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習慣
其實藍心早就該想到會有這個殘破的結果，她也確實顧慮過，只是幻想著自己不一樣，冷風不一樣，可以得到老天的憐愛。
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和冷風在這個屋檐下待多久，恐怕上大學走了就不再回來吧，也許當初就不該來。
藍心覺得是時候與父親道別了，雖然不舍，這麼多年過去了，可算完成了母親的心愿。與父親團聚，本想著大學畢業后可以好好享受和父親一起的快樂時光，哪想到命運又一次給自己一個打擊，希望自己走後不會給父親的生活帶來什麼影響，如冷風媽媽嘴裡說的，還是會讓父親衣食無憂。
明亮的房間被窗帘擋住了光，不時傳來父親的抽泣聲，一個大男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落淚吧。何況雖然從小到大沒在父親身邊，但總覺得父親在心中是偉岸的英雄。
藍心輕輕推開父親卧室的門，借著門縫，父親躺在床上，胡茬爬滿了下巴。抽搐的雙手摩挲著那個熟悉的照片。
藍心再也抑制不住心疼的淚水，哭喊著跪在父親面前：「爸，你這是怎麼了？聽阿姨說生意麵臨破產，怎麼好好的會突然間破產呢？」
「乖女兒，你怎麼來了？爸爸沒事兒。你不要擔心我。是不是快上大學了？A大，我女兒真棒，爸爸答應你一個心愿好不好？」
「爸，這時候我最擔心的是你，如果你不開心，我要什麼禮物都是不快樂的。」
「她也是的，告訴你這事兒幹嘛。年初擴大了生產，資金沒回籠，忽然間本來穩步上升的訂單又一路走低。沒有銷售量本可以促銷擴大市場佔有率，但流動資金的匱乏根本就帶動不了這麼大的產業。」
「會不會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呢？怎麼會忽然間業績下滑呢？」
「說起來我也納悶，按理說不該啊！哎，不說這個了，爸爸帶你吃好吃的去。」
「爸，你都沒錢了，還帶我吃好吃的啊？」
「嗨，帶女兒吃飯的錢怎麼會沒有呢。」
想來冷風媽媽真的沒有在金錢上剋扣父親，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有了停靠。
父女倆來到一家高檔的西餐廳，第一次單獨請女兒吃飯當然不能含糊。
意麵牛扒，黑椒汁濃郁，洋蔥圈香脆，吃過口齒留香。鐵板魷魚帶著吱吱的聲響，讓人垂涎。
看著眼中愈發蒼老的父親，藍心不知如何開口。是安慰生意場上的失落呢，還是過問冷風的來歷。件件揪心的囧事，藍心不忍傷害他，不忍戳痛他的傷口。
「爸，等上學走了，我和豆豆還是搬回原來媽媽的房子。」
「為什麼呢，在這住不挺好嘛？」
「總也不回來，管家還要打點空房間，怪麻煩的。我上學了，豆豆一個人肯定不習慣。」
「那豆豆上學吃飯啊什麼的，自己能行嗎？」
「這個您放心，我拜託鄰居嬸嬸幫著照看著。豆豆會自己做簡單的飯菜，學校離家不太遠，豆豆放學就回家也不亂走，這個我還是很放心的。」
「那就好，豆豆可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孩子啊。」
時間過得真快，混著混著還有一周就報到了。豆豆都開學了，開心趕緊收拾好東西又離開了別墅，儘管藍心的理由讓冷風覺得納悶，但也沒到起疑心的地步。
就這樣姐弟二人住了一段時間別墅后又回到了原來的房子，還是自己家裡舒服。雖然沒有寬敞的卧室，沒有美味絕倫的菜肴，沒有無微不至的服侍，但還是覺得自己家好，自在不拘謹，永遠無需在意別人的臉色。
藍心躺在床上，望著外面那方被樹葉半遮蓋的天空，心想：「這也許就是我的命吧，平凡樸素，註定與富貴無緣。此生恐怕只有腳踏實地朝九晚五地生活，找個老實的男人結婚。把豆豆撫養大，供他完成學業，成親。和丈夫共度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日子，生個孩子，把他養大，上學……沒有矛盾，但也沒有愛情，就這樣為了活著而活。」
淚水終於不爭氣地滑落，淹濕了枕巾。院子里的楊樹被風吹落了幾片葉子，今夜的風涼而且急，藍心下地關上窗拉緊了帷幔。
夢裡，冷風來A大找自己，跑遍了整個學校卻不見身影，只留下一封信：你的妻子不該是我。
第二天是冷風的喊聲打破了屋裡的寧靜。藍心趕緊讓弟弟說自己出去了，打發冷風走。心裡想著怎麼不知不覺地從他身邊走開，自己都感到好笑，這樣的經歷似曾相識，都是因為不能在一起。
藍心突然間特別想上大學了，擺脫這讓自己傷感煩心的城市，遠離這讓自己身心疲憊的人。
幾個拿手菜，豆豆吃得好飽。
「豆豆，新學期了，感覺怎麼樣？」
「還好，課程倒是難些了。」
「那就更要好好努力了，千萬別落下，姐姐這周就要去上學了。」
「放心吧，姐，你弟弟肯定是第一。」
藍心看著弟弟驕傲的小樣，忍不住笑了。
「豆豆，姐一會兒帶你去上街買點吃的穿的，新學期了，得有個新樣子。」
「姐，不用那些，我一樣拿第一，你留著錢自己用吧，你一個人上大學，肯定辛苦。」
「沒事兒，姐姐有錢。」
「姐，你別騙我了，你都這麼長時間不去咖啡店了，哪來的錢啊。那個別墅里，除了叔叔沒好人，咱以後再也不去了。」
「弟弟，怎麼這麼說啊？」
「姐，她都把你趕出來了，冷風哥哥也不管，你不見他，指定跟他有關，以後我們離他們遠點。可以讓叔叔來我們家裡。」
「豆豆，別亂說話，冷風哥哥不知道怎麼回事。阿姨也不是存心趕走我們，是別的原因，小孩子別操心這些了。」
「姐，你自己去那麼遠上學，我真擔心。」
「哈，小孩子知道什麼擔心。走吧，姐帶你出去溜達一圈兒。」
熟悉又陌生的商業街，藍心帶豆豆買了衣服鞋子，又換了一個新書包。中午又吃了一頓地道的重慶火鍋。
「姐，你對我真好。」豆豆眼含淚水囡囡地說。
「傻豆豆，姐姐就你這麼一個弟弟，你只管好好學習，別人有的，姐姐一定讓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