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方燦今天對葉籽融格外好，柔聲細語叫他起床，還幫他穿好了衣服，穿好了鞋襪。這讓葉籽融心裡惴惴。
「大嬸，你想要我幫你幹什麼嗎？」葉籽融遲疑地接過方燦幫他已經擠好了牙膏的牙刷，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通常她只有在有求於他或者做了或者就要做對不起他的事情的時候才會對他這樣，這次又是什麼？隱隱有些不安。
「沒有啦，我是想啊，要是你以後到學校寄宿去了，我能叫你起床的日子就不多了。」方燦摸摸他的頭，真的要將葉籽融送還給殷成昊嗎？
「大嬸，你好笨，我到寄宿學校是要我上初中以後額，我現在才上一年級。」葉籽融皺著眉頭，說道，「大嬸，你都不會撒謊，快說啦，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方燦心裡對葉天賜的抱怨越發大了，為什麼非要把葉籽融送走不可？殷成昊本來不知道的，就算讓殷成昊一輩子不知道他有這麼個兒子，就算葉籽融一輩子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也不是壞的事情，因為那是讓過去永遠過去的方法，也是讓葉籽融不離開葉天賜和她身邊的辦法。
她從蹲著的姿勢嗖地站了起來，「快刷牙，我先下樓去了。」
葉籽融還沒反應過來，她就一陣風地衝出去了。
方燦氣洶洶地下了樓，來到了飯廳，來到坐在餐桌前的葉天賜面前。葉天賜看著她毫不收斂大起大落的下樓動作，心臟跟著撲通撲通。回想她之前可能懷著孕跟鷹洛在馬路上玩飛車，在鷹洛的別墅里差點被炸死，還跟著他逃亡到美國，他就一陣陣后怕。這個女人的腦子是石頭做的吧，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我會跟殷成昊去談，我不想讓你把葉籽融送走，我捨不得他，我告訴你，如果你不讓我跟他在一起，我就離開你，葉籽融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方燦朝他吼道。
葉天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說了兩個字：「坐下。」
方燦被他的眼神煞到，但是賭氣扁扁嘴，不理他。
葉天賜長臂一伸，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在一旁的白色餐巾掛在手臂上靜候的張管家識相地斂身頷首，退下了。
「待會我帶你去醫院做檢查，你走路別那麼大動靜，也別跟我大吼，也別說要離開我的話，我什麼都聽你的，嗯？」他緊抱著她，鼻尖在她光滑白皙的臉上蹭著，真的，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原本的計劃在得知她懷孕之後暫時擱淺，不該抱有的僥倖心理卻在此刻在心裡泛濫，也許曼卡不會追查而來，也許他們相信鷹洛已經死了，是自己擔憂過度了。至於葉籽融的事，他都跟殷成昊把話說開了，恐怕沒那麼好收場。
方燦見事情有轉機，抱著他在他唇上大親了一口，眼中有得意之色，「就知道你鬥不過我！——不過做檢查會不會很痛，買個試紙驗驗不就好了？」
「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更保險一點，不會出錯。」
方燦點點頭，「好吧。」
葉籽融這時從樓上走下來了。
「爸爸，為什麼你跟大嬸要去醫院？」葉籽融走過來，問道。
方燦難得地紅了臉從葉天賜腿上起來，坐到了椅子上，拉住葉籽融的手告訴他：「仔仔，大嬸有了小寶寶，你爸爸帶我去醫院做檢查，你是希望有個弟弟還是妹妹？」
葉籽融將手伸到方燦的肚子上摸了摸，「大嬸，我會有個弟弟或是妹妹？」神情不怎麼歡喜。
方燦點了點頭。「葉籽融，你好像不太高興哦，你不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嗎？」
葉籽融搖了搖頭，不再做聲，而是開始默默地吃早餐。他就知道大嬸早上對他那麼好一定有不好的事情，他不希望有人來跟他分享大嬸，大嬸是他一個人的大嬸或者「媽媽」！
方燦將視線投向葉天賜，挑挑眉，你看吧，葉籽融連跟人分享我的照顧都不願意，怎麼會肯離開我？
葉天賜若有所思地看著葉籽融。
因為葉天賜要帶方燦去醫院，之後還要送她回來，然後還要去公司，所以乾脆今天連帶葉籽融一起都由司機來接送，先送葉籽融去學校，然後送他們去醫院，然後送他去公司，方燦一路就跟著司機再回家來。
本來計劃得挺好的，卻被一個意外打亂了整個行程。
他們將心情低落的葉籽融送到學校以後，就叫司機朝附近的一家醫院的方向駛去。
「天賜，那不是何叔嗎？」方燦無意中看向車窗外，正好看見一個頭髮全白的老人在街上，本來她在想這個老人跟城堡里的何叔好像呢，都是一頭銀髮，仔細一看，那人還真是何叔！
