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解圍

蘇凝雪一怔，樹枝…斷了？！

只見那道白色身影迅速下落，他的正下方就是湖。雲褶南許是真的睡著了，驚醒過來第一時間拋出袖中白紗，紗布一瞬間扯住了一旁的另一顆樹，但因為他動作晚了一些，此時再想借力拉回自己，已經來不及了。

衣擺落進水裡，只聽『噗通』一聲響，他整個人都跟著沉了下去。

蘇凝雪懵了，上一世她是碰巧救的人，她要是早知道過程如此喜劇，她都不想來了。

「唔，唔……」

水裡的人沉沉浮浮，眼見著快不行了，蘇凝雪忙衝上去，如上一世一樣，費儘力氣總算將人給拖上來了。她剛拖上來沒一會兒，身後閃現一道身影，蘇凝雪不記得上一世是不是有這麼個人，只覺得那人的目光對她充滿了警惕。

她擦了把臉上的水，將懷裡的人遞過去，道：「我只是碰巧路過。」

墨蕭將人接過，先檢查雲褶南的身體情況，緊接著傳輸內力給他，替他暖身子，烘乾衣服，全程沒搭理蘇凝雪，蘇凝雪抱著濕噠噠地自己坐在一旁也一步不曾遠去。

一來，墨蕭的神情太過嚴肅，讓她有些擔心自己剛剛是不是跑慢了，害了雲褶南。二來，救命之恩沒等到呢，她要是現在走了，等會兒雲褶南醒了，找誰許諾去呀。

夜風涼涼的，吹在身上，每一次都驚得她全身發顫，但她依舊沒有離開，細數著耳邊蟲鳴的聲音，只盼著這位爺能早些睜開眼。

小山坡後面，行宮裡卻已經鬧翻天了。

皇上皇后夜間閑來無事，出行散步，經過一處小花園時，聽見有男女苟合之音，龍顏大怒，下令讓太監過去抓個正著，誰料，男人抓住了，女子卻跑得沒了蹤影。

皇上下令，連夜徹查行宮，務必要將此等不知羞恥的女人找出來。

蘇凝語一聽說出了這事，第一時間去蘇凝雪房間查看，陌桑攔不住，當玲攏被從屋裡拎到主院，四下又找不到蘇凝雪，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斷定了，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就是蘇凝雪。

蘇凝雪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回來，身上濕漉漉的，又粘著不少泥土，狼狽之色像極了落荒而逃之人。眾人看著她，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測。

「混賬！」

雲褶鵠氣得當下一個杯子砸過去，蘇凝雪看到玲攏陌桑跪在角落裡，以為是自己溜出去被發現了，可轉念一想，她逃跑，生氣的是蘇劍武，皇上皇后蘭貴妃和雲逸弘都在這裡幹什麼？

她擰著眉頭思考，不曾防備，杯子砸在她腦門上，『嘭』地一聲響，額頭上立即有血沿著鼻骨留下來。

蘇凝雪一抬眸，眸中難掩寒意。但她隱忍著，一點一點跪下身去。

「臣女參見皇上，皇后，貴妃娘娘，不知臣女所犯何事勞皇上皇后，貴妃娘娘親臨，還望明示。」

「明示？哼！」雲褶鵠輕哼一聲，蘇劍武走過來，揚手又是一巴掌。

「孽女！你做的好事還以為瞞得住嘛！今天你最好老實交代，你要是有一點隱瞞，別怪爹爹不顧及父女之情。」

「父女之情？」蘇凝雪仰頭，毫不在意地道：「您與我之間的父女之情早在您的手一次次揮過來的時候就消失殆盡了，現在談什麼父女之情，您要是顧及了，我還怕您有所圖謀呢。」

「你！」蘇劍武想再說話，蘇凝雪避開他，直接面向上方的三人。「皇上，您砸也砸了，我父親打也打了。如今臣女不敢求您息怒，只求您讓臣女死的明白。」

「父皇—」雲逸弘很失望，他不相信蘇凝雪是這樣的人，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很難說服自己不信。只是看著蘇凝雪受苦，他到底是不舍的。

雲褶鵠瞪了雲逸弘一眼，此時他在氣頭上，任何人求情，他都不想聽。

蘭貴妃坐在他左手邊，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雲褶鵠的神情才稍稍緩和一丁點，蘭貴妃笑了笑，看向廳中跪著的蘇凝雪。

「此事說來話長，本宮不欲與你細談，你若真想讓自己死的明白，不如先說說，今晚你為何忽然推你妹妹落水，又為何在被關后，安排丫鬟在屋裡假扮你，自己卻逃得沒了蹤影。」

蘇凝雪一愣，這事兒好說，可她不能說啊。

她總不能告訴大家，她早知道雲褶南今晚會落水，所以特地推了蘇凝語換一個懲罰，藉此躲避眾人視線，溜去後山救人吧？

就算她說了，這也沒人信啊。

她為難地看著蘭貴妃，有意給自己編一個合理的借口，幾次張口，話卻說不出來。

「貴妃娘娘……」

「凝雪，你知道本宮是喜歡你的，希望你別讓本宮失望。也別再拖延時間了，你是個知分寸的孩子，即便真與妹妹相處不好，當日在百花宴上你也能挺身而出，替她解圍。今日卻當眾推她落水，若不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本宮不信你是如此衝動的人。」

