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6-12
陳一墨雙手抱胸,低頭。
宋河生移開目光,有些手足無措,他轉過身,「我去外面,你自己先看看是什麼情況。」
他抬腳往外走,還是不放心,又強調,「有什麼事叫我。」
他站在門外,細聽門內動靜,但很久過去,裡面都悄無聲息。
「墨囡?」他忍不住叫她。
「墨囡?」
在連續叫了多聲以後,裡面卻傳來細碎的抽泣聲。
他腦袋裡「嗡」的一聲炸了,直接推門闖入,只見她雙手將襯衫衣襟緊緊收攏裹住她自己,低著頭,啜泣。
他快步上前,「墨囡,很疼?」
她低頭不語。
他站在她面前,雙手捏緊拳頭又鬆開,捏緊又鬆開,腳尖蹭著地面,口罩遮蓋下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
「墨囡……」他焦急卻又無措,「我……我……看看?」
陳一墨只是搖頭,眼淚掉在褲子上。
「那……我們再去醫院?讓醫生看看?」
她還是搖頭。
他忽然想到一個法子,「我叫胖丫來!」
他轉身就要跑,衣角卻被扯住,低頭,只看見一雙蔥白的泛著青的手指,用力拽著他衣服,好像生怕他就這麼走了。
他無奈,片刻躊躇,握住了那隻手,蹲下來,柔聲,「墨囡,我不走,但是你得告訴我,傷得重不重?是不是很疼?」
她搖搖頭,頭卻埋得更低了。
只要沒大傷就好了……
他鬆了一口氣,卻聽她抽噎著,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了句什麼。
「嗯?」他沒聽清,伸手拂開擋住她臉的髮絲,「你說什麼?」
她哽著,很艱難地大聲了些,「你……會不會覺得我……」卻再也說不下去,淚水噗噗地落。
「不會!」他卻是懂了,一聲爆喝,將她整個人抱入懷裡,隔著口罩,唇用力印在她額頭,「不會,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最好的,最好最好……」
她在他懷裡放肆哭了起來。
淚水磅礴中,她推開他,慢慢拉開自己的衣襟。
花骨朵一般的身體,第一次向宋河生綻放,然而,卻沒有任何悸動,更沒有衝動,有的,只是刺痛。
那些擦傷的血痕、沾上的泥沙,都刺痛著他的眼,更痛的,是上面的指印,青的青,紅的紅,觸目驚心……
那些手指,此刻滯后地狠狠揪著他的心,他咬緊牙關,壓下眼裡的戾氣,只讓柔光籠罩著她,輕輕拉下她的手,輕輕替她合上衣服,再輕輕抱住她,輕輕對她說,「沒事,別怕,等下我們洗洗,再擦點葯,過幾天就好了,沒事的啊,沒事……」
像哄一個小孩兒,聲音又輕又柔,然而,在陳一墨看不見的方向,他眼裡的狠厲,卻一閃而過……
等她平靜下來,給她把泥沙清洗乾淨,擦傷的地方消毒,讓她就在這裡休息了,別再回家。
一盞橘黃的檯燈,光線調到最暗。
陳一墨靜靜躺在被子里,床墊柔軟,被子松暖,他就在旁邊,鬆鬆軟軟的安全感將她包圍,好像一切都安定下來了。
什麼都不怕了,就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河生哥……」她嗓子有點嘶。
「嗯?我在。」他的手伸入被子,握住了她的手。
「你等下……」
「我等下不走,在這裡陪你。」
她笑了笑,抿著嘴。
房間里沉默了一會兒。
宋河生有點心不在焉。
「河生哥?」
他收回心思,「嗯?」
「胖丫的咖啡館是後天開業?」
「是啊,我今天還去看過,都準備好了。」
「胖叔終於同意胖丫和她男朋友了?」胖丫有男朋友了,但胖叔不喜歡,胖丫爭取了好久。
「嗯。」
陳一墨眼睛亮亮的,「你見過她男朋友嗎?我都沒見過呢。」
「見過,今天還見了呢,嗯……挺帥的。」
「河生哥,你在我眼裡,也很帥,不管怎麼樣,就是最好最好的。」被子下,她捏著他手指的手都加了幾分力道。
宋河生淺淺一笑,眼裡柔光涌動,「我知道。」這丫頭也太敏感了些,生怕他自卑了,而且,也太好了些,自己剛剛才經歷了可怕的事,就開始處處考慮他了……
「河生哥……」她就喜歡看他這樣的眼神,就算他遮著臉,她也知道他在笑,他一笑啊,這個世界就更溫暖了。
「不困啊?」他擔心她還在害怕,所以遲遲不肯睡,「我保證不走,一直在這裡陪你。」
「我想和你說話。」她眨眨眼,「胖丫爸爸為什麼不喜歡她男朋友你知道嗎?」
胖叔背地裡怎麼吐槽的他當然知道,「說這小子看著就滑頭,不老實,怕胖丫拿捏不住他,也不踏實,繡花枕頭一個,靠不住。」
陳一墨笑了笑,「所以,還是河生哥這樣的最可靠。」
宋河生再度一笑,實際上胖叔背地裡也這樣說過,當然還加了個前提:如果臉沒壞就好了。
「河生哥,還是我們這個小院兒住著最舒服。」陳一墨嘆息,「等我畢業了,我們就住這裡吧,大黑也可以住得寬敞些,他還是習慣這裡。」
宋河生眼神微微一縮,「你現在就住這裡吧,從今以後就住這。」
「這樣好嗎?」陳一墨有些猶豫。
「沒什麼不好的!就住這!」宋河生的語氣愈加堅定。
「這兩天也只能住這兒了。」她這一臉的傷,也不便到處走,但胖丫的咖啡館開業她是必去的,到時候也學宋河生戴個口罩,她又問,「我們要給胖丫送個花籃吧?還要買招財貓?」
「嗯,花籃我都訂好了,明天再去買個招財貓。」
兩人就這麼說著話,也沒什麼重要議題,東扯扯西扯扯,大半個夜晚就過去了,陳一墨也終於聊累了,漸漸沉睡,睡著前打了個呵欠,雙眼惺忪,「河生哥,你也睡吧。」卻還握著他的手捨不得鬆開。
他也捨不得松啊……
萬一他鬆手了,她做噩夢怎麼辦?
看著她沉沉的睡顏,他的目光卻漸漸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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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條沒有燈的路,陳一鳴慌慌張張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邊走邊回頭看,忽的,撞上一堵肉牆,又硬又結實,直接把他撞得站不穩腳,摔倒在地。
「啊——」他驚了一大跳,叫出聲來,只見前面一個黑影,「誰……誰?」
「啪」的一聲,打火機一亮,眼前出現一張疤痕猙獰的臉。
「啊——媽——」陳一鳴這回真的嚇到了,腳軟得站都站不起,調頭往後爬,結果被人直接拎了起來,也叫不出聲了,一雙大手從后繞過來鎖住了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