何叔步伐不是很穩地拿著一張寫著什麼的白紙看了看，然後跟周圍的建築對照著，看那樣子像是在找什麼地方。他攔住一個路人問了問路，然後很快拐進了一個巷子。
這時司機已經將車停了下來。
司機阿明回過身來，「何叔早上就出來了，我問他去哪裡，他說有個同鄉來了城裡，他要來看看聚聚。說起來，還從來沒聽說過何叔的家鄉在哪裡呢，咱城堡里最深居簡出的人就是何叔了。」司機又問，「少爺，要不要我把車開過去？」
葉天賜的眸色暗了暗，傾身越過方燦打開了車門，吩咐阿明：「你先回去吧。」
方燦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好好的幹嘛有車不坐？不過還是跟著他下了車。難道他想跟蹤何叔？
阿明將車子開走了。
葉天賜拉了方燦的手，朝何叔消失了的那條小巷子跟去。
方燦看著葉天賜凝重的臉，想起了以前她那次偷聽到的那句話。威廉說過「……你不動聲色地讓你父親的愛人留在你葉家城堡，我以為你已經釋懷了……」
方燦反握住葉天賜的手，問道：「何叔就是你父親喜歡的人？」看何叔現在的樣子，不難想象出他年輕時候玉樹臨風的樣子，如果不是何叔，葉家城堡里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懷疑的人選。
葉天賜依然沒有放慢腳步緊跟著前面的何叔。「就是他。」葉天賜答道。
「你為什麼要將他留在葉家？」方燦萬分不解，按理他應該恨他的不是嗎？
葉天賜看了看她，「只有他知道葉天恩長得什麼樣子，張管家就是根據他提供的線索找到凱的下落的，雖然凱是父親的私生子，但是畢竟是葉家血脈，父親讓我找回他。所以我讓何叔留在城堡幫我找到葉天恩。我並不恨他，我父親和母親的悲劇並不是他造成的，而是切斯特。」
方燦暗暗佩服葉天賜有這樣的胸襟，他如此通透世事又對一切寬容以待，也許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原諒自己妻子的背叛，還將妻子背叛自己的活生生的證據養大並且用心疼愛，還用懷念的心情來對待死去的妻子。方燦心想，外表冷熱無常的葉天賜，擁有一顆最柔軟最善良的心。她今天才發現原來她愛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這麼想著就更加握緊了他的手。
不對，有些不對。
「葉天賜，你有沒有想過，既然你父親是喜歡男人的，娶了傑西卡已經是受切斯特的逼迫了，那麼他怎麼可能在外面有私生子呢？」方燦問道。
葉天賜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從父親臨死前告訴他他還有個私生子的弟弟開始，他就一直相信他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弟弟，從沒懷疑過。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方燦說的有道理。
他們沒來得及細想，只見前面的何叔已經到了一座大廈前面，那是一棟酒店式的出租公寓。何叔看了看公寓的排號，大概是對了位置，就踏步進了公寓。
葉天賜和方燦跟了進去。
何叔進了電梯，兩個人想著怕是跟不上他了，這時樓廈底層的管理員走了過來，看他們一臉著急，「你們找人嗎，還是要租房子？」
「請問剛剛那個白髮的老伯有說他要去哪一層嗎？我們找他。」方燦問道。
「你說剛剛那個頭髮全白的那個老頭嗎？剛剛他問過我，他要去十四樓1408房間，他說他兒子住在這裡。」
什麼？兒子？
葉天賜和方燦相視一眼。
乘了電梯上去。
「叮——」電梯打開了。
不愧是酒店式的公寓，一層不染的可以鑒人的地板，走廊上一條條鵝黃色窗帘被整齊劃一地挽在了每扇窗戶的一邊，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地板上反射到一排排出租房間的牆上門上，房間門上的門牌號鍍了一層華麗的金黃色，彰顯著這裡的驚人貴氣。一般人應該是租不起這裡的。
兩人走到1408房間的門口，房間門緊閉著，不知道裡面是個什麼情況。
「我們要不要回去，這樣跟著何叔也有點不太好，不如回頭我們問問他，他的兒子怎麼突然來了？」方燦對葉天賜說著。
葉天賜想了想，「嗯，我們還要去醫院，我也要趕著回公司，今天我要將凱介紹給公司的董事們認識。走吧。」
葉天賜擁著方燦的肩膀，走到拐角處卻聽到身後有開門聲，伴隨著爭吵聲。
「我不會相信你的話，你給我滾，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兒子？！」一個年輕男人的呼喝聲，他推著滿頭白髮的何叔從房間里出來，邊推，邊嚷著，彷彿他聽到的是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的事情。
這邊和葉天賜一起躲在拐角的方燦瞪大眼睛看著從房間里出來的那個年輕人的臉，差點叫出聲來，幸好葉天賜捂住了她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