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民揍人
【西京。永安城。】
天子駕崩,三月內禁止一切娛樂,這可苦了一幫夜夜笙歌到天明的官家子弟,逛不了花樓,只能去茶樓里消磨時間。
「掌柜的,沏一壺上好的茶,瓜子茶點備齊了,再選個漂亮的……。」
「小侯爺你瘋了。」旁邊有人慌忙提醒。
「哦,對不起。」
說話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甚至可以用漂亮來形容,嘴角掛著明朗的笑容,一身儒雅卻隱約給人一種不可輕視的感覺。
茶端上來了,小二恭敬的詢問:「小侯爺,瓜子點心待會兒就來,最近新來了個唱曲的丫頭,模樣不錯,待會兒叫她過來。」
葉榮抿了一口茶:「不礙事。」
這時候,微弱的呼救聲傳入耳朵里,葉榮自小習武,對聲音尤為敏感。
「公子,我只是賣瓜子的……」
「賣瓜子的手還這麼嫩?」
「哭什麼哭,能被咱們爺看上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永安城坐落在天子腳下,一掃把輪過去,不是王公貴胄就是皇親國戚,這位調戲小姑娘的惡棍正是西京長公主的嫡子曹致遠。
倏地,一道亮麗的弧線朝曹世子飛了過去。
「混賬,誰潑的茶水?」專心調戲良家婦女的世子爺拍案而起,臉上還粘著兩片翠綠的茶葉子。
小廝趕緊拿出手帕幫忙擦拭他狼狽不堪的臉,一邊擦一邊喝道:「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趕緊站出來。」
掌柜的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的跑過來賠不是:「世子,您別惱,今兒茶水錢……」
「滾開。」他今天一定要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碎屍萬段。
搜索了一圈,目光定格在靠窗的那張桌子上。
曹致遠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永安侯葉榮。
受了祖上庇佑,葉榮年紀輕輕就繼承了侯爵,在一眾同齡人中,輩分是最高的。
但曹致遠卻絲毫不把這個『長輩』放在眼裡。
「剛才是你對不對?」
葉榮倒也不怯場,手往袖子里攏了攏:「正是!」
承認的這般豪爽,曹世子竟找不到話來回。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拿茶水潑我。」
「公然調戲良家婦女,又是國喪期間,告到公堂上說不定還要吃板子,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你反倒怪我?」葉榮滿帶委屈。
曹致遠咬牙切齒:「今天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混賬!」
話音剛落,曹致遠抽出腰間的佩劍,怒沖沖的朝葉榮撲過去,茶樓里沸騰了,看熱鬧的茶客呼啦一下散開來,刀劍不長眼,萬一被誤傷划不來。
葉榮眼底浮起幾分戾氣,儼然是被那句『有娘生沒娘養』刺激到了,果斷迎戰。
只聽見茶盞乒鈴乓啷炸裂,掌柜的跟店小二縮在柜子下面,小二膽戰心驚問:「掌柜的,咱們要不要去勸勸?」
掌柜的用力捶了一下小二的腦袋:「你傻啦?諸神之戰豈是我等凡人能插手的。」
小二:「……」
形容的好逼真。
兩人從茶樓打到街上。
這時候,一輛馬車由遠而近,趕車的年輕人鐵骨錚錚,一看就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他不慌不忙的勒緊韁繩,讓馬兒停在路中央,只等前面兩人打夠了再走。
曹致遠哪裡是葉榮的對手,沒一會兒便跟過街老鼠似的到處躲藏,看見車轅上坐著的副將,頓時眼前一亮,高聲喊:「表皇叔!」
曾靖回頭低聲道:「啟稟攝政王,是長公主家的。」
曹致遠跌跌爬爬的跑到馬車跟前:「皇叔救我。」
倏地,一股涼風從頭皮擦過,好像頭頂的冠子被打掉了,他伸手試探,摸到的卻是一片光禿禿的頭皮,曹致遠瞬間嘴巴張的老大……
過剩的劍氣沒來得及收住,順勢打在馬車上,眼看就要翻車了,車轅上的曾靖迅速下車,以拳化掌,朝車廂側壁擊了一下。
騰空的車輪安然落地,曾靖鬆了一口氣,剛準備問責,卻發現那個揮劍的小公子早已不知去向。
「屬下該死,讓攝政王受驚!」曾靖抱拳請罪。
「無礙。」車簾浮動,傳出一道波瀾不驚的低沉嗓音。
曹致遠捂著被削掉一塊的頭皮,開始惡人先告狀:「皇叔,剛才驚了您的是永安候府的葉榮。」
曾靖看也不看他,跳上馬車,揚起馬鞭:「駕……」
吱吱吱……車轍轉動,載著當今攝政王緩緩離去。……
入夜,酒足飯飽的小侯爺借著夜色從牆頭翻回去。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呵呵,冦叔,這麼晚還沒睡啊?」葉榮剛落地,就被人堵在牆根處,被逮了個現行,以乾笑化解尷尬的氣氛。
管家年齡四十歲左右,面龐森冷,眼底無光,絲毫沒有一個管家該有的慈祥。
葉榮挫敗的耷拉下眼皮。
「去祖廟跪著。」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葉榮也曉得是為什麼。
「哦。」
到了祖廟,不需對方多言一句,葉榮主動拿出蒲團,噗通跪下,動作嫻熟,一看就是老油條。
葉榮早已習慣,跪完一夜,明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
得知兒子被人削去了頭髮,長公主連夜進宮跟太后哭訴。
太后追問其緣由,長公主便把在街上鬥毆的事說了。
「太后,永安候葉榮目無王法,當街虐打我兒,懇求太後為我做主!」
靜安太后坐在垂簾後面,精緻的妝容彷彿連喪夫之痛也能掩蓋住。
她道:「小侯爺確實魯莽了一些,但畢竟是葉家唯一的血脈,你我多擔待一些吧。」
長公主獃滯了片刻:「太后……」
靜安太后勾起唇角,長公主此番來,就是想借了自己的手懲治一下葉榮。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空了。
當年,靜安太后還是一個小小妃嬪,因性情怯弱,備受刁難。長公主路過湖畔旁,目睹其他嬪妃推她入水,竟權當看不見。
在後宮死個嬪妃就像死一隻蒼蠅那樣簡單,早就見怪不怪。只是長公主做夢也想不到,當年落水的妃子竟變成了今日的太后。
當真風水輪流轉。
三番兩次攛掇失敗,長公主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長公主剛一離開,屏風後面便走出來一個人:「婦人的舌頭真是厲害。」
在韓硯出現的那一刻,靜安太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睛里全都是韓硯的影子。
「你準備怎麼處置?」
韓硯道:「賜給葉榮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打了世子,不罰也就罷了,還賜官職,放眼朝野還沒遇見這樣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