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失蹤三十年 14
沈攀笑得很無奈,董家田擺明了這是要一路上盯著他跟著他,聳聳肩,沈攀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一切聽從董家田的安排。反正董家田同意了他調查郎中這一伙人的蹤跡就行了,上面還有出國前周澤的命令,他也沒法過多的要求。
更加讓沈攀深受拘束的還在後面,明明本田恆一親口對他說的就讓相園光陪同他去跟松崗正伸一家子見面,結果等到沈攀走出酒店才發現門口前後停了兩台車,第一台車上的司機的確是相園光,然而後面那台車的駕駛員就成了東京警視廳的高橋,本田恆一則是畢恭畢敬的等候在第一輛車的副駕駛的門口。
好吧,無所謂了,既然董家田都能一路跟著,日本方面多派上兩個人也就不足為怪。腳步也就稍稍那麼輕微不可見的一個停頓,沈攀大步流星走向第一台車的同時,還是沒完低聲對緊隨其後的董家田打趣道:「董家田,你說他們是跟著我呢還是跟著你啊?呵呵」
董家田嘴角抽了抽,周澤和他雖然沒告訴沈攀一切的內情,但也沒刻意掩飾他們帶著任務這麼一個事實,所以沈攀能對某些狀況有自己的判斷也很正常。
只是嘛,董家田的眼角還是不由得跳了跳,高橋顯然是針對的自己,也即是說接下來到了茨城縣自己的行動估計也不會自在。這還不算啥,董家田擔心的是高橋大抵還會調集其他的人手從外部來監視自己的行動,這就讓他有些為難了。
007終究是電影,是編劇大筆一揮寫出來的人物,配角都是些沒智商,反派都是些話多的,現實生活中,就算董家田自身本事不小,可要丟開一個亦步亦趨的高橋,還得防備著一個身份不明的本田恆一,同樣要對付人數不明的外勤人員,董家田覺得太困難到幾乎無法完成。
陳暢留在酒店算是幫著分擔了一部分的注意力,但是可以想象的陳暢照樣會被好些雙眼睛盯得死死地。那麼,董家田的眼珠在沈攀的後背上打了個轉,能夠幫他引開高橋以及其他東京警視廳外事第二課的外勤人員也就只能是沈攀了。
可是,要怎麼跟沈攀溝通呢?單純的利用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董家田早都詳細的研究過沈攀的資料,這是一個非常敏銳,推理能力強悍到驚人的傢伙,自己稍不注意那一句話沒說對沈攀大概就會有感應,董家田沉吟著.......看來,還是得找個單獨的時間單獨的地點跟沈攀好好做個交流,就算不吐露實情也至少要做痛沈攀的思想工作,否則沒人配合自己還是個大麻煩。
一路無話,本田恆一坐在副駕駛好幾次扭頭想要挑起話題都被沈攀與董家田的沉默打敗了,高橋一個人開著車默默地跟在後面,彷彿一個不存在的影子人似的。
半個小時后,兩台車前後魚貫開進茨城縣的一家酒店,下車的時候本田恆一指著四周驕傲的對沈攀跟董家田介紹道:「這裡是茨城縣最著名的旅遊景區,袋田瀑布就在酒店過去不到兩公里的地方,有時間我會陪著沈攀君和董君去好好的遊覽一番看看風景。」
袋田瀑布沈攀還是知道的,這是日本三大瀑布之一,向來是各個旅行社吹噓的要點,沈攀第一次知道茨城縣這個地名也是因為袋田瀑布而來。而且袋田瀑布跟別的很多瀑布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裡在一千五百年前是海底大陸,袋田瀑布和周圍的一大片區域都是海洋,加上海底火山頻繁的爆發,長年累月下來,這裡也就漸漸升高冒出海平面成為了陸地。
這還真不是日本單方面的吹噓,現在袋田瀑布周圍的岩石上附著的數不清的黑色牡蠣就是這一片區域曾經是海底的最大證明,所以這也是日本把袋田瀑布單列出來向世界推銷的所謂「地質旅遊」的最大賣點。
沈攀往袋田瀑布的方向張望了幾眼,對他來說就算是已經來過袋田瀑布了。其他的么,走近了實地去觀賞觀賞,沈攀沒這個性質,雖然他心裡很著急恨不得拋下一切去揪住郎中那一夥毒梟的尾巴,可他也知道自己必須要先完成手裡的任務。
簡單的來說,無論松崗伸矢的失蹤案是個什麼情況,沈攀都必須給出一份邏輯嚴謹可以說服日本警方的報告來,哪怕是一無所得也必須要有一無所得的說法,這是國合局交給他的不可推卸的任務。
嗯,單純從刑警的角度來說,沈攀自己對這個失蹤案也有一點點興趣,畢竟從卷宗和實地的勘查來看,這就是一個無解的「密室失蹤」,屬於沈攀最感興趣的一種類型。
酒店是日本復古的庭院式,長長的走廊,櫻花與各種花卉遍布院落,沈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空氣很清新,比昨晚那種現代星級酒店舒服許多,唯一讓沈攀不是很滿意的就是太潮濕了一點,空氣中水分含量太過飽滿。
