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放妾書
「這是怎麼了?」
寧清越看著母子二人如出一轍的沉默,略微有些尷尬。
「無事,吃飽了嗎?」凌歡喜問寧海。
寧海立刻點頭。
「那就去做功課,先生不是留了任務嗎!」凌歡喜用眼神示意寧海。
「好的,爹,我先去做功課了。」寧海恭敬地對著寧清越行了一禮,然後就離開了。
「大人怎麼來了?」讓侍女將飯菜收走之後,凌歡喜語氣很淡漠的問道,那模樣就像是再問一個陌生人,你有何事一樣。
「咳,」寧清越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隨意笑著說道,「霜兒,瞧你這話說的,我自然是來瞧瞧你的。沒想到這不多的時間,院子變化挺大的。」
「是啊,人都是會變的嗎,不同時期自然是有不同的審美。」最重要的是,靈魂不一樣了,那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的確,人都是會變得。」寧清越眼神帶著幾分深邃。
「大人今日過來,可是有事要吩咐?」凌歡喜很冷靜的看著寧清越,「不過妾身不知道自己最近哪裡又惹了人不快了,想來,應該是沒有的吧。」她從來了之後就沒見過這後院的女人,安安生生的在自己的小院子中養傷,養娃,練功,說實在的,她真的不覺得後院那些女人會將她當成眼中釘。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就是,就是來看看你。」寧清越心中帶著幾分惆悵。
「是嗎?那大人看過了,是不是應該離開了?」繼續呆在這裡,會讓人誤會的,而她現在不想招惹這樣的麻煩!
「霜兒,你這是再趕我?」寧清越的眉頭皺了起來。
凌歡喜輕笑:「當然。」
寧清越:……這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實在。
「霜兒,我知道自己當初做的有些過分了,可是我當時,我當時——」
「大人沒有過分,說來是我自取其辱罷了。」凌歡喜愈發的冷靜了,「不過大人放心,往後不會了。」凌歡喜想到自己臨摹好的字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寧清越眉頭一皺:「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人,晚秋夫人不舒服!」晚秋夫人,一年前剛進門的新寵,哦,這人的身份很不一般,據說是某位大人物的乾女兒呢!而且聽說長得漂亮,能歌善舞,最重要的還是會來事,一進門就讓大夫人和新夫人失了寵,連最受寵的妾室都不敢觸其鋒芒。
「不舒服就去找大夫,找我作甚!」寧清越臉有些黑,「還有,你什麼時候這麼沒規矩了,後院是能隨便闖進來的嗎?」
凌歡喜聽了這話,眼底閃過一抹諷刺:「大人還是去看看吧,聽聞晚秋夫人有了身孕,這懷孕的女人總是有些小脾氣的。」
「可是——」寧清越眉頭緊蹙,他想在這裡陪著她。
「大人,哪有什麼可是,您還是快去吧,讓晚秋夫人久等就不好了。」凌歡喜面容一直很平靜,只是他越是這樣,寧清越就越心慌,總感覺自己正在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霜兒!我——」
寧清越想抓住凌歡喜的手,但凌歡喜能讓他抓住嗎?
輕而易舉的躲過了寧清越的手,凌歡喜眼神中多了一絲絲的冷漠:「大人,您應該去看晚秋夫人了。」
「我——」
「大人,晚秋夫人年紀還小,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需要您陪在身邊。不為了她,你也應該為她腹中的孩兒著想,不是嗎?」
寧清越動了動嘴:「終是我對不住你和海兒。」
「大人多慮了,你沒有對不起我們。」凌歡喜輕笑一聲,「我們很好,真的很好。」
「是你將海兒教導的很好。」溫和懂禮,小小年紀就沉著成熟,比他當年更好,只是海兒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很冷漠,對他這個父親也只是面子情,那種冷是冷到骨子裡的冰寒,他想過辦法,卻一直不得其法。
「當然。」凌歡喜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評價。
「大人!」
小廝臉上帶著幾分焦急。
「大人還是快去吧,莫要讓晚秋夫人久等了。」
寧清越看著凌歡喜此時的樣子眉頭狠狠地皺著。
「那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寧清越強笑了一下,「還有,清霜院很好聽,海寧這個名字不好,若是你想給海兒的院子起這個名字,那回頭我讓人專門給他收拾一個院子出來。」
「隨你。」凌歡喜淡淡的說道。
寧清越鬆了一口氣,她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就是說,她還是顧念曾經的,對吧?
「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凌歡喜看到寧清越走了,目光看向了那個偷偷掀開門帘往外看的小人。
「很喜歡他?」
「沒、沒有!」
「他是你爹,你喜歡他是應該的,血脈親情從來都是斬不斷的。」凌歡喜不甚在意的說道,「這並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情,你不必如此害怕。」
「娘,你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嗎?」
「不考慮。」她對一個髒兮兮的男人沒興趣,凌歡喜翻開了桌上的書,「你呢?」
「我、我不知道。」
「那就好好想,不過我今天就會離開。」凌歡喜看了寧海一眼,「不過我暫時不會離開京城,若是你想好了,你知道怎麼聯繫我的。」
「娘,一定要如此嗎?」
「當然。」凌歡喜沒有任何遲疑的說道。
「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不如意事常八九,眼下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坎坷罷了。再者,不管將來我會到什麼地方,你都是我的孩子,我總會為你著想的。」凌歡喜淡淡的說道。
「我明白。」寧海聲音更低了。
「明白就好。」
凌歡喜拿出了懷中的一張紙,隨即手中出現了一個印章,她直接將一個鮮紅的印章印在了這張紙上面。
「娘,這是——」
「放妾書。」凌歡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是,我是說這印章。」
「我仿的。」凌歡喜笑了下,隨即寧海就看到那枚印章在凌歡喜手上變成了一堆灰塵。
寧海:……突然覺得親娘離開也是一件很好的事,他老子可禁不起他娘這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