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計擒龍后
「吉爾?」桑桑見到她后,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歡迎,桑桑。」即使被好友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吉爾還是硬擠出一絲笑容迎接她。
桑桑不做聲,任由她拉著坐下。待侍女們離開,桑桑才發話。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苦笑了一下,回答說:「看來是瞞不過你啊。」
「那是自然的。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又不是那種藏得住事的人,表情細微的變化便能讓我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確實,她們四人中,桑桑雖表面傲慢,但心細如髮,什麼事都瞞不了她。
「我這個生日宴只是個幌子而已。」她又是苦笑一下,隨後將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桑桑坐在沙發上半天沒有說話。
「所以,很抱歉呢,桑桑,我邀請你來,其實是想得到你的幫助。」
桑桑輕笑一聲說:「那是自然的。這事除了我,你還能找誰幫忙?」
好友的體量,讓吉爾感到很窩心。
「你可能不知道,」桑桑收起笑容,面露一絲憂傷說,「我前段時間被瑪希綁架過。」
「什麼?」吉爾大為吃驚。身為安安皇后助理的桑桑被綁架,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還有更嚴重的。」桑桑頓了頓,沒說下去,「不過都已經解決了,你不必擔心。」
「桑桑,那你知道瑪希究竟為何……」
「吉爾,你這次見到瑪希,覺著她有什麼變化嗎?」桑桑打斷她的話,問道。
「變化?」吉爾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感覺,「她好像更堅定了。沒有以前那麼猶豫,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
桑桑嘴角上翹,微笑說道:「或許是個好兆頭。」
「和巫師團合作,意圖綁架龍后。這是好的兆頭?」吉爾不明所以。
「在荒原時,瑪希曾與羅德瑞克大人進行過心靈交流。具體內容我不太清楚,但是從瑪希當時的表情和大人後來的反應來看,大人有對她做過心靈引導。瑪希本來就心地善良,不過是接連失去親人,受了沉痛打擊又得不到他人的撫慰,才走入了歧途。」
「那她這次為何還是要跟巫師團合作?」吉爾相信桑桑說的,瑪希本質是善良的,但是她如今這行為作何解釋呢?
桑桑搖搖頭,說:「她一定有她的想法。至於她對你說的話,我建議你可以相信。」
她可以嗎?吉爾有些遲疑,但是這幾日與瑪希的交流來看,確實能感受到瑪希的真誠。
「愛萊塔還沒有來嗎?」
提到這次生日宴的「主角」,吉爾搖搖頭說:「原本昨日就該來的。但好像是小龍王離不開她,只能今天趕在宴會開始前來。」
剛剛說完,氣溫便開始上升,外面也吵雜起來。
桑桑和吉爾相互看了一眼,心想這愛萊塔心可真大,竟然直接以龍形飛過來。
是的,繼承其父法爾上將的血脈,愛萊塔的真身火龍,每一片鱗甲都是滾燙的火焰,飛行時更會與空中的雲彩產生摩擦,導致雲彩下方的地區發生短暫的氣溫升高。
而吵雜嚒,當然了,龍后真身現世,能不引起帕瑞斯民眾的關注嚒。吉爾撫額,她已經預見到,今日之後,必有無數名貴族紛至沓來,求親的就更不用說了吧。
「愛萊塔!」想到接下來一段時間,她又要陷入被催婚的噩夢,吉爾不禁朝剛剛走進來的好友發脾氣,「你需要這麼大張旗鼓嗎?」
「唉?大張旗鼓?沒有啊。」龍后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我就是不想太聲張,所以直接飛過來,儀仗什麼的都沒帶。」
