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手酸
南疆王子的車駕已到達上京城外,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著前行。
如果說溫文爾雅,那便是南丞相之子南嵩;如果說鋒芒畢露,那毫無疑問,南疆王子碧塵便是頭號人物。二人並稱「天下雙傑」。
曾有傳言,南嵩與碧塵的性格大相徑庭,但長相頗為相似,是以眾人都摸不清楚這其中的關係,也不敢妄加猜測。
而街上的人流大都為此形成。一是看看這南疆王子與南嵩的長相究竟何其相似,二是看看這南疆王子又是何種畢露鋒芒。
畢竟南嵩,很多人都是見過的,全京城最是溫潤如玉的男子,面容清秀,文武雙全。既能同他並立,肯定也不是等閑之輩。
而此刻,眾人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招搖過市,什麼叫紙醉金迷。
檀香木上鑲著金色的配飾,車簾是柔絹布帛,周邊還綴著數百顆珍珠。只可惜,車簾數層,看不清裡面人的容貌。
-
君夢居頂樓。
葉延拿著一把玉骨摺扇,斜靠在欄杆上。辛念在一旁拂動琴弦,悠揚的樂曲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
曲高和寡,能抽身嘈雜的環境而獨獨去欣賞這曲子的人少之又少,儘管如此,藍衣女子依舊樂此不疲,置身境外。
他們在等,等一個一定會尋音而來的人。
此曲名為《遮谷令》,是碧塵為一故人所做,識得這首曲子的,也只有他和這位故人。
……
從始至終,葉延都黑著一張臉,極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辛念明明白白告訴自己:我們是朋友。
媳婦說了,要當面跟人把話講清楚。
媳婦還說了,人不是不通情理的。
媳婦又說了,你要是敢甩臉子給人看,我就跟人去南疆。
然後葉延就很憋屈,想殺人。
如果換做別人,他一句「去唄,老子巴不得你去南疆呢」就給人打發了,但這人是辛念,他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回來的!
自己的媳婦,要區別對待,不能發火,要溫柔,要儒雅,要淡定……
是以,他耳邊的琴聲更加真切了,環環繞繞的直擊內心深處。
操!這他媽誰能忍?!媳婦彈的投入了!!!
葉延把扇子一收,迅速握住辛念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琴音驟斷。另一隻手聚集內力,直衝案上的古琴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玄色的人影閃過,將那把琴拿起,緊緊地護住。
「丫頭,聽說你嫁人了?」他語氣熟絡,動作嫻熟的坐下。
辛念安撫似的看了葉延一眼,讓他鬆開自己。
葉延手指鬆動,只不過,他從握著女子的手腕轉成握著她的手。
辛念無奈,只好由著他。
碧塵視線在葉延身上停了一瞬,低頭笑笑,「丫頭,早知道你這麼隨便就找個人嫁了,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回來。」
辛念感覺她手上的力道加重。
「嘖嘖,你看看這個人,渾身都透著暴力兇狠,動作粗魯,除了武功還能入眼以外,他有什麼好?」
葉延的臉色由黑轉成非常黑。
碧塵依舊不依不饒,繼續貶低葉延:「還有,你看他長得,哪有我好看?」
辛念:您可別說了,我的手都要被捏成渣渣了!
「好了,我決定了,不能讓你跟著這種人受苦,我要娶你回南疆,什麼破王妃,我讓你當王后!」
葉延手腕一轉,一掌拍在碧塵胸口,實打實的一掌。
碧塵猝不及防,很……結實的挨了。
他悶哼一聲,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辛念覺得有些人吧,嘴上答應著,實際上根本不會遵守!
葉延轉轉手腕,擺出事不關己的模樣,懶散的解釋道:「剛剛我手酸了,動一動。」
見辛念一直盯著他,他撇撇嘴,委屈巴巴的說:「我沒有甩臉子。」
辛念像老媽子似的,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也不許打人,手酸了也不行。」
「嗯,知道了。」
碧塵一臉黑線,「受傷的是我,丫頭你不來關心我,還有空跟這兔崽子閑扯?」
「你還能說話,還能走路,還能罵人,我看你沒什麼事。」葉延搶先道。
「念念,這就是你那朋友啊,你以前眼光真不好,這個人長的丑而不自知,武功不好還敢搶我的琴,還罵我!」
辛念扶額,沒有理葉延的哭訴,言歸正傳,「碧塵,你這次來中原是有什麼事嗎?」
碧塵拂了拂衣角上帶的塵土,端端正正的坐下,「為了接你的琴,我這新衣服都弄髒了。」
「賠你一件。」辛念耐著性子道。
「行,我這次來是為了你。」
「我?」辛念蹙眉不解。
碧塵眼神幽幽的看了葉延一眼,「對,就是你,我要娶你回南疆。」
「不行。」辛念直接否定他的想法,重複道,「不行。」
「誰說不行的,別拿你那套『不合禮法、不合規矩』來唬我,我不在乎你嫁沒嫁人。」
葉延冷聲道:「我在乎。」
「嘁,丫頭是一定要跟我去南疆的,你在乎管個屁用!」碧塵撩起額前的一縷頭髮,「不過,你要是願意入贅,也是可以的,小染也就不用遠離故土了。」
葉延作勢又要出手,辛念趕忙握住他的拳頭,聲線溫柔,軟軟的聲音撫平他內心的不安。
「我找你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我想問問你,你知不知碧染和慕楓邶達成了什麼協議?」辛念認真道。
碧塵手指一頓,搖頭道,「不知道。」
辛念眼底劃過失望,她笑笑,「既如此,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自便。」
不等她說完,葉延直接環住她的腰,帶著她飛身離開。「琴送你了。」
等人走遠后,碧塵才不可控的咳嗽起來,唇角滲出的鮮血滴落在衣服上,看不出痕迹。
他抹了抹嘴角,輕笑一聲,喃喃道:「是挺厲害。」
回到無影山,辛念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她眼中淚光漣漣,後背的青紫斑塊連帶著剛結好的痂,一陣陣鑽心的疼。
葉延一路上都有意無意的碰她的後背,還!拍!她!
「我故意的。」葉延說的話非常欠打,而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他給辛念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而後便拿起一本書罩在頭頂,佯裝熟睡。
辛念緩了一會兒,想著不能跟瘋子一般見識,才開口說:「三年前,我去過南疆,也是在那時候認識的碧塵。直到我離開的時候,才知道他是南疆王子。」
葉延不為所動。
「那次是慕楓邶受傷,我去南疆替他尋葯。」
葉延輕哼,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我在遮谷尋葯,恰好救了他,他那時被毒蛇咬傷,我幫他找了草藥,碾碎塗在傷口上,讓他能撐著走回去。」
葉延悶悶的出聲,「你找的什麼葯?」
「蛇舌草。」
「不是,我是問你幫慕楓邶找了什麼葯?」葉延把書放下來。
「三七。」
葉延接著把書蓋在頭頂,嘴角勾起笑,「補血止血藥啊,我也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