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被遺忘的QQ
在陸健吞吞吐吐尷尬的述說中,我才知道一件事。
那是在去年,家裡給他請了一個四十歲的保姆。
老陸每天要洗澡,因為行動不便,一般都是由保姆幫他放洗澡水,準備好好毛巾、香皂什麼的。
陸永孝突然拉住人家說,要不一起洗?
保姆感覺受到極大的羞辱,掩面哭泣而去。
第二天,她丈夫就殺上門來,把家裡打成廢墟。如果不是考慮到陸永孝年紀大,怕打出事了,估計已經被人家肉體消滅了。
我抽了一口冷氣,這個陸永孝順,一把年紀了還喜歡這個調調兒。
他裝瘋賣傻,敢當眾脫褲子拉屎,會有女保姆喜歡他才怪,難怪被人家老公毆打。
為老不尊,丟人,實在太丟人了。
我無語了半天,又道:「陸健,其實這事也好解決。把老人接回家一個人居住,每天就請和男護工幫他做三頓飯。實在有什麼問題,你們做兒女的在去處理,這樣不好嗎?算起來,其實所花的錢比送養老院還節約得多。」
陸健苦笑:「這個辦法我們也提出過,可老人他不肯啊,說只要女保姆。我們一提他就鬧。到我這裡鬧,到我姐姐那裡去鬧,鬧得實在受不了,只能繼續請女保姆。特別是今年出了那事……他更是罵我們不孝,更是……」
說到這裡,他立即閉上了嘴。
我感覺他話中有話,立即追問,可陸健死活不可說話。
我也沒辦法,只得告辭而去。
出了門,我也是沒有主意,心中的疑團越發地大起來。
看得出來,陸健是個愛面子的人,從他口中也問不出什麼來。
咦,陸琴是個敢說的人,問問她也好。
於是,我就撥通了陸琴的電話。
陸琴一聽到說話,就要說再見。
我忙道:「陸大姐,你先別忙掛電話,等我把話說完。我也不是一定要把你父親送回家,畢竟你們交了錢,沒你們同意,誰也送不出來不是。」
陸琴聽我說不是為送老人回家,語氣才緩和了些:「你有什麼話就問吧。」
我把陸健剛才話大約說了一遍,小心道:「剛才你弟弟話中好象提到今年又請了個女保姆,似乎發生了一點事,能不能和我說說。」
陸琴氣得笑起來:「陸健倒是給爸爸留面子,可也得看他做的什麼事,都這樣了還怕丟人,可笑。顧闖,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可現在已經損害到我們兩家的切實利益了,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爸爸他要照顧他的女保姆結婚,還立下遺囑,將來去世后把他現在所居住的大房子贈送給女保姆。」
「啊!」我吃驚地發出一聲低呼,這故事橋段……好老套啊!
是的,這樣的故事簡直就是電視劇中的經典情節,幾乎所有的劇本有關獨身老人的部分都會寫上這麼一段。
房產價格昂貴,牽動人心。在當今世,有房和沒房根本就是兩種人生。特別是家中的房產突然要落到外人手裡,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
如此,才有激烈的故事衝突,才能吸引觀眾。
就陸永孝家的情況來說吧,他的一對兒女家的經濟情況只能算是普通。特別是陸健,家中人多,家庭負擔重,房子顯得很擁擠。
相比只下,老陸的房子很不錯。
他所住的房子是當初的單位福利房,總面積一百二十平方,外帶一個停車位。
就目前的行情來說,省城和我區一個停車位大約二十萬。至於房產,一平方兩萬四千起,還在漲。
陸永孝這套房產總價值三百萬出頭,讓人好生羨慕。
陸健和姐姐陸琴姐弟關係好,兩人也沒有好好爭的,也沒有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能繼承娘家產業的說法。
他們商量好,老人的養老費用兩人平攤,日常有事由陸健處理。
等到老人百年之後,把房子賣了,一家一半。
陸琴也就罷了,陸健一家五口擠在一起,確實有實際的困難。他打算等到給父親送終之後,得了錢另外再按揭兩套小戶型,給孫子一人一套。至於按揭款,全家一起還。
可是,這個計劃卻被保姆給打亂了。
今年,陸家給陸永孝請了個女保姆,今年四十齣頭,死了男人的。
兩人相愛了,陸永孝要立遺囑。
矛盾頓時激化,陸琴大怒,趕走了保姆,和弟弟一起把父親送到養老院:老人家你住養老院里被人管著,總不方便和保姆約會瞎搞,日子久了,總會淡的。
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對陸琴說:「陸大姐,戀愛自由,婚姻自由,如果老人一心要結婚,誰攔得住,就算住進養老院也一樣。所以,陸永孝在養老院里毫無意義。」
陸琴:「你不就是想讓我把父親接回去嗎,別想。」
我一時語塞。
陸琴:「我爸爸他真要結婚,還得看我們同不同意,我們不同意,他也不敢。現在他在養老院里鬧,不就是想逼我們嗎,別想。」
話雖然這麼說,但我聽出她的語氣中明顯有點遲疑。
