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惡戰

清康熙十五年(公元1676年)五月十一日，南方早已經是春暖花開，鶯歌燕舞，青山綠水，而此時的西北大地上，綠草也已經是漫山遍野，而原野中，無數的野花競相開放，在一片淺綠如茵的地毯上，爭奇鬥豔。

一隻兔子出來覓食，很快就被蒼涼的號角聲嚇的鑽回了自己的洞穴，其它的各種小動物也都早已經逃回了自己的庇護所，湛藍的天空，只有幾隻蒼鷹展翅翱翔。

「父親，圖海不會這麼傻吧!」

張雲翼也是一驚，不禁說道:「大將軍沙場悍將，英明睿智，他難道不會派出軍中斥候，搜索周圍嗎?」

「沙場悍將個屁，只不過一嘩眾取寵之徒而已，他懂得什麼打仗!」

張勇冷笑道:「現在已經是火器制勝，靠的再也不是騎兵。八旗騎兵早已腐爛不堪，就他手下那些貨色，怎會懂得打仗!」

「父親，如此說來，咱們應該立刻派出斥侯，聯繫圖海，告訴他這邊的消息。」

張雲翼急道:「觀王斌用兵，正奇結合，偏愛火器。若是圖海中了他的圈套，怕會死傷慘重。咱們無論如何，得想想辦法!」

大規模作戰，最忌諱的就是戰場信息不暢通，軍令無法及時下達，從而失去很多良機，嚴重時可能會讓對手突破一點，然後形成面的潰散，後果可謂十分嚴重。

「看眼前叛軍的陣勢，恐怕不太容易!」

張勇黯然搖了搖頭。

張雲翼急道:「父親，難道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坐看大將軍進入他們的圈套嗎?」

「即刻下令，各軍整軍備戰!」

張勇決然道:「這一次，我要讓這些叛軍知道，不是只有他們的火器厲害，我軍的士兵和火器，也不比他們差!」

「各位兄弟，朝廷待我們有天高地厚之恩，聖上對我等期望甚高!」

中軍帳中，張勇面色莊重，對著周圍的將官慷慨激昂，大聲言道：「你們都聽著，此戰務必儘快攻克叛軍陣地，否則平涼城的大軍休矣，甘肅危矣!今日一戰，有進無退，非生即死！你們都明白了嗎?」

「謹遵侯爺軍令!」

所有的軍官們都是肅然答諾，紛紛端起了桌子上的酒碗。

「兄弟們，咱們幹了此酒，要麼衣錦還鄉，要麼來世再見!」

張勇舉起了酒碗，大聲道:「干!」

「干!」

眾人一飲而盡，酒碗紛紛被摔的粉碎。

張勇拔出刀來，大聲喝道：「各位兄弟，努力向前，盡滅叛軍！報答朝廷和聖上!」

各個軍官共同拔出刀來，慷慨激言，紛紛領命而去。

鼓聲、號角聲接連響起，聲聲振人心弦，清軍陣地上立即忙了起來。

短短的小半個時辰，清軍已經集結好了幾個齊整的方陣，一門門火炮也被推了出來。刀盾手，弓手，長矛手，火銃手，一排排，一列列，肅然而立。騎兵千軍萬馬護住兩翼。

「格吱」聲響起，一門門巨大的火炮推了出來，1000炮兵，150多輛炮車，緩緩向前。

「出發!」

張勇拔出了長刀，一聲令下，張雲翼等軍官帶領大軍緩緩向前而去，軍士步伐一致，威嚴肅穆，騎兵在兩旁緩緩展開，無邊無際，一望無垠。

「狗日的，終於動了!」

張直長出了一口氣。此刻他也是面色凝重，對方的大軍軍容整齊，士兵一看就是百戰之卒，怪不得吳之茂、譚宏被打的找不到北。

打贏了這一仗，西北的局面就穩定下來了。如若戰敗……

張直搖了搖頭，即便是今日身死，他也不能讓華夏軍的旗幟在這倒下。

「所有人，準備就緒!」

張直緩緩舉起長槍，指向天空。

「全體都有，準備作戰!」

軍官們一個個也都是面容嚴肅，下達了戰前最後的指令。

原野中，兩支大軍對壘，各色旗幟在風中徐徐展動，士兵們的長矛和刺刀如林，寒光閃閃，給天地增加了幾分寒氣。

華夏軍的陣地上，張直對著面前官職不一，鐵甲貫身的百名軍官大聲吼道:「兄弟們，大人說過，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今日一戰，關係到能不能平定甘肅，你們都準備好流血了嗎?準備好了嗎？」

