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N大碎屍案 (44
「讓我一直不解的是,大約一個小時我從實驗室出來專程走到之前約好的地方,刁愛蘭卻在那裡,不知去向,我也沒有她的聯繫方式,等了十來分鐘無奈之下我只能離開,畢竟我事情也多。」周康眼裡仍舊帶著疑惑,顯然沈攀今天的到訪又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
隨即,周康攤開手,苦笑道:「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刁愛蘭,到後來我聽說刁愛蘭出了事,還是被分屍成兩千多塊,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足足半個小時才慢慢的恢復正常。」停頓了片刻,周康繼續說著,臉上卻愈發的苦澀和后怕,沈攀依稀能夠從他眼眸深處看出那麼一絲絲的懊悔:「我不知道如果那天我找到她,後來她還會不會出事。也許不,也許還是會出事,誰知道呢?」
是啊,時光不可能倒流。假如刁愛蘭隨著周康進了實驗室,後來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沈攀點點頭,若有所思……其實,沈攀更想說的是,刁愛蘭沒有被招進實驗室,後來這個可憐的女孩發生的令人恐懼的遭遇仍舊無人知曉來著。
「嗯,我要說的大致就這麼多。」周康點點頭又搖搖頭,他遲疑了一下,咬咬牙,彷彿在給自己加油打氣一般,又好像賭氣一般的說道:「沈警官,我要說的是,常理下,魏振東的實驗室絕對不會招聘本科一年級的學生來打雜,就算有至少也要大三大四的關係好的學生,更別說是成人教育學院的大一新生了,招聘進來養著嗎?」
的確是這個道理,除開網路上的文學作品,現實生活中無論多意氣風發的大一新生都不可能被招進教授的實驗室。一句話,招你進去幹什麼嘛,區區的大一新生你又懂得了什麼嘛,所以周康遇到的刁愛蘭的自告奮勇的自薦確實存在可疑之處。
還有就是魏振東根本就不應該給刁愛蘭自我推薦的機會和時間,這種才是一個大牌教授的理應處世之道。那麼說來,周康在疲憊迷糊之際看到的那一幕,看到的刁愛蘭與魏振東攀談的那一幕同樣很是可疑?
反覆的又核對了周康描述中的一些細節,沈攀也緊皺著眉頭把談話的筆錄遞到他面前,說道:「來,看看有沒有錯誤或者遺漏的地方,沒有的話簽個字按上手印。」
在等著周康檢查他自己的供述的間隙,沈攀忽然問道:「周老師,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大概會需要你出庭證明你曾經說過記錄里的這些話,沒問題吧?」
略微快速的翻閱了一遍那份筆錄,周康一遍爽快的在沈攀指點的每個位置簽上自己的大名一邊笑著回答道:「當然沒問題,我對自己說過的每個字都敢負責的。」
弄完,兩人正式的交換了聯繫方式,周康又把沈攀跟鐘鳴送出大門,車子走出去一段距離沈攀還從後視鏡看到周康微笑著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上沖著這邊揮著手呢。
「老爺子,周康這人還挺懂禮貌的啊,你看他都還沒進去沖著我們擺手來著。」沈攀笑一笑,沒在意,鐘鳴老懷大慰的抬頭瞅了一眼後視鏡,笑著說道:「小周不錯,做人做事一板一眼的,也就是學歷低了點,教學上差了點,還有就是沒跟著一個好導師,否則現在不應該如此委屈的寄居於丈人籬下,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孩子吶!」
看到鍾老爺子耿耿於懷的模樣,沈攀忍俊不住了,你老人家當年還在N大的辦公室主任這個位高權重的椅子上坐著的時候沒記著提拔提拔人周康,現在你退休了卻來感懷不已,一副替周康不值得的樣子,這很搞笑的知道嗎,老爺子?
當然,沈攀也不會就這個問題與鍾老爺子展開辯駁,他歷來是個有主意的人,心裡對下一步的計劃雖說沒有完整的概念也算是有了頭緒。應該說周康提供的線索很有用,沈攀打算去拜訪拜訪魏振東……時隔二十多年,一應的物證早已在歲月的流失中消磨殆盡,沈攀能做的是儘可能的構值一條邏輯通暢的證據鏈,然後利用證據鏈來摧毀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線。
雖然現代法律強調是物證,可只要證據鏈完美無缺還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現在的關鍵在於犯罪嫌疑人的動機,是有預謀的殺人分屍還是隨機作案,分屍的目的僅僅是犯罪嫌疑人毀屍滅跡掩蓋罪行的一種手段呢?這一點沈攀還沒有清醒的認識,他還在等待機會查清這個最重要的問題之一!
