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海安河宴(五十八)

第972章 海安河宴(五十八)

一字一句這個時候季淮安都聽得清清楚楚,那種感覺他第一次感覺到,他儘力想要看清來人,只是冥虛始終桎梏著他的動作,而他也好像沒有那麼大的力氣轉過頭去。

吃力地抬起眼皮,那張不屬於自己的面具鬆鬆垮垮地掛在臉上,讓他只能依稀看到不遠處的一點鞋尖。

他知道對方並沒有分給自己一丁點兒眼神的,但是又好像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那種感覺很奇妙,這個時候他根本說不上到底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那你說這個人該怎樣處理?」冥虛終於看向了殿中的另外一人。

少年的身子端端在那裡,說話的時候微微俯身,看似忠心誠服,但是小小年紀又怎麼可能瞞過他這雙眼睛,那骨子裡的反叛一直被他極力壓制著。

「人吶,倒是來的怪,越是老越是快死了,看東西越是明白,你以為我老眼昏花就可以在我眼皮底下耍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冥虛緩緩站了起來,即便背已經坨了,但是那殘破不堪的身體里依舊是屬於強者的氣息,「你不說,那便讓他說吧?」

他的話音落下,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七人,甚至連季修宴都沒有注意到在這大殿里還有這幾個人的存在。

是七星衛,季修宴繃緊了身子。

冥虛把手杖移開,季淮安便重重地咳了起來,嘔出了不少淤積在體內的淤血。

七星衛的出現意味著什麼,季修宴再清楚不過,這七人是星辰教死士中的死士,終生只會聽命於教主一人,也是星辰教武力最上層的人。

這麼多年來,連他都不敢近身冥虛毫分,就是因為知道冥虛肯定有底牌,可是……

季淮安被七星衛拎了起來,一眼他就看到了大殿另外一邊的人,一樣的裝束,相差無幾的身形。

面具被人摘下,那雙明亮的眸子似乎被蒙上了一層灰,暗淡了下去,在面具取下那一刻,他馬上移開了目光。

這下倒是變成了季修宴看著他了。

「咳咳咳!唔……」季淮安感覺自己快要被扯碎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冥虛臉上露出了一個麻木的冷笑,幾道內勁打在了他的身上,「九華宗的弟子,來我星辰教暗殺我教長老,還蓄謀殺了我這個教主,說吧,是誰派你來的,孟初年還是東方臨,還是哪個峰主,或者說還是某個不滿我的人?」

說著說著冥虛突然大笑了起來,偌大的殿中只有他一人的聲音在回蕩,一聲一聲刺入了在場的人心中。

「我的好徒弟,你出去走了這麼一遭,你知道到底是何人要對付為師嗎?」

「是我!」一旁氣息稍穩下來的季淮安突然開口,只是身上的反應根本沒有說話那般自然,手中的劍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一旁。

冥虛搖了搖頭,「撒謊的孩子當真不招人喜歡。」

說話的時候始終盯著季修宴看著,只要一個眼神,剩餘幾個七星衛立馬將季修宴圍住,季修宴手中緊握著玉簫,就在這個時候大殿的門慢慢合上了,沉重的聲音像是斷絕了裡外的所有聯繫。

已經完全沒有了退路。

「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以為你學個幾年就能在我手中翻出天來?」冥虛毫不留情地嘲諷。

又是那種被逼到絕路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季修宴心裡像是被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季修宴穩在那裡,戒備之意不在言表,他很清楚一旦所有的交出去了,就只能任人宰割,到時候只會比現在更難。

在他準備或許要魚死網破的時候,冥虛突然大發慈悲道:「別嚇到他了,為師也沒有懷疑你什麼,只是吧有些事本座必須要了解清楚,你戴了這麼久的面具,也是時候摘下來了吧。」

聽到了他的話,季淮安的反應比季修宴還要來的猛烈,早在季修宴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中計了,還拖累了他,如果面具被摘了,這兩張如此相似的臉根本不容他們解釋了。

「是我受師門之命,知道此次有機會將你這老賊斬殺,所以才帶人喬裝混……混入星辰教。」

「他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這話是在問季修宴,季修宴不敢去看那個替自己辯解的人,只能點了點頭。

「你在星辰教待了這麼多年,刺殺教主該當如何論處?」

「殺。」季修宴重重吸了一口氣,「只是屬下覺得,此人乃是九華宗弟子,九華宗素來鮮少參與江湖紛爭,其中恐怕還有不少的可疑之處,依屬下之見或許還能從他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冥虛拉下了臉,於此同時,幾名七星衛一齊略向了季修宴,季修宴早就已經是退無可退,手中的玉簫早已做好了準備。

但是雙拳豈四手,他的實力不俗,但是要以一人之力面對七星衛還是太過牽強,況且還有一個冥虛。

冥虛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七星衛圍攻季修宴一人,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甚至像是在看一團空氣。

季修宴身上很快就負了傷,彷彿一隻困在籠子里的野獸。

「看來是翅膀硬了。」冥虛一腳踩在了季淮安的背上,季淮安清晰地感覺自己身上像是壓了一匹小山,那種重量好像隨時都可以把自己壓碎。

於此同時,季修宴已經被七星衛制服,手中的武器被卸下,身上也是狼狽不堪,七星衛出手招招都是殺招,這個時候的季修宴比起季淮安已經是不遑多讓。

被七星衛拖到了冥虛面前,面具早就被損壞,這個時候又被人粗暴地摘下,面具的碎片還有一些刺在皮肉中,季修宴的睫毛上已經沾了不知道是血還是汗,讓他根本沒辦法真的睜開雙眼。

「看來你當年說的話沒錯。」冥虛的視線在兩人酷似的臉上來回打量,「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你在我座下這麼多年還沒有這麼失控過啊,離愁。」

一字一句都是在敲打著他,季淮安被踩在地上,想要抬頭去看他怎麼樣了,一點一點地掙扎,蚍蜉撼大樹,他的力量比起冥虛來說實在是太弱了,但是他還是不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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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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