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這是自然的。」張母和藹的笑道,「自然是一家人了的。」
「那這親家有事,也是不是該有難同當啊。」沈寡婦這話都是劉美教的,要是擱著沈寡婦的脾氣,早就吵吵起來了。沈寡婦看牆邊堆得一大堆的蔬菜,又看了看那邊養的肥碩的雞,可是又不得不看了看張素貞,心裡哼了一聲,這個女人不好惹。
「不知道您來做什麼。」張素貞提聲問道。
沈寡婦道,「我來找我孫女,跟你有什麼關係,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是狗,您也是耗子啊。」張素貞嗤笑一聲,寸步不離的跟著沈寡婦。
沈寡婦一把推開門,「哎呦,在綉嫁衣呢,這麼熱鬧呢。」
「祖母前來,有什麼事情嗎?」沈麗手裡盤著線。
沈寡婦手上去摸了一把,「嘖嘖,這張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麼有錢,能買得起絲綢,還給你做嫁衣,這不是糟蹋了嗎。」
「那也是人張家的事情,人張家樂意啊。」林語抱著沈麗的嫁衣疊好,收進柜子里去了。
沈寡婦剛想叉腰罵她,可是又想到什麼,又笑道,「可不是么,當初這給彩禮銀子可是扣來扣去的,就扣了十二兩銀子,不是我說,這張家壓根就不重視你,你說這張家都快要砸鍋賣鐵了,你過去還不是受苦的罪。」
「那按照祖母說的,這張家應該給四百兩銀子才算是大方是不是。」林語一拍掌,「不對,還得陪一棟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呢,就像是員外府一樣,這才叫真大方呢,不受苦呢。」
「怕是張家這輩子都別想了,一家子都是窮命。」沈寡婦語氣輕蔑,「行了行了,我跟你二姐說話,滾一邊去,別在這裡礙眼。」
「這是我姐姐,我自然是要關心的,比不得祖母。」林語假笑,「二姐還要綉嫁衣呢,祖母可要快些了。」
「呸,死蹄子,就剩下這張嘴了。」沈寡婦氣的瞪了林語一眼,又轉頭看向沈麗滿臉堆笑,「哎呦,祖母可是最心疼你的,你說說這張家都有什麼好的。」
沈麗語氣不善,「祖母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想反悔這門親事不成。」
「這都定親了還怎麼悔,我倒是想,你爹也不答應,但是說來說去這彩禮錢終究是少了些,你說這彩禮錢還不是為了你以後出嫁,那以後出嫁不得陪嫁么,這區區十二兩銀子怎麼夠呢。」沈寡婦道。
「這十二兩銀子二姐可是連個聲響都沒聽見呢,反正二姐以後嫁過去,那張家的銀錢還不是二姐的么。」林語道。
沈麗道,「祖母,我不在乎這彩禮錢是多少,如今已經定親了,我也不想再生出什麼事情了。」
「你們懂什麼,年紀小不知事,把在自己手裡的錢才是錢呢,所以說你們糊塗。」沈寡婦道,「上次那張興玉賣了野豬肯定還藏錢呢,你把這些錢從他手裡要過來,到時候啊,祖母幫你保管著,等你出嫁了再給你做嫁妝。」
林語真的是快笑出聲來了,這沈寡婦竟然能說出這些話,是真的把她們兩個當成無知的小姑娘任她哄騙呢,也不想點靠譜的法子。
沈麗臉色一白,「我如今還未嫁入張家,去找他要錢,豈不是落人口舌嗎,再說這件事半點不像話啊,他家給了彩禮錢,我卻反而去要錢,這這這....」
「什麼這的那的。」沈寡婦伸出手指狠狠的戳著沈麗的額頭,「所以說你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以後要是被張家欺負,可別指望我給你出頭。」
沈寡婦用的勁兒可不小,戳的沈麗的額頭紅了一片,林語怒瞪,指著沈寡婦,「你自己有什麼齷齪心思便自己做去,幹什麼非要來找我二姐,你怕是自己老臉落不下來,就想來找二姐,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二姐好,哪點為了二姐好。」
沈寡婦直接一巴掌扇過去,林語雖然躲,卻還是被擦著臉了。