是啊,老頭真要鐵了心和保姆結婚,誰也攔不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我想不明白,最後問她要保姆的電話。
陸健說沒有,已經把她的聯繫方式給刪除了。
事情沒有辦成,我有點不好去面對陳佳,又擔心陸老頭說不準什麼時候又鬧出個大事故,讓組織上知道了對我又看法。
精神上不覺有點抑鬱,這一天晚上也沒有和往常一樣出門跑步減肥,懨懨地躺在床上刷手機。
人胖精神差,竟然打起瞌睡。
突然,丁冬一聲,彈出了一個對話框,是QQ消息:「你還好嗎?」
發信息來的是一個叫「美麗人生」的人。
但這個時候,我卻像是觸電一樣從床上蹦起來,感覺就好象省城西面的西嶺雪山整個兒地壓下來,壓到我頭上。
是的,那是邢雲的QQ號,是我朝思暮想的邢雲。
我顧不得打字,用語音喊:「邢雲,是你嗎,我很好,我很好,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馬上去找你。」
話剛說出口,眼淚就撲簌而下。
我這才想起,邢雲在離開我的時候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絡方式。人海茫茫,我也放棄了尋找她的念頭。
可是,她惟獨忘記了拉黑我的QQ。
這事也可以理解,我們現在在生活和工作中已經習慣了用微信,QQ就掛在那裡,十天半月也沒有一條信息。
邢大概是疏忽了,我也沒想到這一點。
可是,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
無論我怎麼說話,怎麼哀求,那邊就不回話。
但這不要緊,我流著淚不住地傾訴著自己的思念之情,幾近哽咽,淚水不住落在地上。
大約過了十分鐘,我終於遏制不住傷心,低泣道:「邢雲,你回來吧,我想和你結婚。」
說出這一句話,邢雲的QQ才有了反應,一行字打過來:「顧闖,謝謝你,能夠聽到你的聲音真的好開心。」
我忙抹了一把眼睛,把自己最近所遇到的事情大概和她說了一遍,笑著問:「邢雲,你的化妝品店生意做得怎麼樣?」
邢雲遲疑了一會兒,打字:「最近經營上出了一點問題,虧了點本錢。哎,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在這行好歹也有點經驗,如果開店。不說成功,怎麼也能賺一點,無論如何也比幫人打工強。顧闖,沒開店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象什麼嗎?」
我問:「你在想象什麼?」
邢雲發過來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想象過有自己的事業,在省城買了房子,買了車。我開著新車接你過去,對你說,顧闖,我是作為一棵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和你的愛情是簡單的,純潔的,沒有任何其他因素的。我不依附任何人,任何人也不依附我,我只愛我愛的,一切都這麼簡單。」
我低低地笑起來。
邢云:「可是,我的生意不好,顧闖,對不起,我暫時不能和你結婚,不成功我絕不來見你,我不想被人同情,我不希望你我的愛情中夾雜中憐憫和同情。」
我急了,說:「邢雲,這都不要緊。你成功不成功真的不重要,回來吧,我們結婚。」
邢雲打過了一行字,從字裡行間能夠看出她的倔強:「不,顧闖,你還不了解我嗎?我邢雲說過的話就算數,在沒有成功之前,在沒有和你並肩而立的時候絕不會來見你。」
我急了,叫道:「邢雲,你為什麼這麼倔啊?創業是那麼好創的嗎,據統計數據表明,十個創業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成功了。其實,失敗了並不要緊,我們依舊和從前那樣各自上班,不也過得很幸福嗎?」
那邊又是長久的沉默,半天才打字說:「顧闖,謝謝你。我的個性你大概也知道,做一件事就要做好,絕對不會放棄的。」
我急了,氣得大叫:「如果你一輩子不成功,難道我還打一輩子光棍了。」
「對不起,對不起,請給我一點時間。」
「好吧,我可以等。邢雲,你現在在哪裡,我能見到你嗎?」
「顧闖,我們暫時別見面吧,我想靜靜,我先把手頭的生意維持下去,不想被人打攪。顧闖,如果你答應我們可以在QQ上說話。」
「好吧,邢雲,要不你給我你的電話號碼,我想聽到你的聲音。」
「還是不了,我怕和你說話的時候控制不住會哭。」
我沒有辦法,只得道:「邢雲,我們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就在QQ上聊好了,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