「吉爾,你就消消氣。」桑桑拍拍她的肩膀,「雖然愛萊塔選的方式不太對,但我想她已經很努力了。如果按龍后駕臨的規格來說,估計就不止這麼大的動靜了。」
「還能弄出更大的動靜嗎?」吉爾無法想象。在她看來,雷茲特皇室的吃穿用度已很是奢靡,讓她驚嘆不已。她無法想象龍后儀仗是多大的排場,莫不比雷茲特皇帝登基來得更大不成。
「真的,我跟你說,如果不是我堅持,狄卡會派一整支軍隊隨行。」
那倒好了,省了她們很多麻煩。吉爾內心表示遺憾。
「來人,」她將愛萊塔拉到身邊坐下,「為龍後殿下上茶。」
「是。」一名侍從應聲推開門,低頭將早已準備好的茶水送了上來。
「我跟你說哦,我差點就來不了。」沒有察覺到兩位好友的異樣,愛萊塔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不慎揮手打落了侍從呈上來的茶杯。
「請殿下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這名侍從聽聲音,年紀尚小,眼見茶水濺濕了愛萊塔的衣裙,連忙跪地擦拭。
「怎麼回事?」吉爾大呼,「連個茶水都遞不好。不要擦了,龍後殿下的衣裙是你能碰的嗎?還不請殿下去我房間更衣。」
「不必了啦,吉爾。一點點水而已,用魔法清潔就好了。」愛萊塔阻止說,拉住侍從的手,「不用了,別擔心,我不會生氣的,你先下去吧。」
侍從惶恐不安,既不敢離開,也不敢動手擦拭,只能低頭跪著。
「吉爾,你幹嘛對人家這麼凶嘛?他還是個孩子。」愛萊塔連忙勸說好友。
吉爾暗暗嘆了口氣,心中直罵愛萊塔是個笨蛋,說道:「你下去吧。重新端壺茶來。」
「是。」侍從這才起身離開。
吉爾和桑桑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得找其他理由讓愛萊塔跟變裝后的英格拉姆碰面了。
「愛萊塔,你剛剛說……」桑桑剛想順著方才的話題說下去,房間門又被打開了。
這麼快!見到來人,吉爾和桑桑心頭一緊。
「好久不見,愛萊塔。」瑪希輕輕掩上門,迎上三位好友驚訝的目光。
「瑪希?」愛萊塔的驚呼中帶著一絲困惑,也帶著一絲驚喜,「你也來了!」
「是啊,我也來了。怎麼,吉爾沒跟你說嗎?」
「沒有唉。不過我猜到了。」
「嗯,說的也是。就像我猜到了吉爾一定會邀請桑桑一樣。」瑪希看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桑桑。
「我們四個好久沒有坐下來聊天了,」愛萊塔朝瑪希揮揮手,「來,趕緊坐。」
瑪希撿了個離愛萊塔最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很平靜。吉爾有些詫異。記憶中,龍族大戰之後,瑪希總是用猜忌、懷疑的目光看愛萊塔,目光中甚至帶著一絲絲恨意。但是今天,瑪希卻很平靜,真的就像見到許久不見的好友一般,有些懷念。
「你們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愛萊塔開始察覺到其他三人的異樣了。
自瑪希進入房間后,吉爾和桑桑的情緒都有些緊張,也沒有說話。
「沒什麼。」桑桑輕笑一聲說,「我們四個人共處一室,感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愛萊塔感慨道,「雖然其實也就三年的時間,但感覺過了很久很久。好懷念啊,那時候在學院讀書的日子。記得嗎?進階考試前夕,我們在異史室徹夜備考,還差點燒了老師的書房。最後是把胖胖推出來頂罪,我們才逃過一劫。」
她笑著回想過去四人歡樂的時光。吉爾聽著,那些開心的畫面重新回到眼前,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
吉爾轉頭看向瑪希,後者也認真地聽愛萊塔回憶,但卻是面無表情。她又轉頭看向桑桑,對方淚光微露,朝她苦笑了幾下。