「你這個小畜牲,有你多管閑事,我就該當時掐死你,讓你跟你那個死鬼娘作伴去。」
沈寡婦上前又要伸手打她,沈麗抱住林語,張素貞快步拿著掃帚進來,直接一掃帚打在沈寡婦身上,「給我滾回家撒野去。」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沈寡婦上前就要跟張素貞撕扯去,只是張素貞手上的掃帚也不留情的朝著沈寡婦打去。
沈寡婦被打的吱哇亂叫,一屁股坐在門口,哭天喊地,「快來看看,不得了了,打人了,這不孝孫女打人了,打我這個祖母啊,我一把一把尿的把她們養大,給她們吃給她們喝,現在翅膀硬了,就開始打人了,哎呦,我不活了,快來人看看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張素貞氣急的指著沈寡婦,「信不信我打得你家都不認得。」
「我吵架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吃奶呢。」沈寡婦指著張素貞,「斷子絕八代的娼婦。」
張素貞一巴掌打在沈寡婦的臉上,「呸。」
沈寡婦被打的捂著臉,披頭散髮的就上去跟張素貞打架。
聞訊而來的嬸子和婆子都忙著看熱鬧,看見是沈寡婦也就不奇怪了,這沈寡婦打架吵嘴的事情做得多了是的,這張素貞她們平時也是了解的,待人和善,但是今天看打起架來也不是善茬。
沈麗和林語從屋裡出來,沈麗有些焦急,看著外面指指點點說閑話的嬸子婆子,又氣又急,忍不住落淚。
村長夫人一聽說沈寡婦在沈麗和林語的家門口吵架,不用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已經是下意識知道沈寡婦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了。
平時村長夫人處理一些婆子們的事情,沈寡婦這樣撒潑無賴的,還是經常的事情,讓村長夫人聽見就頭疼的很,好言好語的勸過,有理有據的說過,這沈寡婦油鹽不進的很,但是村裡也不止沈寡婦這樣一個的,有的她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可是今天又鬧到沈麗和林語那裡,村長夫人不能不管了。
平時過年過節的,兩個小姑娘都還會來拜個年送個你什麼的,村長夫人還是挺心疼她們的。
總算是拉開了打成一團的兩個人,村長夫人就問了沈麗和林語事情的經過。
張母道,「這有事,當然是儘力相幫的了。」
沈寡婦突然開始哭了起來,劉美也在旁邊抽泣,沈寡婦道,「還不是為了我那苦命的兒子嗎,那麼忠厚老實,被人騙的渣都不剩啊,最後還得我這把老骨頭頂上去,我這一輩子,老爺死得早,辛辛苦苦的把兒子拉扯大,好不容易娶了媳婦,一天好日子都沒享福過啊。」
張母也心有所感,她也是喪夫,獨自將張興玉拉扯大,不過她也清楚,這沈寡婦突然來這裡哭這些事,不可能這麼簡單的,張母也跟著哭起來了,「哎呦,親家祖母我是最清楚你的,我把興玉一個人拉扯大,好不容易才娶了麗姐兒,這好日子才剛剛過上來呢。」
沈麗進來就看見三個人一起哭,有些不明白,走到張母跟前,「娘,您怎麼哭起來了。」
張母拽了拽沈麗的袖子,「麗姐兒,你去煮點飯,你祖母跟你二娘中午在家裡吃飯。」
沈麗見張母這麼說道,心裡也明白了,「好,娘,您別哭了,哭的傷身子。」
張母把沈麗支走了,然後張母又開始哭哭啼啼的,「我也不容易啊,親家祖母你的想法我是最明白的喲,這寡婦,孤兒寡母的最不容易了,以前受了多少罪啊。」
沈寡婦見張母身同感受,不禁心裡也有些苦楚,自己以前好強,自己一個人帶著兒子,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娶了個兒媳婦,結果給她生了三個賠錢貨,後來的兒媳婦又不是個省油的燈,這讓她心裡苦啊。
沈寡婦和張母兩個人抱頭痛哭,半真半假皆有。
這可讓劉美愁壞了,這走勢不大對啊,沈寡婦應該藉機拿錢啊,怎麼哭的這麼起勁啊,嘴裡還倒苦水,半點不說銀子的事情。