下面的軍官齊聲怒吼了起來:「準備好了!」

「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萬里腥膻如許，千古英靈安在?」

張直拔出刀來，指向天空，朗聲說道：「胡運何須問，赫日自當中。我堂堂神州大地，豈能是萬里腥膻!今日我們就用手中的刀，用自己的血，來洗刷這多年的恥辱，你們明白嗎!」

「願意，願意!」

軍官們一個個熱血沸騰，紛紛拔出了手中的長刀，指向了天空，大聲的怒喝了起來。

王斌擺擺手，等眾人的聲音安靜下來，才說道:「大戰一觸即發，我只有一句話，戰場上的廝殺，就靠兄弟們了。兄弟們的榮華富貴，就包在我王天助身上了!」

眾人都是臉色漲紅，一起肅拜道:「多謝大人!」

幾十門紅衣大炮和大將軍炮被清軍官兵們費力推了出來，在陣地前擺好。這也是清軍一貫的戰術策略，先用大炮轟，然後步兵跟進，難分難解之時，大隊騎兵進行衝擊，徹底擊垮對方。

看到清軍的重炮被推了出來，矮牆后和壕溝里的軍官紛紛大聲喊了起來:「不要露頭，不要聚成一堆，身子藏在壕溝之後，注意保護自己!」

隨著「轟轟」的聲音響起，一顆顆碩大的實心炮彈，向著華夏軍的陣地砸了過來。

一顆炮彈砸在一堵土牆上，土牆轟然倒塌，炮彈飛了出去，速度雖然大大減緩，卻把牆后的一名軍官砸的口吐鮮血。鐵球再轉出，砸了兩名士兵腿骨骨折，衝出一個大洞，然後緩緩的滾了幾步，停了下來。

隨即一顆炮彈又呼嘯而至，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戰壕里，隨即又反彈了回來，早射了出去，帶起一片血肉模糊，幾個士兵慘叫著躺了下來。

又有一顆炮彈飛了過來，把一個士兵的頭腦砸的粉碎，又砸在另一個士兵的胸口，又反彈了幾下之後，砸塌了一堵土牆，掉進了壕溝裡面。

清軍第一輪炮彈的攻擊結束，除了造成了上百名士兵的傷亡之外，砸毀了不少土牆，給華夏軍的隊伍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開炮!」

清軍第二輪炮彈的轟擊又開始，華夏軍陣地上一片血肉橫飛，士兵的慘叫聲接連響起。軍官們氣得火冒三丈，卻沒有任何辦法。

終於有一些剛加入的俘虜兵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撒腿就向後跑去。

看到有人向後跑去，不少的士兵跳出戰壕，有的甚至丟掉了手上的兵器，向後跟著跑去。

「干你娘!」

張直氣的臉色鐵青，大聲怒吼道:「射擊!」

「噼啪」的火銃聲連綿不斷，一股股白色的煙牆升起，向後逃竄的士兵就像忽然受到重擊一樣，一個個被打翻在地，全身都是血窟窿。

士兵們連續打了兩輪火銃，這才停了下來。大多數逃跑的士兵已經被打翻在地，個別僥倖逃脫的。則是一個個被當場刺殺。

「臨陣脫逃者，死!」

不但是張直，所有的軍官都是臉色鐵青。臨陣脫逃的士兵裡面，絕大多數都是新加入的俘虜兵，華夏軍自己的士兵少之又少。

四五百具鮮血淋漓的逃兵屍體，就這樣被擺在陣地上，也沒有人去管他。若是冒著炮火去把屍體搬開，絕對是得不償失。

「趕緊推上去!」

看到華夏軍陣地上發生內訌，張雲翼不由得狂喜，趕緊下令，讓士兵們快速推進上去。

清軍的小炮向前推動，步兵跟在小炮的後面向前移動，看來是趁著火炮的掩護，步兵伺機接近華夏軍的陣地。

紅衣大炮和大將軍炮的怒吼不斷響起，張勇的小炮和步兵也不斷前進。五輪炮擊結束，炮管發熱，不能再繼續發射，必須要散熱一陣，否則會引起炸膛。

此時張勇的炮兵已經前進了一里多地，距離華夏軍的前沿陣地已經不足三里之遙。

「張勇這廝，果然真夠狠的!」

五輪的炮擊，直接造成了上千士兵的傷亡。雖然紅衣大炮對士兵的殺傷並不很大，但摧毀性確實不可等閑視之。華夏軍的陣地，倒塌的土牆伴隨著到處的鮮血和屍體，士兵的呻吟聲，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

趙虎把頭從壕溝裡面探出頭來，撣了撣頭上的泥土，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又站起來掃了一眼陣地的前方，大聲問道:「兄弟們都沒有什麼事情吧?有沒有人受傷?」

張強馬上答道:「營長，死了6個兄弟，安娃子胳膊受傷了，被抬下去了，其他的兄弟們都還好。」

「狗日的，一下子少了6個兄弟!」

張強心裡悔恨萬分，若是自己能勸降張勇，怎麼會有這些士兵的傷亡。

他探出頭，看著前面的清軍正在緩緩前進，問道:「營長，敵人正在上前，我們怎麼辦?」

趙虎坐了下來，沉聲道:「先休息一下，等一會才是大戰!放鬆點，不要太緊張了!」

張強搖了搖頭，低聲道:「這一戰，恐怕要死不少兄弟了!」

他在清軍軍中呆的時間不短，張勇部下士兵的戰力，他是知道的。這裡面不少的亡命之徒，看來今天，絕對是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