愛萊塔則自顧自回憶著一個接一個她們快樂的回憶,末了說道:「突然好想回到那個時候啊。雖然功課很繁重,但我們卻無憂無慮,過得很開心。」
「你現在不開心嗎?愛萊塔。」瑪希問。
愛萊塔轉頭看了看她,笑著說:「我現在也很開心啊。伊克斯雖然還小,但很乖很聽話。狄卡對我也很好。」
「那你為什麼這麼懷念過去?」
「我懷念的是你們,瑪希,懷念過去的你們。」愛萊塔轉頭看向說,「過去的吉爾,敢作敢為,即使知道會受非議,卻仍將繼承家主這樣的宏願掛在嘴邊。桑桑雖然一直保持著貴族大小姐的傲慢,但她過去更開朗更自信。而你……」
「而以前的我,不過是個小可憐。拚命隱藏著自己的秘密,還祈盼著有人會理解。」
聽到瑪希喪氣的話,愛萊塔搖搖頭說:「過去的你,充滿幻想,膽小卻純真,善解人意。」
換作以前,瑪希定會冷冷地嘲笑愛萊塔的這句話,但是今天她沒有這麼做,她沉默了。
看著愛萊塔許久后,瑪希輕輕嘆了口氣說:「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怎麼會呢,瑪希?」愛萊塔溫柔地笑了,「我相信一定回得去的。」
一定回得去的。愛萊塔彷彿知曉了什麼,才會對瑪希說出這句話。這話更觸動到了瑪希內心深處。
熱淚無言地自瑪希眼眶流出,劃過她微微翹起的嘴角。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瑪希擦了擦眼淚說,「愛萊塔,有一位預知能力第一的老師,你不會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遭遇。」
「即使之前不知道,看到你們的表情,我也猜到了。」愛萊塔點頭承認。
原來變化最大的是愛萊塔。吉爾吃驚地發現。那個沒心沒肺、凡事喜歡往前沖的小丫頭,如今已蛻變為沉穩、處事不驚的龍后了。
或許她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即使沒有英格拉姆的提醒,愛萊塔自己也會察覺到他們的計劃。
「即使知道,你仍孤身赴宴。」
「瑪希,我們是朋友。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我們有過隔閡。但是,我還是相信你的。」愛萊塔站起身,向瑪希走去。
「愛萊塔不要過去!」吉爾一把拉住她,制止她這種愚蠢的行為,「她所在的位置是巫陣的中心。你一旦過去……」
「巫陣就會啟動。」瑪希主動說了出來,「這個巫陣是巫師長專門為你準備的,能夠讓你在瞬間失去所有的力量,成為一個普通人,連化龍都做不到。」
「那你為什麼沒有阻止吉爾拉住我?」
「我一人之力,敵不過你們三個。」
愛萊塔笑了,搖搖頭說:「單論魔法力,瑪希,我們三人任何一人都敵不過你。何況,你還有人幫忙。」
說完,她看向左邊陰暗的角落說:「巫師長大人,許久不見了。」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角落中緩緩清晰起來,孩童模樣的巫師長走上前,和愛萊塔打招呼:「好久不見。龍後殿下,近來可好?」
她是何時在這裡的?吉爾竟然毫無察覺,她轉頭看看桑桑,對方搖搖頭,顯然也沒有料到。
「巫師長大人,長大了不少。」愛萊塔笑了笑,仿若見到鄰家小妹妹般應對自如。
「你也長大了。」巫師長走到瑪希的身邊,「和三年前完全不同了。說起來,自從你的龍力被喚醒后,我們便沒有見過面了。」
「是啊,」愛萊塔理了理她的發梢,她的長發已變為了火焰般的紅色,「你能在我的龍焰之下倖存,是我沒想到的。米伽列大人就沒這麼幸運了。」
「她是人類,我不是。」巫師長說道,「那天她將龍帝匕首刺進你的身體,解除你母親的封印,喚醒你的龍力,想必早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她犧牲了自己,救了我。」愛萊塔皺眉,那日的記憶深深印在腦海里,每每回憶都會令她傷心不已。