劉美這不得不上前去插了一腳,哭了起來,「娘,您別哭,你這一哭我就想哭啊,現在大柱受了這麼大的罪,家裡半點銀子都沒了,現在連吃飯都是問題了,這可讓我們一大家子怎麼活啊。」
沈寡婦被劉美這麼一說,才想起來這次此行的目的,一把抓住張母的手,「你是最了解我的,咱們兩個都是寡婦,你也知道,我家大柱給人害了,你不知道我花了三十兩銀子才把他保出來,家裡就他一個,你說我這當娘的不盡心,誰還盡心啊,我這可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了,現在還欠人家二十兩銀子啊,昨兒又打又砸又搶的,家裡都被這些賊人掏空了,還沒有地方伸冤啊,這衙門就是他們開的啊。」
「這,這可怎麼好啊。」張母道,「這真是世道不公啊....咱們窮苦人家真的是遭罪啊。」
「可不是嘛,我這不才來腆著老臉,想要從親家母這裡來...借一些銀子嘛。」沈寡婦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劉美的話,還是說了借,可是這要是借什麼時候還就不一定了,怕是這輩子都要不到了。
「這....哎...」張母拿袖子擦了擦眼淚,「我也是有心無力啊,見到親家祖母這樣我也不忍心,可是家中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銀子啊,我這身子多病多災的,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你不知道興玉之前給我抓藥就花了不少銀子,後來又娶親,家裡還欠著外債呢,現在興玉起早貪黑的去鎮上賺錢,就為了還債啊。」
「親家母,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小麗啊跟小雲兩個人好像是在賣滷菜呢,聽說能賺不少錢呢。」沈寡婦一說這件事,嘴臉就變得不一樣了,「你這兒媳婦沒跟你說過?」
「這事兒啊....」
「我就知道這丫頭不是什麼好貨色,也就張親家母你....給蒙在鼓裡啊。」沈寡婦一副知己好友的模樣,「這兩個人賠錢...這兩個...小蹄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精明著呢。」
張母略帶敷衍的笑著對沈寡婦道,「再怎麼說,這也是麗姐兒自己的事情,我這做婆婆的也管不了。」
「怎麼管不了,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她嫁到你家就合該你管著。」沈寡婦道,「你這性子就是太軟和了,那麗姐兒鬼精鬼精的,都讓小雲給教壞了,你這做婆婆的比我們這做祖母的還有威嚴呢,你只要對她狠點,管著點,她還能不聽你的么。」
「您這套我可學不會,我只知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這老一輩的管好自己就行了。」張母道,「再說麗姐兒對我也挺好的,我也就不管這麼些了。」
沈寡婦聽這話,一激動拍了張母的肩膀一巴掌,「你呀,你呀,當婆婆的都不會拿捏媳婦,那還能叫婆婆嗎?就這麼一個兒子,還給她找了個狐狸精那怎麼了得啊,還活不活了,這以後還不翻了天了啊?要我說就是三天給一頓打,這就老實了,家裡什麼臟活累活都讓她干,一準兒讓她服服帖帖的。」
劉美在旁邊聽得直撇嘴,這套方法也就對付過李秀,要是在她身上,她早就把沈寡婦這老臉給抓花嘍。
不過她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不是來要銀子的嗎,先前扯到養兒子身上就算了,現在又開始說教媳婦的事情上,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劉美氣不打一處來,這沈寡婦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除了瞎嚷嚷就是打架,半點腦子都不動,真是....
