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讓她驕傲的哭包
清晨。
粟融珵卧室里響起柔和的女聲,「哭包,起床了。」
窗帘自動拉開,淺淺晨光里,穿素色裙子的女子恬靜而溫和。
他久久地凝視著她,捨不得摘下眼鏡,好像只要不摘下這副眼鏡,他就能確定她依然還在這個世界上,在某個角落裡,等著他終有一天能找到她,終有一天,她會這樣恬靜而溫和地沖他笑,叫他哭包。
每天定點的鬧鐘準時響起,提醒他不能再沉浸在自己製造的幻象里,可是怎麼辦?他真的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她的幻影消失,哪怕只是幻影……
鬧鐘響過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還躺在原處,戴著眼鏡,看著她的一顰一笑,聽著她的輕言細語,臉上浮著幻夢般的笑容,眼神迷亂,直到一陣激烈的敲門聲把他驚醒,他才恍然。
門外響著粟振的聲音,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怎麼還不起床。
他一看時間,已經快中午了。
他應了聲「馬上」,聲音嘶啞。
還沒起,手機又開始震動,麻木地接聽,那邊響起施蘭舟著急的聲音,「你怎麼回事?還不來?會都開完了!」
「哦……」他想起來,好像今天是有個會。
「哦?你還在睡覺?出什麼事了?」到底多年好友,馬上就聽出了不對勁。
「沒什麼。」嗓音煙熏壞了似的沙啞。
「如果沒什麼事,那你就過來吧,這裡有份文件等著你簽字,必須你簽。」不管怎樣,先把人叫過去再說。
「哦……」還是機械的、沒有生命力的聲音。
開會、簽文件,他忽然覺得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呢?她不在了,他所做的一切有什麼意義?他這兩年曾風餐露宿,曾在荒漠里差點丟了命,廢寢忘食,亡命工作,最長的一次連續一周沒怎麼睡覺。在最辛苦最絕望的時候,也曾想過,這麼拼是為什麼?可當眼前出現她溫婉的模樣,他乾涸的希望突然之間又注入了清泉。
他知道是為什麼,是為了有一天見到她時能對她說:你看,哭包沒有食言,哭包說過會讓你過好日子的。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拚命趕作業,考前熬夜複習,也只為了得到妞妞的一句誇讚。
哭包很棒哦!
一句話,足以潤澤他焦渴的心脾,重啟他透支的體力,讓他撓著頭呵呵笑得像個傻子。
原來,其實他從來都是為她而活著。
即便國外數年,即便數年不見。
那一年,他在午夜的街頭徘徊,腦子裡轟隆隆排山倒海一般灌進來的竟然不是自己被綠了,而是他錯了,他對不起妞妞,他再也沒有臉回去見妞妞……
可是哪裡會不想見呢?
十年,只要想起總是疼痛洶湧;只要回國,每一天都煎熬。
去見她?不去見她?
不,還是等自己變得更好一點再去吧!等畢業,學業有成的時候再見她是不是會開心一點?等讀博,曾經被她壓著寫作業的哭包博士畢業了她是不是會原諒他?還是等他賺錢吧,賺很多錢的時候,她是不是會相信,哭包也會長大?
他那麼努力地,最終去成為更好的自己,不過都是為了更好地出現在她面前而已。
從小如此。
從來如此。
那他今後該如何呢?
懵懂地打車來到公司,坐在他的位置上。施蘭舟拿來文件,他看也沒看,施蘭舟讓他在哪簽字他就在哪簽,簽完揮揮手讓施蘭舟走人,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獃。
下午,有人來訪時,他還坐在他椅子上,人一旦鑽進了牛角尖里,就很難一下子再鑽出來。
「珵珵。」推門而入的女人長發披肩,穿著素雅,還素著一張臉,脂粉全無。
他微微眯起眼睛,記憶中是有這樣一個女孩的,漂亮可人,溫柔甜美,在他的青春叛逆期出現,奪去了他的目光。
而此時,這個女孩正一步步向他走來,攜著校園裡紫藤花的清香。
他一動不動地坐著,看著迎面而來的女子,好像眼珠子都沒轉動。
女子見他這樣,嫣然一笑,「珵珵,我這樣穿,像不像回到高中的時候?」
他沉默不語,只是看著她。
「珵珵!」她繞到了他身旁,卻發現他仍然盯著前方,並沒有隨著她位置的移動而轉移目光,而她卻已和貼得很近,近到她的裙擺擦著他的褲管。
「珵……」親昵的稱呼,又少了一個字,她染著蜜色指甲油的手指搭在了他肩上。
他沒有反應。
她的雙臂便纏了上去,下巴輕輕落在他頭頂,楚楚欲泣,「謝謝你答應見我……我……」
下一瞬,她整個人落到了他懷裡,溫暖甜香。
「我自始至終記得你說的那句,讓我們回到最初。事到如今,不管你是怎麼對我的,我的心,還是最初那顆。珵……」她捧起了他的臉,漸漸靠近。
最初他是茫然的,等他反應過來,懷中已經多了溫軟。
心中的信念已然坍塌,他連自己人生是為了什麼都迷惘了,還努力幹什麼呢?還堅持幹什麼呢?一切都毫無意義,所以,他還要守什麼呢?無論他怎麼守著,她也會回來了。
就這樣墮落吧,反正這後半輩子怎麼過都是一樣……
當這個女人捧住他臉的時候他沒有動,當她的手指穿過他頭髮再往下一直探索的時候他沒有動,然而,當她的呼吸迫近,眼看就要碰到他唇的時候,他終於按捺不住,手一伸,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捂——」她說不出話來,快要窒息。
他用力一甩,她從他身上滾落,跌跌撞撞,差點摔倒,一邊咳一邊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喘息,「珵……」
「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好險!差點釀成大錯!他怎麼能放任自己?怎麼能說以後都見不到她了?還會見的呀!終有一天他會在地下與她重逢,到時候他要怎麼跟她交代?你不在的時候,我睡了別人?
不,他不能!絕對不可以!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要做讓她驕傲的哭包!值得她稱讚的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