「今天沒人能救你了。」巫師長伸手搭在瑪希的肩膀上。
「巫師長看來沒把我們兩個紫袍魔法師放在眼裡。」吉爾說著,與桑桑往愛萊塔身邊靠了靠。
愛萊塔回頭對她們笑了笑,表示感激,同時說道:「吉爾,桑桑,謝謝你們。總是在我的身邊。桑桑還為此,犧牲了……」她說著,看向桑桑的假肢。
「一條胳膊而已。本小姐在乎過嗎?」桑桑不以為然地舉了舉左臂,「再說,這個比原來那個好用多了。」
「感覺我總是在被保護,被拯救,」愛萊塔難過地笑了笑,「這次我要自己救自己。」
「好大的口氣啊,」巫師長輕蔑地笑著說,「你龍力雖強大,可惜沒法在這麼小的地方施展。至於魔法力嚒,因為生育小龍王,停滯了至少有兩年。如今你的魔法力,跟一個藍袍魔法師差不多吧。」
被巫師長說中了心思,愛萊塔尷尬地輕笑,對吉爾說道:「吉爾,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家拆了,再賠你個更大的,好不好?」
吉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說:「拆吧拆吧,我早就看這裡不順眼了。」
愛萊塔輕聲說了句「謝謝」,又轉身問瑪希:「瑪希……」
「我只負責啟動巫陣,其他的我不參與。」瑪希冷冷地說道。
這句話看似是在跟巫師長對話,其實也是說與愛萊塔聽的。愛萊塔安心地點點頭。
「好啊,現在就可以啟動了。」巫師長盯著愛萊塔,對瑪希發令道。
愛萊塔三人立刻戒備起來。
只見瑪希輕輕揮動右手,冷冷的藍光自她的指尖飛出,到了半空中忽的變為兩點,然後又迅速分裂成四點,如此周而復始地不斷分化。眨眼的功夫,房間內滿是藍色光點,浮在頭頂之上,仿若一片星海。
三人屏息等待著出手的最佳時機。她們不知道這藍光與巫陣啟動有什麼關係。連吉爾也只是知道,巫師團事先在這個房間內布下巫陣,但如何啟動,啟動後會發生什麼,她一無所知。
再看愛萊塔,冷靜地盯著巫師長,身上的及地宮裝微微飄揚,彷彿被輕風撩動著衣角。但這窗門緊閉的房間里,哪來的輕風,分明是愛萊塔在積聚龍力。
還未待吉爾多想,如同墜天一般,整片藍光快速墜入地面,在她們的腳下消失,與此同時,巫陣展開,從地面延伸至四周牆面,最後在天花板上彙集,包圍住整個房間。
而當藍光消失、巫陣展現的同一時刻,數道紅光自愛萊塔裙下伸展,附著在巫陣之上,隨著巫陣的完全展現,這些紅光也組成了一個火網。火焰炙熱,整個房間內炎熱無比。
「用龍焰與巫陣的巫力相抗衡,以此來減緩巫陣效用的發揮。你倒挺聰明的。」巫師長讚賞完愛萊塔后,又冷冷地笑了笑,問,「就不知你這能堅持多久。」
「我體力好得很,在瑪希用完魔法力之前,都不會倒下。」
「哈哈哈,」愛萊塔的話逗樂了巫師長,「愛萊塔,你是在自欺欺人呢,還是真的對這巫陣無所知?這巫陣便是當年封印龍帝的縮小版。它會不斷吞噬你的力量,來壯大自己。不是你以為的比誰力量先耗完,而是看你的力量什麼時候能耗盡而已。哈哈哈——」
聽到這裡,吉爾有些心慌了。愛萊塔這個方法拖得了一時,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如此,還是要先從施法者下手才對。
她與桑桑心有靈犀,二人對視一眼后,立刻揮動自己的魔杖。
「牢籠。」
「逐浪。」
她們倆的想法是,若能控制住巫師長和瑪希,便能遏制巫陣的施展,愛萊塔便就有了突圍的可能。
房間內所有的盆栽,在桑桑的魔咒下,活了起來,它們的枝椏不斷伸長,在巫師長和瑪希周圍快速織成一個緊密的牢籠,更有幾根粗大的攀上了她們倆的身體,試圖捆綁住她們。
與此同時,因吉爾的魔法,由空氣中的水分凝聚而成的巨浪,吞噬了這個牢籠,形成雙重屏障。
被困的巫師長卻淡淡一笑,揚了揚手,一把利劍從內而外,利落地將屏障劈開。
「魔法團的紫袍魔法師,就這點能耐嗎?」她輕笑道,與瑪希二人皆毫髮無傷。
當然不止如此。吉爾和桑桑早已不是以前那兩個初來乍到的丫頭了。
被劈開的粗藤和浪花,看似消失,實際上已無聲無息地變化了形態。