劉美假咳了幾聲,想要提醒沈寡婦,可是沈寡婦這邊正在跟張母說調,教兒媳婦的經驗說的正起勁兒呢,哪裡還管得了劉美咳不咳的。
劉美急的這假咳一嗆起來,就忍不住大咳嗽,咳得臉色通紅。
「真是沒用的東西。」沈寡婦瞪了劉美一眼,「別在這裡給我礙事,沒事回家去,沒看見我正聊得高興么。」
劉美急的咬牙,看著沈寡婦頭也不回的又跟張母聊天了,忍不住跺腳,一氣之下想要回去,可是腳底轉了個彎,往廚房去了。
沈麗正在廚房切菜,雖然對劉美不大喜歡,但是面上也過得去,「二娘,來了啊。」
「麗姐兒,在做菜呢。」劉美拿了個凳子坐著,「這麼些天不見,麗姐兒真的越長越漂亮了,越發的水靈可人了。」
「二娘過獎了。」沈麗將切好的菜放進鍋里,鍋里冒氣煙。
劉美嗆得咳了幾聲,捂著鼻子,「還是你過得舒服,不像我,沒嫁個好人家啊。」
沈麗沒有理睬她,拿著鍋鏟子炒了兩下,又放了一把辣椒。
「你不知道你爹出了事情我這成宿成宿的睡不著啊。」劉美被辣椒辣的有些辣眼,「你爹也是倒霉,活生生碰到這麼檔子倒霉事,真是....讓我哭的傷心啊,你這個做女兒的...」
沈麗又放了兩把辣椒,一頭蒜,幾根蔥,氣味更加濃郁,沈麗也忍不住捂住鼻子。
劉美被這辣天椒嗆得更加說不出話來,「這,這要嗆死我了,我先出去了。」
劉美實在是受不住,這才跑了出去。
沈麗這會兒也是受不住,一把把鍋蓋蓋上,這才喘了一口氣,覺得好受多了。
張素貞一進去,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是怎麼了?這麼大味兒,中午吃吃炒辣椒么。」
沈麗指了指外面,「想吃辣椒了。」
張素貞往外看了看,心裏面明白,「怎麼還沒走啊,啥事啊。」
「我爹這不是剛從牢裡面放出來么,你說這祖母和二娘還能有什麼事情,除了訛錢不就是訛錢嗎?」沈麗趕緊把這一盤菜盛了出來,「嬸子,小妹跑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吃飯。」
「我跟她說過了,放著我來炒菜吧。」張素貞拿過鍋鏟子,「這辣椒真是沖。」
林語正和紀清臨兩個人閑侃呢。
「這一年一年過得真快,眼看著我就老了。」
紀清臨一指頭敲在林語頭上,「一個小丫頭片子,成天說老啊老的。」
「就說,就說。」林語直接抓著紀清臨的手,咬了一口,「讓你敲我。」
紀清臨手上還沾著林語的口水印子,「我看你是屬兔子的還是屬狗的。」
「你還說。」林語又咬了一口,「我是屬老虎的。」
「果然是老虎啊。」紀清臨苦著臉,「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林語這才笑了起來,「讓你得罪我,該嘍,你最近都在幹什麼呢,這可都十天半個月沒看見你了。」
「這得問問我爹了。」紀清臨道,「哎.....馬上我要去跟著我爹去外地了,可能半載都不得回來了。」
「這麼長時間啊,那我豈不是這麼長建都看不見你了。」
「等我回來給你帶那邊的特產。」紀清臨道,「到時候可別想我想的哭鼻子。」
「才不會呢。」林語道,「我一點都不想你。」
「想吃你做的菜了。」
「要不等你回來,我特地做一桌飯菜給你吃,好不好。」
「行,就等著你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