的事迹,或者是——我的髮型「聰明絕頂」,總之我希望我能在這裡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對各位說幾句話。」
同學們有的小聲笑道,有的靜待下文,高三一班的同學卻是繃緊了身上的弦,他們的老班從來不和他們說那些空話,什麼鼓舞士卒的雞湯之類的,從來不給他們隨意澆灌,這一次可能就是他最後一次想對大家說的真心話。
副校長瞪大牛眼對著校長,對劉亞美的話極為氣憤,畢竟,他還沒有發表講話。校長這一次破天荒的對他搖頭,示意劉老師繼續講。
「我們班裡有個小姑娘,不愛學習整天看亂七八糟的課外書,我收了她的書不止一次。」
錦鈺撲哧一聲笑得放肆,他知道這是在說誰,劉聶兒和他交換了眼神,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唯獨景瑜悶悶不樂,因為故事主人公就是她。
「我拿了她的書,她很生氣,問我知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我第一次被學生堵住嘴,後來我想了一會兒告訴她,人生並沒有意義,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從活著那一刻就註定我們百年後或者更短就會死去,所以你說生命有什麼意義。」
底下的學生議論紛紛。
劉亞美微微一笑:「我聽見了你們的疑惑,這也是那個小姑娘的疑惑,人生沒有意義真的令人慌亂對嗎?其實不是,我說的沒有意義意思是它是一張白紙,沒有被塗抹過的痕迹,你們大可以自個兒賦予人生的意義,因為那是屬於你們的美麗時光,它有一百萬種可能,或好或壞都是你們自己決定。你們可能覺得高三壓抑難受,可能覺得幾乎堅持不下去,但是我希望你們先思考自己人生的意義,不管此次高考結果如何,那都是你們選擇的結果,高考成功不代表你的人生就是有意義的,反之失敗也不代表你的人生再無希望,我說了,你們的人生原本沒有意義,是因為你們存在,你們思考,你們奮鬥,這個意義才開始發光,你們才能看見它,所以要做什麼樣的人,要經歷什麼樣的生活全部都取決於你們!」
片刻的寂靜后爆發一陣掌聲,高三一班的同學第一次為這個其貌不揚的班主任大聲鼓掌,他灌的雞湯少而精。
教學樓走廊前,沒人注意到這裡還有沒參加集會的人員,他們悄悄關注這一切。
羅修稱讚,「看來現在國人的認知水平確有進步,不會千篇一律拿名利金錢吊著這些未經世事的小孩子。」
青冢站在一邊不語。不一會兒陽光完全照射到了這片地方,青冢往後退了幾步,莫名緊張,儘管羅修就站在太陽里。
「家主,我們什麼時候走?」
羅修說:「現在。」
轉身不見兩個人的身影。
持續三個小時的誓師大會算是圓滿結束,各班依次回到班級,聶兒跟著擁擠的人群一起湧向第三教學樓,沒走幾步發現白球鞋的鞋帶散落,但是周圍人太多也顧不得去繫上,一來二去,直到上了樓梯她的鞋帶還是鬆散的。
意外就在轉角處發生,由於人太多,不知哪個人踩到了她的鞋帶,她提腳向前,腳抬起距地幾厘米就猛的一個趔步,臉朝下摔,幸虧她平時各種武法都學,關鍵時候一手撐側牆及時避免了事故。她慶幸自己沒有摔倒,否則在樓道里非常容易發生大規模踩踏事件。
旁邊的男生屏氣不語,生怕被聶兒發現他就是元兇,心虛之下四下張望,沒想到聶兒背後那個人的眼睛長了鉤子一樣望向他,他的眼神里都是「你敢不道歉試試!」的威脅,男孩子被嚇得立即向聶兒「真誠」道歉,聶兒也沒有生氣,說了一句沒關係,這事就算過去了。
成宗木這才饒過他,但依舊眼睛里敵意滿滿,男孩子飛一般從人群里逃走。
景瑜回頭問:「聶兒,你沒事吧?」
「沒事。」
「太厲害了,千鈞一髮之際,你就這麼起死回生。」
「什麼起死回生,你這個未來的大作家用詞不當。」錦鈺又開始拆台。
「向你投一個白眼,自己個兒體會。」
「得了你,眼睛也不大,還翻就沒有了。」
「我這是純正歐美大眼,你懂什麼!」
……
聶兒實在不明白錦鈺這樣的高智商人士怎麼會這麼喜歡和景瑜鬥嘴,畢竟贏了也不光彩啊!哎——所謂歡喜冤家,也應該就是這樣。
下午又要物理默寫公式,各種公式集體來襲,大家都自求多福,聶兒推醒睡著的崔依凈,小聲提醒她的口水流了一桌,她觸了電一樣即刻坐直身體並擦擦嘴角,結果發現聶兒是逗她的。
「擾人清夢不道德,劉聶兒!」
「是啊,但是我不叫醒你,一會兒物理老師來了又要用帶刀的眼神看我們這一片,你還是為了——額——景瑜的安全,別睡了,免得一會兒他又抽我們這邊的同學上去默寫公式。」
崔依凈一扭臉,正好看見了景瑜那張極其渴望的臉,上面彷彿寫著「請不要吸引物理老師注意」這十一個大字,崔依凈忽然笑了。
「錦鈺,你傻同桌快領回去,別把我同桌也帶傻了。」
錦鈺自顧自做題,不搭理她的玩笑。
她又道:「錦鈺,我說話呢,你沒聽見?」
錦鈺慢吞吞拿筆敲敲景瑜的腦袋,「快背,不然一會兒抽你默寫你又不會。」
「錦鈺,我求求你,你跟物理老師說說唄,別老抽我上去。」她可憐兮兮。
錦鈺合上書,認真地對她說:「是我讓他多關注你,你才有這待遇。」