牢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細更柔軟的枝條,從巫師長二人的腳踝攀沿而上,緊緊包裹住她們的身體,如同一張縛身的堅韌織網。
吉爾的水魔法則附著在這些枝條上。織網包覆住二人全身後,鋒利的冰凌像倒刺一般在藤條上張開,警告著巫師長二人不要輕舉妄動,否則隨時有被冰凌刺傷的可能。
「愛萊塔!」就是現在,吉爾連忙提醒愛萊塔。
呼應她的,是愛萊塔更為熱烈的火焰。牆面的牆紙早已被龍焰燃燒殆盡,現下牆體更是如蠟般被龍焰一層層地融化著。過不了一會兒,露出了牆磚。
但是巫陣仍毫無缺損,而愛萊塔的額頭已開始滲出汗水。
「沒用的。這巫陣一旦形成,我與巫師長都無法控制它,直到愛萊塔倒下。」瑪希的話,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我不相信巫陣與你們二人無關!」吉爾稍稍用力,冰棱倒刺快速增長了幾分,刺破二人的肌膚。血從二人的衣裳中緩緩滲出。
瑪希皺了皺眉頭。雖然冰棱只是刺破表皮,並未深入,但全身被刺的遭遇還是讓她感到了痛苦。但外表看上去比她年幼的巫師長卻面不改色,甚至有些輕蔑地笑著。
「所以說魔法團成不了事。這麼心慈手軟。」巫師長嘲笑道,「你應該一針扎進我們倆的心窩!」
她說的沒錯。說不定殺了她,能幫她們脫困。
如此想著的時候,巫師長又說了:「但是吉爾,如果我死了。英孚勒校尉也別想活。」
她的話更像一根扎進吉爾心窩的長針,痛得吉爾渾身一哆嗦,控制中的冰凌也漸漸縮了回去。
「瑪希,你答應我的!」吉爾口無遮攔地朝瑪希吼道。
「她答應你了,但要你辦的事辦到了嗎?」巫師長毫不掩飾地揭露彼此的交易。
「我……」胸口再次被扎入一針般,疼痛不已,吉爾看看漸漸面露疲憊的愛萊塔,瞧瞧被困卻始終囂張的巫師長,不知該如何回答。
「吉爾,我不會怪你的。如果……」愛萊塔緩了口氣說,「如果今天我是你,或許我也會這麼做的。」
「愛萊塔,我……」
「愛萊塔,不要放棄。我不信,以我三人之力,鬥不過一個巫師長。」桑桑鼓勵道。
「吉爾,這位大小姐太聒噪了。麻煩讓她閉嘴好嗎?」巫師長得意地說道。
什麼意思?吉爾皺眉看著她。
「讓她睡一會兒。」巫師長進一步解釋說。
「小丫頭,想讓本大小姐就範,你還嫩著呢。」桑桑邊說,邊收緊藤條。綁縛巫師長二人的織網越來越緊。
「吉爾,你再不動手,我可不保證英孚勒校尉會不會少條腿,或者沒了尾巴。」
「吉爾,」瑪希也催促說,「巫師長向來言出必行。」
疼!吉爾咬著嘴唇,感受著心口被扎的地方在流血。巫師長說到做到,所以如果自己現在不動手,英孚勒很有可能會被折磨。
她轉頭看向桑桑,輕輕說了句「對不起」,揚起魔杖念道:「水魔。」
一層半透明的水波快速包裹住桑桑的口鼻,使她因短時間的缺氧而昏迷。
吉爾扶住桑桑,將她輕輕放倒在沙發上,回身對巫師長說:「這下你滿意了吧。」
「怎麼可能?」巫師長笑道,「我們的最終目的還沒達到呢。」
她扯開失去魔法而癱軟的藤條,看向還在堅持的愛萊塔。
「你沒說過要我動手。」吉爾拒絕,「而且我也不是她的對手。」
「吉爾,你太小看自己了。水火不相容,你的水魔法自然是愛萊塔的剋星。」巫師長搖搖頭,她身上被冰凌刺傷的傷口早已消失。
「即使吉爾不動手,愛萊塔也堅持不了多久。」瑪希勸說道。
「我們要速戰速決,你總不會想等『血魔女』來救人吧。」巫師長催促說,「吉爾,如果你不動手,我既無法把英孚勒校尉完好無缺地還給你,而且也無法保證你今天能活著離開。」
「吉爾,動手吧。」愛萊塔竟然放棄了。
「愛萊塔,你在說什麼?如果我動手,那你……」
愛萊塔笑著搖搖頭,說:「吉爾,別這麼看不起我。雖然停滯了兩年,魔法力上可能不如你。但我有龍力加持,沒那麼輕易被打敗的。你和桑桑救過我很多次,這次該我報答這份情了。」
談什麼報答?這個傻瓜。吉爾握緊魔杖,她知道自己必須動手,但是遲遲無法下這個決定。她抬眼望了望瑪希,剛剛瑪希有幫她求情。那麼她可以相信她嗎?
