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我是人間惆悵客
金鶴齡瞅瞅高進達,咳嗽一聲。
「這個……,啊,這個似乎不能算吧。既然東城兵馬司是挑戰者,就怪不得別人欺負他們。」
唉,高進達啊,高進達,你說你越活越回去了。
欠債不還,逼得人家上吊,本來就夠惡劣的。
痛痛快快還了錢,也就沒人說你什麼。
你可倒好,明知道錯了,卻不知道悔改,偏偏還應戰,你就不嫌丟人?
便是你贏了,又能怎麼樣?死要面子,只能越來越沒面子。
此時的高進達,卻是有苦難言。但大庭廣眾之下,他也沒法多說什麼。
金鶴齡你個混賬,你說來說去,不還是我們欺負他們么?
你給我等著,等比試完后,再跟你算賬。
「第一項比試,詩詞,開始。」
金鶴齡話音剛落,賈瑞和國子監的人,就提筆寫了起來。
「哈哈,六個人比一個,倒是頭一回看見啊。」
周總甲又起鬨了。
「六個人寫三首詩,那就是一人寫半首,接的上嗎?」
鄭天倫大聲說道。
「肅靜,不得喧嘩。」
裘良喊完,轉過身去,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也不是打架,三首詩,上來六個人,這國子監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都說書獃子,書獃子,這話看來不是白說的。
就憑賈瑞《木蘭詞》的造詣,別說三首,就是三十首,怕也未必能趕上人家一首。
人群里也傳來一陣笑聲,雖然沒說什麼。但嘲諷之意,誰的心裡都明白。
「有什麼好笑的?」
說這話的人,自然是國子監的監生。
也沒有命題,也沒有用韻的要求,盡可以自由發揮,其實都是事先準備好的,所以台上的人寫的很快。
不到一盞茶工夫,國子監的人就寫出了三首,交給了金鶴齡。
金鶴齡就先看國子監的三首。
這三首詩,一首是七言四句絕句,叫做《詠秋》,對仗、用韻雖然還算規範,但意境一般。
雖然說不上差,但是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其實就是泛泛之作,達不到讓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另外兩首,也是應時之作。跟第一首差不多。
金鶴齡看完,就遞給了錢大中。
「我對詩詞一竅不通,就不看了。給高大人和徐大人看吧。」
高進達其實已經知道寫了什麼,其中一首還是他寫的,假裝看了一下,使勁兒拍了一下桌子。
「好,上佳之作啊。」
高進達大聲說道。
就這還上佳之作?我說高進達,你也太……。
金鶴齡都不好意思想下去。
徐道忠看了一下,就把詩稿還給金鶴齡。不屑之情,表露無疑。
「泛泛之作,並無新奇之處。當然,我只是說說而已。到底如何,還要金大人評判。」
賈瑞自然還是抄詩,這回還是納蘭性德。在風格上跟以前的《木蘭詞》一脈相承,也顯得真實一些。
抄詩自然也不慢,就是個寫字的過程。
三首詩寫完,就交給了金鶴齡。
金鶴齡拿過第一首,題目是《蝶戀花?出塞》,看了兩句,突然眼前一亮。
快速看下去,然後又從第一句開始,仔細品味。
越看,金鶴齡越是心驚。
難怪能寫出《木蘭詞》那樣的驚艷之作來,國子監那幾首,跟這比起來,簡直就味同嚼蠟。
「今古山河無定據,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
「從前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這才叫詩啊,真不愧為賈天祥,吾不如也。
第二首是《浣溪沙》。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
金鶴齡同樣的震驚,已經不可言表。
意境雖然各有不同,但都是同樣的風格,同樣的造詣。
賈天祥果然名不虛傳啊。
第三首是《柳枝詞》,比較簡單,只有四句,但同樣是精品。
「池上閑房碧樹圍,簾紋如轂上斜暉。生憎飛絮吹難定,一出紅窗便不歸。」
金鶴齡看完,長嘆一聲,一時間心緒萬千。
我是人間惆悵客,惆悵啊。
我一向自詡自己詩詞冠絕天下,如今跟賈瑞比起來,簡直如螢光見日月。
常常高朋滿座,吟詩縱酒,一幫人自以為自己詩詞了得,老子天下第一。
再看看人家賈天祥,自從寫了一首《米蘭詞》之後,就再無佳作出世。
不是不能寫,而是不屑於寫。
詩品如人品,難怪他敢於挑戰國子監,為民請命。
且不說詩詞的境界,便是做人的境界,也遠遠高於高進達。
高進達,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兒羞愧之情么?
「錢大人,你看看吧。別說你不懂詩詞。若是不看,你會遺憾的。」
錢大中接過三遍詩稿一看,心中不禁一愣。
都說賈瑞的《木蘭詞》是上佳之作,這幾首雖然比《木蘭詞》略微遜色,但也沒幾個人能做的出來。
就國子監這些人,大概沒有一個人趕得上的。
不過他也不好評價,默默遞給了徐道忠。
徐道忠一看,自然跟前面兩人一樣的看法。
國子監那幾首跟著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高大人看看吧,相信高大人會分出高下出來。」
「好,我就看看你們兵馬司到底能寫出何等大作出來,難道還能……。」
高進達知道賈瑞的詩詞很好,也知道《木蘭詞》,但是一個人寫的詩詞多了,不可能每一首都是佳作。
但是看到「我是人間惆悵客」這一句,他僅有的一點僥倖,也不翼而飛。
等到三首看完,頓覺惆悵蕭索。
我還以為自己寫的那首不錯呢,跟賈瑞的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啊。
雙方的詩詞公布出去,高下立判,豈不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金大人,詩詞就別公布了,這一局,我們認輸。」
高進達無奈道。
「祭酒大人……。」
一個監生剛開口,高進達就擺擺手,。
「也好,你們自己看看吧。」
就把賈瑞的詩詞,遞給了監生們。
幾個監生看了一會兒,默默放下,沒人再出聲。
金鶴齡站了起來。
「詩詞比試,東城兵馬司獲勝。」
「好!」
東城兵馬司的人喊了起來。
「那就是一個勝六個啦?」
倪二又不合時宜地喊了出來。
再看那些監生們,一個個眼光象刀子似的,瞪著倪二。
我的天,我就是說了一句實話而已,至於這麼恨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