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困龍
太極宮，這裡本是大唐天下子居所，最重要之所在，大殿林立，氣勢雄渾，威嚴無比。
可是，自從兩天之前，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整個太極宮此時早已變了模樣，到處充滿了身穿甲胄的禁衛身影，三步一防，五步一衛，原本穿梭在宮殿之中的太監、宮女全都不見了蹤影，充滿了肅殺之氣。
天才剛蒙蒙亮，一隊身著太監與宮女在一群禁衛冰冷的眸光之中，小心翼翼的前進著。
這些人，有人端著水盆，有人捧著衣服鞋襪等等，顯然是為了伺服貴人梳洗。
終於，走了好一會兒，這群人來到了甘露殿之前，跟在這些人身後的一個將領冷冷的朝著守在殿門之外的守衛揮了揮手，而後兩個守衛便過去將門打開，一如宮女與太監便魚貫而入。
甘露殿中極為開闊，地面是以檀木鋪就，數十人走入進去，依舊沒有半點擁擠之感。
在大殿之後，有著一方雕龍鏤鳳的大床，層層疊疊的白色紗縵籠罩著，令人仿似如墜仙境一般。
可惜的是，原本這房間之中應該檀香撲鼻，空氣清香宜人才對，但此時地上卻充滿了酒罈，沁人的酒氣令人聞之不禁大皺眉頭。
不過，這些宮女太監並未太過在意，一邊幾個宮女馬上收拾起來，而另外一旁則有一個老太監走到那龍床之旁，小心的朝著床上之人喚道，「陛下，該起床早朝了！」
「嗯……」床上之人似乎剛想過來，聽到這話之後，停了一下，而後從裡面傳來一陣怒喝之聲，「早朝，早什麼朝，滾，給朕全部滾出去！」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聽到這聲怒喝，老太監嚇得連忙跪下起罪，而其它殿中的太監也跟著跪了下來。
這個時候，跟隨著這些進來的那些禁衛之中，有一個身著獅蠻甲的大漢皺了皺眉頭，而後上前走了兩步，抱拳冷聲道，「聖上昨日不是說今日要頒布聖旨以冊封秦王殿下為太子嗎，還請聖上以大局為重，早早更衣洗漱，不要使朝中百官久等。」
「哈哈哈，好，好一個以大局為重！」聽到這大漢的話，龍床之上的人哈哈大笑，笑聲之中似充滿了悲涼之意，只見一個身影從龍床之上坐了起來，隨手揮開床前的紗縵，便見一個身高七尺左右，身材壯碩的老者出現在床邊，他便是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
李淵赤著腳下了床，然後冷冷的看著那大漢，冷聲的道，「朕記得你叫鄭仁泰是吧，你的校尉之職還是二郎親自給你求的，朕沒記錯吧？」
「聖上聖明，臣的確是鄭仁泰！」鄭仁泰抱拳，但卻沒有一絲敬意的道。
「呵，所謂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沒想到朕竟然也會有一天落到如此地方，連一個校尉都敢不把朕放在眼裡了！」看著鄭仁泰站在那裡只是冷冷抱拳，對他一個大唐皇帝都沒有半絲敬意，李淵先是悲涼的搖頭一笑，而後臉上笑容陡然收斂，雙眉一豎，一股帝皇的威嚴之氣陡然爆發，「鄭仁泰，朕現在還是大唐天子，莫不是真的以為朕老可欺了嗎？你覺得，朕以太子之位，換二郎賜你一死，你覺得二郎會如何選擇？」
聽到李淵的話，鄭仁泰臉色一變，心中一驚，面對著前面帝皇之氣爆發的李淵，身形不由微微一退。
心中想著李淵所說的話，若是李淵真的以太子之位來威脅李世民的話，鄭仁泰相信，李世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為了皇位，李世民連自己的兄長、弟弟還有親侄子都可以殺，甚至於他還知道，若非李淵識趣，當初尉遲恭殺進皇宮之時，私下是帶著可以在危及之時誅殺李淵的密令的。
如此的秦王李世民，對皇位早就志在必得，誰敢擋他的路，他就會殺誰。
所謂天家無親，鄭仁泰甚至覺得，不要說是他鄭仁泰了，便是李淵說讓李世民殺了自己一個兒子就退位給他，李世民說不定也會幹得出來。
「陛下息怒，臣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暗暗的握了握拳頭，鄭仁泰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退了幾步，半跪在地上低頭請罪。
看著跪在地上低頭請罪的鄭仁泰，李淵先是心中揚起一抹快意，可是抬起眼，看著殿外那布滿的守衛，那抹快意也如被涼水般潑滅了，擺了擺手道，「朕要更衣了，滾，全都滾吧！」
「是，陛下！」聽到李淵要更衣了，鄭仁泰也就沒有強求，抱了抱拳，而後揮手帶著手下的禁衛出去，轟隆一聲，大門便關上了。
「好了，來，幫朕更衣吧！」李淵也沒有再多說，直接伸著手淡淡的道。
「是，陛下！」眾跪在地上宮女、太監聽到李淵的話之後，恭敬的應了一聲，而後開始忙不迭的起來。
「陛下，老奴來幫您更衣！」之前那去喚醒李淵的老太監走到李淵的身旁，開始幫李淵換衣服。
「王羽，你也是朕潛邸的老人了，你伺侯朕多久了？」李淵看了一眼這個老太監，淡淡的開口道。
「回陛下，老奴八歲進府的，後來容陛下信重，老奴伺侯陛下也有四十七載了。」老太監一邊做事，一邊回道。
「四十七年了啊……」李淵感嘆了一句，而後道，「今後朕這皇帝估計是做不下去了，伺侯了朕那麼多年，朕也沒有什麼賞賜你的，到時候朕會賜你些金銀，你也回鄉下養老吧！」
「多謝陛下！」聽到李淵的話，那老太監眸中閃過一抹淚花，哽咽的道，「不過老奴一生都在府中，哪裡還能去得別處，還請陛下不要嫌棄老奴年老體衰，老奴還想跟在陛下身邊，伺侯陛下！」
聽著眼前老太監的話，李淵眸中閃過一抹暖意，而後嘆了口氣道，「你倒是忠心耿耿，可惜，朕……」
「陛下！」這個時候，老太監先是看了一下緊閉的房門，揮手無聲的揮退身旁原本一直在忙著幫他一起為李淵更衣的宮女，而後低聲道，「陛下是還在心憂秦王殿下之事吧，老奴昨晚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太子殿下的五子汝南郡王，昨天晚上似乎曾經率軍回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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