救她。她嘴唇動了動,用唇語對瑪希說。她不知道瑪希是否看懂,也不知道瑪希會不會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現在她只能把自己和愛萊塔、桑桑的性命寄托在這個往日好友的身上了。
「驚濤駭浪。」
瑪希,希望你心中還存有一絲我們的情誼。
吉爾如此想著,發動魔法,在房間內掀起巨浪。仿若置身漲潮中的海岸一般,海水自窗外灌入,將整個房間灌滿海水。
水面從淹沒腳背,頃刻間漲到吉爾的腰間。愛萊塔和巫師長都矮小,一個已被淹到了胸口,一個則已整個人淹在了水裡。
「愛萊塔。」吉爾在昏迷的桑桑身上施展氣泡,讓她得以呼吸,又回頭看看仍在拚命堅持的愛萊塔。
吉爾完全可以也在愛萊塔身上施展氣泡,但是這必然違背了巫師長的意願,所以她不能這麼做。
海水對火龍是什麼樣的不利因素,吉爾曾親眼見過。即使有魔法防護,英孚勒當年到海底救援他們,龍力仍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若再加上無法呼吸,那麼灌滿海水的房間對愛萊塔來說,無異於是致命的。
「吉爾,如果我能逃過此劫,你要好好請我吃頓大餐,做補償。」愛萊塔笑著,被海水沒過了口鼻。
好。吉爾默默地答應,隨後不久自己也被海水淹沒。
沒有魔法保護的愛萊塔,沉入海水后靠著毅力,憋氣堅持著。但是很顯然,她的力量受到了影響,抑制巫陣的火網在漸漸減弱。
這下你滿意了吧。吉爾無言地怒瞪巫師長,後者沒有任何保護,卻能在海水中生存,這不禁讓吉爾想到英格拉姆。如此說來,巫師長莫不也是魔人?
巫師長朝她笑了笑,向愛萊塔游去。
在水中憋氣已是很難,還如何躲開巫師長?愛萊塔看著巫師長靠近自己,本能地想逃,奈何人在水中,四肢漸漸無力,無法划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巫師長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
你幹什麼?吉爾大叫,不是說擒獲愛萊塔嗎?巫師長為何要做如此舉動?
她想上前阻止,卻被瑪希拉住了。
不能去。瑪希朝她搖搖頭,指指巫師長。
巫師長的小手慢慢收緊,越來越少的呼吸和喉嚨上的疼痛,讓愛萊塔變得慌張。她開始拚命掙扎,想要逃離巫師長,找到呼吸的空間。但是很遺憾,她既沒有掙脫開,也無處可逃。因為整個房間仿若一個灌滿海水的密閉水箱一般,沒有一絲可以呼吸的地方。
愛萊塔嗆進幾口海水,再掙扎了幾下后,終於停了下來。火網也弱得只剩下零星火苗,而它一直遏制的巫陣光芒四射,快速吸取著愛萊塔的力量。
愛萊塔!吉爾看著她緩緩閉上眼睛,身體癱軟下來,巫師長也隨之鬆開了手。
吉爾連忙上前,想要拉住她,卻被巫師長一手打開,身上的防護魔法也被打破。
海水頃刻間包圍自己,在吉爾修補魔法之前灌進了她的口鼻。
她艱難地張著嘴,想念出魔咒,卻被不斷湧入的海水一次又一次奪去聲音。沒有人扼住她的喉嚨,但她卻無法呼吸。視線逐漸模糊,依稀中她伸出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求救,還是想抓住什麼。或者她只是想拉住那個自己幻想出來的英孚勒而已。
英孚勒,你為了我,隻身犯險,被囚於深海。
今天我為了你,傷害好友,可能連性命都會失去。
如果這次營救沒有成功,我們倆也算扯平了。
她苦笑著,閉上了眼睛,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