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三話 血婚禮(5)
第14章第三話血婚禮(5)
拋去紛亂的思緒,尹心水又瞄到了單知語的古怪神情。按說自己工作很忙,沒時間常與單知語相聚,這都情有可原,但樊巧和單知語這樣的大家閨秀都是一個圈子內的,父輩常常在一起聚會,樊巧又怎麼會連即將成為單知語丈夫的男朋友都沒見過呢?而這一見之後竟突然發覺又都是熟人,這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再看向奇航,他裝作沒事一樣找了杯酒慢吞吞地咂著,對樊巧的回答不置可否。樊巧提起向奇航臉色曾經發紅,難道兩人之間居然有什麼秘密?是向奇航追過樊巧嗎?那為什麼按照單知語這樣張揚的性格,竟然一點兒也沒有流露出嫉妒?這一切的一切都有點不可思議,尹心水覺得自己有必要坐下來靜一靜,從頭理清思路。
接下來的場面很隆重,兩人先是坐了一輛加長林肯去不遠處的教堂舉行神聖的交換戒指儀式,當神父問兩人老一套「願不願意做對方一輩子的伴侶,不論遇到怎樣的困難」時,單知語幾乎毫不猶豫,爽快地回答願意,但也未見到有什麼甜蜜羞澀。這明顯與她多年追求浪漫愛情的夙願嚴重相悖,看上去都有點應付了事了。而各方面都遠遠配不上單知語的向奇航反倒是猶豫了半天,才說出口:「那個……願、願意,我願意。」
隨後交換了戒指並親吻了對方,氣派的車隊又將二人載了回來。下面有些不倫不類,神聖的教堂音樂又換成了親切的鄉土嗩吶聲,兩人變魔術般換上了傳統的紅色馬褂和旗袍,一個自以為幽默的主持人開始讓兩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等等,這樣的婚禮倒是中西結合比較全面。
完成伴娘任務的尹心水憂心忡忡地回到席上,劉言見她愁眉不展,就主動挾了一塊四喜丸子給她,說:「你別擔心了。」
尹心水愕然抬頭。
「我的意思是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必擔心。」劉言緘默了少頃,「你先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尹心水半信半疑地跟著他來到走廊,劉言環顧四周后,說:「我一個男人本來不該說長道短。但是這個信息也許對你有幫助。我剛才到洗手間時偶然聽到女廁所裡面有人在打電話,聲音是樊巧的,她情緒很激動,而且拚命壓低聲音說:『你不是保證過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眼前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不聽!你馬上從我的生活里消失!』」
尹心水驚異地望著他,半天才反問:「不是吧?」
劉言說:「電話那頭的聲音說……」
尹心水更奇了,忙不迭地打斷道:「等一下等一下,你是說,你隔了一間屋子,還能聽清她低聲打電話的內容,甚至還能聽出來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麼,是這樣嗎?」
「我也能聽出是誰在說話,只要這聲音我曾經聽到過。所以……我判斷是向奇航,他只是機械性地重複一句話:『我不是故意的……』。聲音幾乎有點哀求的意思,我能聽出來他很恐懼。」
尹心水心下一沉,又被劉言拉住:「你別這麼緊張。我們先回去吃飯吧,別讓人看了出來。」
主持人大喊一聲:「好!感謝各位親朋好友來這裡捧場,祝大家吃好和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我們現在有請市內小有名氣的哥特式搖滾樂組合『風油精』樂隊的主唱『蚊子』為大家帶來一首最新單曲『七年之癢』,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
於是開宴了,熱氣騰騰的佳肴陸續被端上。席間,尹心水犀利的目光注意到樊巧沒怎麼用新融入婚宴的喜慶中,而是不時地望向向奇航。而向奇航就跟欠了前者一大筆錢一樣,只是儘可能地迴避,不與她的目光相接觸。
其他人唱得很盡興,一直鬧到五六點鐘,尤其是盛飛喝得酩酊大醉,竟然指著尹心水喊道:「上學的時候你就從來不正眼看我一眼,現在你跟了這麼個沒用的民工(指劉言),你現在高興啦?你後悔不?……哈哈,靠!你們……別他媽拉我,別動我!我清醒得很,誰碰我就不是我兄弟!沒辦法,別怪我說話難聽,我這個人就是這麼坦蕩,實話實說!」
劉言拉著尹心水的手,毫無表情地走出門,剛招了一輛計程車,就見一輛邁巴赫62緩緩地靠上來,車窗搖下,裡面探出邢坤那肥大的腦殼,用幾乎討好的聲調說:「呵呵,兄弟,你要是不嫌棄我這車破,就讓我送你們兩口子回去吧,我可是真心實意的,沒有別的意思。」
尹心水不好明著得罪邢坤,又不知道邢坤是怎麼認識自己男友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劉言卻直接了當地說:「我嫌棄。」然後打開計程車門,和尹心水鑽了進去。
邢坤的司機小刁罵道:「大哥,這他媽屁小子也太狂了,你為什麼……」
