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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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余市赫赫有名的宗先生,瘋魔了。
他逢人便問,你看見我老婆了嗎?
你看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了嗎?
她的眼睛是灰色的,她看不見東西,你看見她了嗎?
你們誰看見了?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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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整個余市翻了天。
各界全部出動去找,那夜大雨,即使天色已經很晚了,路上依舊堵的水泄不通。
宗暮歲嚇的臉上煞白,那一刻他真恨自己。
易青頻頻看著倒車鏡不敢出聲,唐斯年從副駕駛轉身勸道:「會找到的,先別著急。」
宗暮歲掏出支煙點燃,沉聲說了一句:「唐斯年,你命大,我瞧著能活到死,死之前,我的事你不會不管的,對不對?」
唐斯年笑了笑,裝作沒聽見。
他又說:「是兄弟你就告訴我,你一定會管的對吧?」
「宗暮歲你他嗎有病吧?你把嘴給我閉上,我不想聽見你說話。」
易青見這兩人一個在副駕駛一個在後座氣氛異常的緊張,他也沒聽出什麼啊?
怎麼無緣無故的就吵起來了?
唐斯年緩了好一陣,說道:「她會沒事的,你別瞎想。」
「她不在了,我感覺到了。」
他說完,雙手捂著臉便彎下腰哭了,抽搐著不能自已。
他這一輩子可能都沒有現在這麼疼過,操,當人真他媽疼。
唐斯年震驚的轉頭,眼睛瞬間跟著濕潤了起來。
能嗎?
姬四九跟阿川不都是人間的禍害嗎?
禍害不是能活千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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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趕到的時候,那裡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新聞報道。
一女子穿著病號服,疑似精神病人偷逃,跑到垧崗村挨家挨戶的敲門。
通知大家立即離開,山上的泥石流馬上就要下來了。
沒有一個人肯相信她的話,以為她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人。
她在那喊了很久很久。
嗓子啞了,刀口滲了血,跌坐在大雨里,每一個人願意讓她進門。
後來泥石流真的來了,正因為這個女人一直在喊,一直在敲,沒有一家一戶睡的安生。
山腳二十三戶人家都成功跑了出來。
她因為刀口疼痛無法行走,被永遠的埋在了下面。
沒有人知道這麼遠的路,她是如何到達的。
沒有人知道,她怎麼會知道當晚的雨會引發泥石流。
一切的一切,都是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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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換得了七十八個人平安。
她欠的命,都還了。
而今那片廢墟上,站滿了人。
宗暮歲看著面前那片廢墟熱淚盈眶,模糊了視線。
有人知道他是女人的家屬,上前來感謝他。
他突然受刺激般的發了狂,朝著對方撕心嘞肺的喊道:「感謝有什麼用?
她救了你們,你們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還在後面?啊?
有沒有人想過帶她出來,啊?」
「你們要是能夠早一點信她一句,她就不會死!」
他指著遠處,大喊:「滾。都他媽給我滾,我現在看見你們這些苟且活下來的人就想殺人,滾啊!」
那人立刻跑了,心想這兩口子可能精神都不太好。
他突然笑了,蹲在地上自言自語:
「我他媽還在等她回家。」
「六禧也在等你回家。」
「你都沒親眼看過六禧,你都沒有親自抱抱她,姬四九沒你這麼當媽的。」
「姬四九你他嗎不是答應我了嗎?」
「你說,你會努力的,不是嗎?」
「你他嗎太招恨了,操。」
「你連句話都沒有留給我,姬四九,我恨你,真的。」
「她在哪兒,你們還不去找,把她給我找出來。」
最後,他說。
「我要帶她回家。」
他一直跪在那片泥里哭到不能自已,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好過。
更沒人敢上前去勸,連唐斯年這樣的人都不敢。
宗暮歲現在的情況太可怕了,好像整個人都已經碎了。
輕輕一碰,就會坍塌。
確實。
他的世界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