她非做不可的理由就是要去救雲褶南啊！

蘇凝雪低下頭，今晚這事若換做旁人，只要道明事實就好，可偏偏她的實情說不得。

「娘娘，我…我」

「皇兄，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呢？我四處找你，正想跟你說件趣事兒呢。」

屋內氣氛霎時一凝，雲褶南悠哉哉地走進來，身上狼狽程度跟蘇凝雪不相上下，眾人目光不自覺在他倆身上掃了一圈。

「喲，小潑婦你在這兒呢。」

路過蘇凝雪身邊，他輕輕抬腳，一下踹在蘇凝雪背上。隨手抓了把椅子，往雲褶鵠對面一坐。

「皇兄你都知道了？這女人確實可惡，你瞧瞧我身上都被她弄成什麼樣了。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般潑辣的女人，皇兄你準備怎麼罰她？」

雲褶鵠一愣，擰著眉頭道：「剛剛，她跟你在一起？」

「是啊。」雲褶南點頭，隨後意識到不對勁了。「你不是因為她打我才讓她跪那的啊？」

在場的人默默轉頭看其他方向，如果蘇凝雪剛才真的跟雲褶南在一起，且動手打了雲褶南，那她悶不吭聲倒是可以理解。

皇上只有這一個親弟弟，自小就護著，若她當著皇上面坦白，打了雲褶南，下場只怕比那逃跑的不知羞恥地女人更慘。

「臣女知錯，請皇上責罰。」蘇凝雪不知道雲褶南為何這時候來幫她，但問題確實解決了，趕緊磕頭認錯。

「呵。」雲褶南輕笑一聲，不等雲褶鵠回話，搶先道：「皇兄，責罰就不必了，不如在麗山行宮這幾天讓她在我院里當差，打了本王，給本王做幾天苦力，也算便宜她了。」

雲褶鵠眸色微變，雲褶南一直不喜歡女人靠近，竟會忽然提起要蘇凝雪，這是好事兒啊。

他趕緊開口道：「准了。另外的事，蘇將軍就交給你調查吧。」

「是。」蘇劍武領命。

蘇凝語不甘心，她明明將蘇凝雪壓在腳下了，怎麼能這麼輕易看她脫身。

「父親，怎麼能憑他一面之詞就放了蘇凝雪呢，她—」蘇凝語話沒說完，蘇劍武趕緊捂住她的嘴。「皇上恕罪，王爺鮮少回城，小女不識，多有冒犯，請皇上王爺降罪。」

王爺？蘇凝語一愣，目光瞬時傻了。

「這麼說還是本王的錯，本王該常去蘇府走動，以後蘇將軍的女兒就可以認識本王了。」

「臣，臣惶恐！王爺恕罪，臣絕無怪罪之意。」說著，他連忙拉著蘇凝語跪下。

雲褶南覺得無趣，懶得再搭理他們。蘇凝雪卻一雙眸子，一直落在他們身上。

一樣是父女，蘇凝語有事，蘇劍武護得緊，她出事卻只能換來一巴掌。今晚，她都安排好了，行宮裡認識她的人不多，就算真出了什麼事，這麼大的行宮哪那麼快找到她屋裡。

再看陌桑與玲攏兩人衣衫整齊，頭髮凌亂，定是闖進她屋裡的人直接扯著頭髮將人拖出來的。宮內人不屑這麼做，會這麼做撒氣的，只有蘇凝語。

蘇凝雪今晚事事不順，蘇凝語又一次次往她槍口上撞，讓她忍無可忍。

「父親，今日當著皇上，皇后，貴妃娘娘和王爺的面，凝雪斗膽，也請父親給句話，您剛剛二話不說衝上來就甩女兒一巴掌為的是何事？皇上罰臣女是為王爺，父親打女兒卻似乎打得名不正言不順。」

雲褶鵠一怔，他剛剛氣急了也砸了蘇凝雪一個杯子，如今她額上的血還掛著，雖說他身為皇上不必為任何事道歉，但蘇凝雪此時質問蘇劍武的勇氣，讓他很是欣賞。

蘇劍武脾氣倔，認死理，時常把他都氣都不清，現在能有個人反過來氣氣蘇劍武，皇上很樂意看戲。

抬手叫一旁的太監去傳御醫，來給蘇凝雪瞧瞧。

蘇劍武怔了怔，見雲褶鵠沒反對，硬著頭皮將事情經過全說了一遍，他只是想證明他動手是打得情有可原，蘇凝雪眉頭輕輕挑動，腦海中卻想起了其他事情。

上一世，她不記得是不是有這個逃跑的女人，因為她沒推蘇凝語下水，也沒被關，就更不存在被人發現不在屋裡，但她隱約記得蘇凝語是不在房間里的。