景瑜的臉通紅,「討厭鬼,原來是你。」
「為你好,你別不領情。」
「誰要你為我好!」
……
鬥嘴模式即刻開啟。
崔依凈更加討厭錦鈺,除了他以外,旁邊幾個小男孩都對她服服帖帖,她說一句話,他們能回十句,偏偏他正臉都不給她一個,反而是和景瑜說話一心一意。她越想越來氣,食指聚靈氣,就要悄悄給他個教訓。
聶兒趕忙一手握住她的手指,不動聲色化解了她的靈力,「老師要來上課了,你書還沒掏出來。」
很明顯,聶兒知道她要做的事。
崔依凈上下按動圓珠筆的按鈕,她在思考劉聶兒是什麼時候發現她不是人類,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會術法。比這些更重要的是,她居然不害怕她留在他們中間。她偷偷觀察劉聶兒,很遺憾聶兒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她只是全神貫注看著黑板上的公式。
「景瑜、夏果果、孫斯仁、韓冬,這四個同學上來默寫公式。」
剩下的人一片小聲歡呼,為什麼呢,因為黑板上默寫錯了一個公式就要罰抄一百遍。
景瑜可算是恨死錦鈺了,她一聲不響上去,把她還記得的幾個公式不管對錯一一都寫上去,天知道這些物理學家怎麼會這麼厲害,總結出如此多燒腦的公式。
崔依凈這個人要是做什麼事遇見了挫折,她就偏要往讓她不開心的點撞,景瑜剛走她就小聲和錦鈺搭話。
「錦鈺,我圓珠筆掉了,幫我撿一哈。」後面的「下」學著景瑜的口音變成了「哈」。
錦鈺此時一心看著講台上的那個身影,根本沒有對她的話產生反應。崔依凈又找到樂趣,她偏要逗弄這個不想搭理她的男孩子。於是,她揪著錦鈺的衣角,又把話重複一遍。
錦鈺被她一拉,身體僵硬,聶兒忙著寫公式,但一分心也發現了錦鈺的表情變得奇怪,她突然記起景瑜的話,彎腰向著那邊的桌子底下拿起崔依凈的筆。
「給你,快寫。」
又對即將發火的錦鈺說:「沒事了,你做你的事。」
錦鈺自始至終沒有轉過身。
崔依凈皺眉,「煩人。」
不知這兩個字是給前面那人的還是給旁邊這人,總之她不開心。
放了學,劉聶兒小聲解釋,「錦鈺他有肢體碰觸障礙。」
「他碰景瑜的時候我怎麼沒看出來。」崔依凈沒好氣。
「這是因為他們兩個從幼兒園就在一起玩,除了景瑜能碰他,別人碰他都會被他討厭。」
正說著,景瑜從教室外面回來了,崔依凈噤聲不語。劉聶兒看她滿臉委屈,笑著問:「你怎麼不回家?」
「外面有個討厭鬼。」
聶兒笑出聲,「對啊,你要是不走,那個討厭鬼一定會在校門口等到天黑。」
景瑜不趴在桌子上了,她雙手捧起臉問:「聶兒,我能不能和崔依凈坐在一起?」
看著一臉惆悵的景瑜,聶兒禁不住揉揉她的頭說:「雖然很抱歉,但是不行哎。」
「為什麼啊?」
「對啊,為什麼?」崔依凈也來湊熱鬧。
聶兒腦中慌亂,一個就夠了,還來兩個鬧事的,「崔依凈,你別跟著她胡鬧。」
然後又回過頭勸景瑜:「我知道你是今天生錦鈺的氣,但是你想想他其實是擔心你,快要高考了,你天天還不上心,他可不得讓各科老師都幫幫你。」
「我不想讓他幫我。」景瑜奶里奶氣。
「可是,要是上大學你們不能在一起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啊,還有手機可以聯繫,我們還可以視屏聊天。」
「景瑜,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這都沒什麼,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每天上課他不在你身邊,下課你也觸碰不到他,你不能和他一起吃午飯,吃晚飯,沒有人在你發嘮叨時給你想辦法解決,沒有人再和你鬥嘴耍無賴,沒有人……」
「行了,行了——」景瑜連忙打斷。
「我不換了。」說完急慌慌背書包出去找他一起回家。
不久,教室里恢復平靜。
崔依凈側著腦袋問她:「聶兒,你為什麼對每個人都這麼好,不累嗎?」
聶兒以為她是對景瑜的事情有感而發,遂回答:「明眼人都能看出錦鈺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她年紀小不懂事,但是我覺得錦鈺也在她心中分量很重,只是她現在還沒有發現,等到上了大學說不定他們會成為很幸福的一對,現在錦鈺沒挑明應該也是害怕嚇到她。」
崔依凈說:「如果她不喜歡他呢?」
「我覺得他們是註定要在一起的,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你別總是招惹錦鈺了,當心弄惱他。」
「我不喜歡他的,你放心。」
「我知道,你只是想逗逗他。」
到最後,崔依凈也沒有問她到底是怎麼知道她會術法的,因為她還不想和聶兒攤牌,也不想告訴聶兒她來這裡的目的。至於聶兒,本以為她們一會兒就會說到崔依凈的術法,可依凈輕而易舉就把事情引到別處,她隱隱覺得現在或許不是說清楚一切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