參觀遊覽可以,多住上幾天大概會膝關節疼痛,這就是沈攀給這家酒店的定位。至於說引入到庭院內部的溫泉,儘管本田恆一一路走一路推薦,沈攀也是沒太多感覺,說半天就是一個熱水浴嘛,難不成真的泡上半個小時溫泉就強身健體了,沈攀是不會相信的,還不如自己晚上圍著小區跑上幾圈的效果好呢。
本田恆一快走一步前面領路,沈攀的視線餘光微微往側後方掃了一眼,高橋停下了腳步正興緻勃勃的站在院子里一棵樹下抬頭看著那扭曲的樹榦,彷彿能把那枯萎的樹榦看得立即發出嫩芽似的,董家田緊隨在他後面,就想不知道高橋守在院子里一樣。
嘿嘿,有意思,沈攀心裡「呵呵」了兩聲,別小看就幾個人,大抵一頭撲在松崗伸矢的案子上的就是今天當司機的茨城縣警署刑事科的相園光了,其他人估計都是各有心思,嗯,也包括他自己在內。
穿過一道圓拱門,一個木雕的寬大茶几和幾張蒲團坐墊映入沈攀眼裡,沈攀微微皺了皺眉,他始終還是喜歡國內茶館的藤椅或者是茶樓的鬆軟的沙發,這種蒲團坐墊看著倒是賞心悅目,實際上坐起來並不怎麼安逸,特別是久坐的情況下,尾骨都會被身體的重量壓得發麻發痛。
也就在沈攀腦子裡的念頭一閃之間,早就等候在房間里的兩個老人迅速的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個標準九十度的躬,那白髮蒼蒼的老頭還招呼道:「本田君,辛苦了。」
這都不需要本田恆一再介紹,沈攀立即明白了這二人的身份,必定就是松崗正伸和松崗圭子夫妻倆嘛,而且雖然有了白髮,臉上皺紋更深,但整體面相還是與沈攀在卷宗里看到的模樣相差不大。
彷彿間,沈攀好似直接穿越了幾十年的時空,從松崗正伸一家子年輕的時期穿越到了他們的暮年歲月,這個反差著實有點大,畢竟沈攀之前反覆的在卷宗里見到的都是這對夫妻年輕的相貌。
當然,基本的介紹還是要有的,隨著本田恆一的介紹,沈攀又收穫了兩個九十度的鞠躬,包括翻譯董家田在內,松崗正伸夫妻倆都沒有任何的忽略。
介紹了身份,本田恆一給沈攀和董家田倒了茶,然後他很懂規則的退到角落坐在一張蒲團墊上不再吭聲,只是從側面不停地觀察著沈攀的臉色。
沈攀自然是不動聲色的咯,一個合格的刑警連基本的神色都不能控制的話,犯罪嫌疑人早都一個個在審訊中抵賴跑光了。
「松岡先生,麻煩你再次重複一遍案發當年的情況,越詳細越好,哪怕是你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說出來。」董家田的翻譯看得出還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基本上算得上同聲翻譯的效果,沈攀反正是挑不出毛病。
這麼說吧,沈攀的要求多在松岡夫妻倆的預料之中,雖然眼裡閃過一道痛苦的神情,可松崗正伸還是很配合的開始描述起來當年的情形。他語調平淡得幾乎沒有絲毫的起伏,這也很正常,這些內容三十年以來每換一批查案的警察肯定都會問上一次,所以松崗正伸夫妻倆的麻木和獃滯的反應沈攀很理解。
事實上,松崗正伸的描述與卷宗裡面的記載除了偶爾的遣詞用句有差異外其他沒有任何不同,就連他描述三十年前的焦躁恐懼驚慌的心態上也是差不多的那些話。中途,沈攀幾次看向松崗圭子,曾經年輕漂亮的少婦此刻已是皺紋滿面銀髮密布,她一直沒有插過嘴,每當松崗正伸轉頭問她或者遞過去詢問的眼神時候,松崗圭子都只是輕輕地點點頭。
一通描述斷斷續續的用了大概耗費了一個小時,耽誤這麼長時間是因為松崗正伸很乾脆的把這些年日本警方甚至是日本警方請來的專家的調查基本都說了一遍,這倒是給了沈攀一個驚喜。
不是說松崗正伸記憶力有多好,好記性比不上爛筆頭,老人是一邊描述一邊掏出一個邊框都磨毛了的記事本,原來每一次的調查他都做了詳細的記錄。
「沈攀君,我今年已經六十五,身體也不是很健康,圭子的身體也差,估計我們是撐不了多久,希望這一次你能幫幫我們,幫我們找到伸矢的下落,我們死也就甘心了。」看著對面兩位老人的斑斑白髮和痛苦的神情,沈攀長嘆了一口氣,他又哪裡敢盲目的給人希望吶,前後那麼多次的調查,日本從外界請來的刑偵專家兩隻手都數不清了,他怎麼敢說自己就比那些專家還要厲害呢?
「二位,我儘力吧,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盡我全力的。」沈攀只能這樣去寬慰兩個老人的心,起不起作用沈攀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