儘管這麼長時間與鍾老爺子接觸下來沈攀也發現了老爺子人品的堅挺之處,但涉及到案件的具體情況和下一步的方針方法沈攀是不會多說一句的。保密的原則沈攀始終是牢記在心,等鍾老爺子把他送回酒店門口,然後伸個腦袋眼巴巴的瞅了他半晌不肯離去,沈攀不由得笑了起來。
老小孩這種說法果然沒錯,老人的脾氣和欲求不滿的小孩其實是差不多的,沈攀搖搖頭,盯著老爺子正色的說道:「鍾老爺子,咱們的紀律你是知道的,所以下面有需要你幫助的時候我會聯繫你,但是你不用問不用希望從我這裡打聽到什麼,明白嗎?」
看著鍾老爺子失望的眼神,沈攀忽然有些於心不忍,他嘆了口氣,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這樣吧,老爺子,我也不能答應你什麼,不過我們有機會抓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這樣總行了吧?」
抓住人通知鐘鳴,沈攀衡量過,沒有大礙,應該不會有人對此有太大的意見,畢竟犯罪嫌疑人已經落入了法網不是,那叫做板上釘釘,通知鐘鳴一聲讓他心裡那塊擱了二十多年的石頭落地不算錯呢。
得到沈攀一個聊算肯定的「承諾」,鍾老爺子皺巴巴的老臉上頓時開出一朵燦爛的花兒,他笑得那是合不攏嘴,一個勁的拚命點著頭朝著沈攀不停地揮手,嘴裡也念念有詞的絮叨著:「小沈,別忘了啊,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哦,千萬別忘記了哦,沈警官……」
一時間沈攀被搞得哭笑不得,酒店的門童也詫異的望著這奇奇怪怪的一幕,沈攀突然很後悔自己的多嘴,早知道這位老爺子會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性格突變得像一個老太婆,他一定要把先前的那句「承諾」收回。
上樓進了房間,沈攀反手關上門,然後重重的吐了一口長氣。談不上累,只是精力略顯有些憔悴,沈攀抬手把挎包扔到床上,點了一支煙坐在玄關的的地上默默地抽著……玄關處是沒有地毯的,煙灰抖落到地板邊緣也無虞引燃地毯,沈攀很放心。
抽完一支煙,沈攀洗了個澡,他也懶得再往身上套衣服,裹著浴袍來到窗口把窗戶完全推開,這邊又打開空調吹著大大的涼風……嗯,微微閉上眼體會著窗外襲來的熱氣與室內的涼風對撞衝突帶來的那種冷熱不停交替的變化,裸露在外的皮膚時而冰涼而是炙熱,沈攀覺得很過癮很舒服。
說起來N京的氣候其實已經比起沈攀剛到這座城市有了很大的變化,幾個月過去,街頭的短褲短裙也漸漸地過渡到了長裙長褲,材質厚薄方面也呈現逐漸增加的狀態,畢竟十月初了嘛,這已經是夏季那尚未散去的最後的餘溫,早晚氣溫更加貼近秋末。
接下來該去和魏振東正面接觸接觸,至少要聽聽這個人怎麼說,沈攀是這樣打算的。雖然鐘鳴那邊傳遞過的信息和周康的說法都把嫌疑指向了魏振東,可沈攀不會輕易的做出結論,在沒與這個人接觸之前,沈攀幾乎不會給出任何答案或者可能性。
是現在就聯繫魏振東還是直接登門,沈攀略一思索就有了決定。他起身去挎包里翻出鐘鳴提供的魏振東的資料,上面就有魏振東的手機號,抿著嘴唇想了想,沈攀很乾脆的撥通了這個號碼:「你好,魏總是吧,我是N京刑偵支隊的警察,有點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了解,希望你能配合,你看你啥時候方便……行,沒問題,一個小時之後我到你辦公室,地址我知道。」
掛斷電話,現在該輪到沈攀疑惑了……魏振東的聲音洪亮利索,沒有因為他的自我介紹而突然受驚,語氣之間連貫而有節奏,沒有因為沈攀是警察就吞吞吐吐。
要麼,這是一個相當老奸巨猾的傢伙;要麼這傢伙就心裡沒鬼,沈攀很簡單的得出一個答案。
事實擺在眼前,能夠扛得住N京警方二十多年的持續調查自然是心理素質過硬老奸巨猾到極致,這是毋庸置疑的,好歹魏振東離職以後又在商場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商場同樣是一個鍛煉人性和人心的好地方。
至於說內心坦蕩也是有可能的,要知道魏振東在電話里甚至都沒有問上一句警察找他有什麼事,看得出這傢伙根本不在乎警察的登門拜訪。沈攀知道一個情況,這麼多年下來,警察只有在最初案件爆發伊始問詢過魏振東,後來的多次調查排查這個人都不在警方的名單之內,所以魏振東沒理由會聯想到刁愛蘭那個案子才是。
休息了大概一刻鐘,沈攀不慌不忙換了一身衣服,N京的天氣相對商山潮濕許多,一件襯衣穿得時間稍長就會濕漉漉的渾身不舒服。把換下來的衣服泡進盆子里,沈攀準備忙完回來搓洗,他背上挎包下樓攔了一輛車直奔魏振東的公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