邢坤不顧形象突然從後座上跳起,一把摁住他的嘴,好一陣子才低聲訓斥道:「你他媽的要死也別連累我!……你小子不想活啦?你知道他是誰?……要不怎麼說你們這些孩子吃得多見識少呢!……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我曾經偶爾窺視到他的一些事情……你們給我記住,咱們只要攀上這個人,那就等於什麼也不用害怕了。你們誰有本事約他出來吃頓飯,我給他五萬塊!」
當夜,向奇航和單知語就住進了知味小區。這事兒是劉言回家后才知道的,他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也不去考慮為什麼單知語的父親那麼有錢,卻不給女兒另買一套更好的,知味小區雖然也算高檔,畢竟死過人,對經商的人而言,這很不吉利。
大約午夜一點多鐘,劉言被電風扇驟然颳起的一陣冷風吹醒,忙抬起頭,電腦里的影片仍在嗡嗡地響著。劉言雖然困,卻也捨不得關掉,就悶了一口易拉罐黑生啤酒,咬了一塊月餅,繼續觀賞。
陡然間,樓上傳來一聲凄厲入骨的慘叫,聲音發出伊始只不過是女人看到老鼠那樣平淡做作,但接下來就變了味,彷彿看到了謀殺。自己樓上的事情是不能不管的,劉言打開紗窗,倒著向上一勾,就穩穩地站到了二樓A戶的陽台上,然後進入卧室。
屋裡的女人——不用說,是單知語,她**著用被角捂住自己的關鍵部位,見到忽然闖入的黑影,又忍不住再次狂叫起來。劉言打開燈說:「我是你樓下的鄰居,尹心水的男朋友,還記得么?你怎麼啦?」
單知語這才如夢初醒似的,癲狂地抖著雙手,指著床上另一邊仰面躺著的裸男,正半張著嘴,眼珠暴凸。單知語愣愣地說:「他……他死了……你……你試試他的鼻息……」
劉言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不必了。我能確定他死了。」
單知語哭喊著:「我……我正要報警……幫我報警吧!」
劉言打了個電話給尹心水:「心水,你同學單知語出事了。嗯,對。……她倒沒事,新郎,就是那個向奇航,我樓上的鄰居,猝死了。」
單知語語無倫次地抽泣著:「我……我以前也聽說過……聽說過新人行房……很有可能會因為太……太興奮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突然誘發心臟病……」
劉言冷峻地凝視著她,這讓單知語難以掩飾不自在。隨後,劉言看到床單上有一抹血跡。然而無論活人新娘還是死人新郎,身上都沒有傷口。
劉言想:「這就是處女紅了?我也是頭一次看到。沒想到性格這麼開放的女性會是個處女。」單知語既然是個初涉**的千金小姐,猛然見到這種近在咫尺的悲劇,不應該理性地想起新郎猝死的原因並對自己說明,這很不合情理。既然是初夜,單知語多半不會主動索愛,那向奇航為什麼會有這個仰面朝天的姿勢?是單知語極度恐慌之際把丈夫的屍體推開?如果是那樣的話,屍體要重新仰面,只能從床上滾落地板了。這麼說,單知語其實動過屍體?
單知語悄悄觀察著劉言陰晴不定的臉色,微微顫抖。
二十分鐘后刑警和法醫趕赴並封鎖現場,這已經是知味小區第二次刑事事件了。尹心水剛打開門,單知語就一把抱住她,大哭起來。劉言在一旁仔細琢磨,這哭的成分裡面,有多少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有多少是出於悲傷。
遲明濤、董炎和楊兆林冷不防瞥到劉言,心中都有說不出的戰慄。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遲明濤和董炎就再也沒見過這個人,這個人也只會在自己的噩夢中出現。楊兆林雖然在上次案發之後又見過他一次,但這次不同,這又是個案發現場。
劉言溫和地看了看他們,對尹心水說:「我去上網了,有事兒找我。」
按照楊兆林的脾氣,本不該讓他說走就走,因為劉言並沒有脫離犯罪嫌疑,最少也該做個筆錄,可他不敢也不能制止劉言,畢竟他忘不了那天晚上。讓他恐懼的不是劉言殺人,而是劉言中了槍后若無其事。
法醫的鑒定結果認為向奇航的確是突發心臟病猝死,而非他殺。儘管這需要進一步證實,可這也是走個過場,基本上已經定案了。
單知語哭哭啼啼,斷斷續續地說了個大概,而尹心水也是滿腹疑竇,白天她沒有仔細詢問是因為沒有發生什麼重大事件,眼下情況不同,職責所在,她覺得有必要很嚴肅地和單知語談一次了:「你和向奇航是怎麼認識的?」
單知語雖然淚眼朦朧,目光卻仍有些飄忽不定,囁嚅著說:「在……在知味軒,就是小區外那個商品房下的分店。一次我去吃飯,向奇航正好去那裡為廚師示範做菜,就……」
「在昨天之前,你知不知道樊巧也認識向奇航?」
「我不知道。真的!他倆哪一個也沒在我面前提到過對方。不過……倒是樊巧向我推薦知味軒的,說她自己就在知味軒總部工作。你知道……我爸爸和邢坤關係不錯,所以我爸爸不喜歡家裡人去接近秦伯乾的產業,因為秦伯乾和邢坤在暗地裡斗……我這也都是聽說而已,我對黑道上的事情根本不了解,也和他們沒什麼關係。雖然知味軒很出名,但是我那次是頭一回去吃。你也記得,我們高中那會兒,我是個轉校生,我爸爸的產業原本在省城濱都,只是後來做大了才把總部遷來這裡,他覺得沿海城市商機大,而且沿海名校多……」
「樊巧原來是知味軒的?所以他倆認識也不奇怪。那他倆之間除了同事關係,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你不知道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