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姑娘

溫煦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牆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掛著高高飄蕩的商鋪招牌旗號，粼粼而來的車馬總是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行人間，幾乎是每個人都掛著一張張淡泊愜意的笑容。

十月的寒風阻止不了人們的熱情，但街道拐角處，刺眼的一幕與這繁榮盛世的景象顯得格格不入。

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穿著殘破的，布滿補丁的麻布，依偎著牆角，抵禦著刺骨的寒風，衣服的布料十分單薄，在這已經微微轉寒的十月，小姑娘無暇的小臉上有些微燙泛紅，每一次呼氣都能吐出長長的白霧，渾身止不住打起了擺子。

「咕嚕~咕嚕~咕嚕~」

小姑娘緩緩睜開了明凈的眸子，令人驚奇的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似乎潛藏著一絲冷漠，冷得堪比十月的寒風，小姑娘抬手捂了捂肚子，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身體虛弱至極。

小姑娘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總算還有些力氣，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小姑娘的體型十分瘦弱，但不難看出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長大以後必定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小姑娘從地面上隨意的抹了一把污泥，便毫不猶豫的朝臉上抹去，如果生在大富大貴的人家，這副容貌的確是她驕傲的資本，但如今只會將她拉入更深的深淵。

邁著無力的步伐，小姑娘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這是個太平盛世，大多數人已經過上了安穩祥和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十月的寒意剛剛升起，不少人就已經換上了溫暖無比的獸皮大衣，但這份溫暖卻沒有一個人肯分享給她一絲。

從小姑娘的身邊路過，每一個原本臉上帶著淡然愜意笑容的行人，都會如同變臉，變得冷漠無比，即使偶爾有一兩個善心大發的行人，也會在同伴的拉扯和警告下，快步離去。

「就是她嗎？那個叛徒的女兒？」街邊，不時駐足的行人小聲議論著。

「是啊，可不就是她嗎……如果不是她爹泄露了武侯的行軍路線，就不會慘遭埋伏了，咱們青山鎮參軍的少說有三千人吧，那場大戰中，都死了！就連武侯孟南山聽說也身中毒箭，命不久矣了。」

「唉，可她就是個小姑娘，她爹的過錯，不應該加在她身上啊。」某個善意的商人，輕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打抱不平道。

「我告訴你，你可別自找麻煩，你這麼想，那些死了兒子丈夫的人可不這麼想，雖然武侯府管理青山鎮以來，紀律嚴明，不準殺人，但是你以後還想不想在青山鎮混了？」

小姑娘的俏臉上浮現一抹嘲諷的冷笑，她爹的確泄露了行軍路線，但那只是貪杯，喝醉后犯得糊塗，那場大戰，她爹已然戰死沙場，娘親也是隨後就鬱鬱而終，一群懦夫找不到發泄的地方，便全都沖著她來了。

搖了搖頭，小姑娘深呼了一口氣，又餓又寒又困，她的體力已經逐漸透支，模糊的目光隱約望見了白色輕煙，就像是天堂的白色雲朵，瓊鼻猛地聳動了一下，一股誘人的香味傳入鼻息之中。

模糊的眼神逐漸清晰過來，原來前方是一個包子鋪！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她真的太餓了，彷彿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小姑娘的步伐突然變得有力起來，伸手拿起籠屜中的一個滾燙的包子，轉身就跑！

「該死的小偷！」蒼瀾大陸人人習武，就算只是包子鋪的老闆，也有武境二重的修為，反應過來后，連忙朝著小姑娘的方向追去。

剛剛跑了沒多久，虛弱的小姑娘便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已經被啃了一半的肉包子，滾落在了地上。

「哼，原來是你個小叛徒！」包子鋪老闆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五十歲高齡的他原本有個兒子，結果剛剛參軍一年，就戰死沙場，原因赫然是因為這個小姑娘的父親。

包子鋪老闆瞄向了滾落在地的肉包子，腳下一踢，包子正好滾落在幾個流浪狗的面前，下一刻，便被幾條餓狗搶食，這才消氣，罵罵咧咧的回到了包子鋪。

「哼……嗚嗚嗚……」

小姑娘將頭深深埋在地面上，低低的哭泣了起來，她畢竟才剛剛十二歲。

「吃吧。」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小姑娘微微抬頭，水霧朦朧的大眼睛盯著眼前這個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不過與之的狼狽恰恰相反，少年一頭烏黑的長發，錦服玉帶，顯得氣度不凡，一張稚氣未脫的可愛小臉，卻有股上位者的氣勢。

此時少年的手上，正拿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遞向小姑娘。

「謝謝。」小姑娘握住了溫暖的包子，狼吞虎咽起來，吃著吃著，淚水便如同泉涌一般爆發出來。

「怎麼還突然哭了？好了好了，你是不是因為沒地方住才哭的？」少年雖然氣度不凡，但終究還是個孩子，見到女孩痛哭一下子失了方寸，「要不你跟我回張府吧？」

「少爺，這樣好像不太好吧？」一旁的老僕連忙皺眉說道。

「哼，我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就這樣了，帶她上馬車。」少年哼了一聲，不容置疑的說道，話落，又一臉好奇的看向小姑娘，「你有名字嗎？」

小姑娘連忙搖了搖頭，她想要忘掉那段過去，忘掉一切。

「那我賜你一個名字吧，就叫毒鱗，記住了，以後做人做事要像毒蛇一樣，懂得潛伏，懂得隱匿自己的毒牙，這樣才不會被人欺負。」少年得意的說道。

「那我應該稱呼少爺什麼？」小姑娘，哦不，毒鱗乖巧的點了點頭，俏臉上的淚痕已經乾涸。

「叫我二爺，我在家裡排行老二，不過有朝一日，這青山鎮全都得我說了算。」少年毫不介意的在毒麟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雄偉大志。

卻嚇了一旁的老僕一跳，連忙提醒道：「少爺，以後在大街上，可別亂說胡話。」

「二爺……毒鱗怕是日後不能再幫你了。」倒塌的院牆間，毒妃的嬌軀虛弱的癱軟在地上，不止是中了一掌的緣故，她全力催動的毒血，本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一幕幕昔日的回憶湧現腦海，雙眼間的視線逐漸模糊，毒妃用盡最後的力氣，緩緩抬起了手掌，想要觸摸恍惚間似乎近在咫尺的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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