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功名利祿土與塵(2)

「母妃，我不要緊，只是一點小傷而已，上點兒金瘡葯過兩天就好了。」

孟許徵見高素嵐奔進殿來，還未近身便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傷處那裹著的醫布，滿臉哀切，忙勸慰道。

她心痛之至，一顆慈母的心顫抖不已，痛至極處卻口中囁嚅說不出話來，兩行淚珠即刻從眼底溢出，滾落在臉畔。

「真的沒事。母妃，你看。。。我還能活動自如呢。。。」孟許徵說著便抬起右臂來大幅度地晃了一晃，心下忍住痛楚，臉上做出輕鬆自如的樣子來寬慰母親。

「好了好了。。。別再亂動彈了。。。」王妃止住淚，以手拭了拭紅腫的眼眶，嗔怪道，「你輕功一向很好，千軍萬馬中尚可逃生，今日為何會受傷？」

「為了救一個朋友，在重月樓附近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孟許徵扶著王妃踱步到大殿案几旁的椅子上，使其坐下。

自高素嵐進來，楓王便一直默然無語，端坐在書案一側，隨手拿起桌上的典籍翻看幾頁，面色月白風清，不見思緒痕迹。

「徵兒，從你小時候娘親就跟你說過，不要陷入這些朝廷紛爭和江湖恩怨中去，只安份逍遙地做個避世的閑散王爺，唯有如此，才能明哲保身，一生平安自在。」

王妃愛憐地望著孟許徵，繼續道，「因此才督導教你武功的那些師傅們，別的武藝略通即刻，在輕功上馬虎不得，要狠下功夫。只是因為娘親的心裡，實實不希望你去殺人害人，能夠自保便足夠。那飛鏢暗器也是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出手。」

這些話孟許徵從小便經常在耳邊縈繞，早已爛熟於心，便接下話頭說道，「功名利祿土與塵，富貴榮華如浮雲。盼兒潔身能自好，無災無難享天倫。哈哈，母妃的話，兒子早就倒背如流了，放心好了。」

王妃不禁破顏而笑，「你這孩子，越來越油嘴滑舌的。娘親今日可是正經八百地交代你這些話，你為人處事切不可逞強好勝，要懂得隨分從時，守拙藏愚。如今君王血氣方剛，朝堂派系紛雜，後宮新妃們也各自鼎立，你切不可胡亂摻和，一池渾水攪進去，再也出不來了。」

一旁靜坐不語的楓王此時眸色一怔，有些詫異地側臉斜撇向王妃，覺得今夜的高素嵐好生奇怪，竟然一改昔日在他面前的安分守己、罕言訥語，行動語言間總似若有若無地露出機鋒，讓人不禁細細品味她吐露的字字句句。

她是知道了宮中諸妃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么？如此千迴百轉綿里藏針地又想表達什麼意思呢？一個足不出戶只顧忙於操持家事的王妃又能懂得外界多少詭譎世事？

孟映楓目光玩味地輕掠過她的面容，二十年來從未有過這般特意地尋看。

呵，不經意間，她也老了，臉頰肌膚有些鬆弛，眼角有了明顯的紋路，嘴角的輪廓也明顯地耷拉下來了。

還記得二十幾年前，他們還沒有步入婚姻，他與凌穎兒還是天人皆羨的一對璧人，在凌府與她――如今的王妃有過一次碰面。

她跟隨母親到凌家作客拜訪，他也如往常一樣無事便去那裡閑逛，順便找穎兒玩耍，恰巧在姨母的客房中見到了高家母女。

回憶中依稀記得，那時的她一看便是個溫柔愛笑的小姑娘，一說話便面紅耳赤，羞答答的不敢抬頭看人。

此時驀然憶起往事，驚覺歲月無情磨礪，佳人遲暮，英雄末路，實是人生兩大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